“不行！绝对不能联合北擎国覆灭金国！朝廷那群大人们脑子长泡了么？怎么尽出这种馊主意！”苏瑾忿然了。
“额……咳！”
李老听到苏瑾骂人的话，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因为在鬼使神差地开口问苏瑾的看法之前，他本人对这种苏瑾嘴里所谓的馊主意也是看好的，那么……大概在面前这位苏……姑娘的观点里，自己这老家伙也是脑子长泡哪一类人中的一个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生气，更加不会有什么怪罪的意思。
本朝太祖建国的时候为了防止阻塞言路造成偏听则暗的弊端，在国策里明确规定大殷朝不以言加罪，所以闲暇时，士子们都会在酒楼里一边喝着酒一边指点江上激扬文字议论朝政，百姓们私下里也会闲扯几句这个左丞相如何如何那个户部尚书如何如何。
“东坡能否详细说说！”李老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他刚才如果说只是闲来无聊抱着聊天打发时间的心态问出那句话的话，那么现在倒是真的想听听苏瑾的意见了。
毕竟这位苏姑娘虽然是女儿身，但是仅从这少有的两次接触下来就可以看出，对方实在是一位见解独到很有想法的女子。
“朝廷上那些大人们之所以提出联北擎伐金国的计策，那显然是基于他们认为北擎国和金国相比起来前者比较无害，但在我看来却恰恰相反！不错，北擎国乍眼看去，是个新兴的小国家，地狭人稀，与金国相比不值一提，就算与我朝一比也就是一只……小狗崽，联合狗崽灭亡金国这头恶狼，听起来实在是妙策。但是这想法太想当然了！北擎国万一不是小狗崽而是一只乳虎呢？如此一来，我们联合北擎国灭掉金国，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是能获得一部分利益，也能为国雪耻，但不要忘了，北擎国这只乳虎在这一场战争中无疑也会迅速成长起来，直到变成一只猛虎。所以我敢说，从长远来看，北擎国对我们的危害要大于金国！”
“乳虎……”李老嘴里不自觉地重复着这两个字，随即又问：“东坡高估北擎国了吧？”
“一点都没有高估！北擎国是一个新兴国家，相比于建立已经有几十年近百年的金国来说，它看起来在硬实力上不占优势，但是在软实力上却优势突出！”
“你所说的硬实力和软实力指的是什么？”
苏瑾抿了抿嘴唇，拿起一颗白色的棋子轻轻摩挲着，一边沉思一边解释：“硬实力就是指人口地域等等方面，软实力则是一些包括国民素质国家政治军事文化等方面的东西！北擎国在人口和国土面积上无疑比之金国差上很多，但是它是新兴国家，政治上来说，由于贵族阶层刚刚形成，所以吏治比较清明，对百姓的压迫少，百姓对政府的支持力度就强，再看金国，建国日久，朝廷昏聩，民怨积聚，而这些方面无疑都是关系到国家凝聚力，这样一分析的话，北擎国在国家凝聚力上就远远胜过金国！这些方面又会直接影响到军队士兵的战斗力，因为士兵也是从百姓家一个个征召过来的。再者文化上，北擎国百姓居于苦寒之地，他们生来就与人斗与天斗与地斗，环境造就了他们善战的性格和本能，而金国已经慢慢被日渐兴盛的商业繁华所腐蚀，他们上了战场也记挂着自己家里的妻儿自家的房子田产，哪里肯死战？”
虽然苏瑾这一番话里，有些名词诸如国家凝聚力之类的，李老听不太懂，但他本就是一个睿智的老人，理解上不成问题，忍不住点头附和：“不错不错！我朝正是因为商业太繁华，那些钱财消磨了士兵的野性，他们上了战场也更怕死！如此说来，这个北擎国的确不可小觑！”
“还有另一个顾虑，我朝一旦和北擎国联合灭亡金国，在这场灭国之战中一旦被北擎国看清我们军队羸弱怕死的事实，以蛮族欺软怕硬贪得无厌的本性，他们会不会对我们这只绵羊露出利爪和牙齿？到时候不是灭了金国又成就了北擎国了么？这不是白忙活？”苏瑾心里想着，更甚者，就是怕这个北擎国代替金国之后，比金国更加肆无忌惮。
李老捋了捋白须：“的确如此！”他此时看着苏瑾的眼神都在放光，随即内心之中又不由再次产生那种扼腕的感叹：可惜是个女子！可惜啊！
苏瑾想着另一个是时空北宋的命运，心里陡然感到一种压力和紧迫感，如果真的让现在这个大殷朝走了北宋的老路……
为今之计只能在殷朝联合北擎国攻打金国之战开始之前，就想办法说服相公早早地南迁，看能不能躲避这场战乱了。
她心情有些郁闷，抱怨的话也多了：“还有更严重的一种结果，万一联合北擎国也没有灭掉金国，到时候说不得北擎国壮大之后也仿照金国先例让我们纳岁币，那我们头上可就得顶着两个祖宗了！”
“那东坡的意思是……”
“三足鼎立，哪个短时间内也不能让其灭亡，然后想办法挑起金国和北擎国之间的战争，让他们互相消耗，哪个国家处于弱势我们就帮哪个国家，同时内部整顿吏治安抚百姓训练军队，等我们真正强于两者之中任何一个的时候，才能谈联合一个灭亡另一个！”
“是极是极！”李老轻轻抚掌：“东坡，你可真是让老朽刮目相看啊！”
苏瑾醒悟过来，自己说得是不是太多了？
“咳咳……在下只是信口开河纸上谈兵而已，李大叔见笑了！时间不早了，晚辈先告辞了！”
李老看着苏瑾的眼神很是热切，这女子真真是好独到的见解，一番话将朝廷那些自诩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正儿八经读圣贤书走科举之路的大人们给彻底比了下去，就是李老本身原先对于联合北擎国覆灭金国都基本是持着肯定的态度的，只是在这份肯定之外稍微有些不可名状的担忧，但这份担忧到底来自哪里，他一时也没想的太透彻，只是凭着为官多年执政数载的所锻炼出来的敏锐政治嗅觉察觉到了某种隐约的不妥当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