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涂惠源看着满目的灿金锦,嘴唇都在颤抖,眼睛都红了。
这些灿金锦虽然还是黄色,但是颜色已经远远没有几天前见到时那般明艳鲜亮了,黄色之间偶尔夹杂着一些白色的斑点或者条纹,就跟绝世的美女脸上涨了麻子似的。
这种货色敢拿去上供与皇家?让那些皇帝皇妃皇子公主们拿这种布匹制作衣袍?那是板上钉钉的作死,连侥幸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涂惠源本来只有四十多岁正当壮年,可是此时此刻分明在看到这些褪色布匹的一瞬间便苍老了十多岁。
他心里迅速权衡利弊之后,发现竟然对今时今日碰到的紧迫情况有些一筹莫展。
布的底料是上好的蚕丝制作,那是灿金锦,质量最最好的,不可能出问题,那剩下的问题便是染制配方以及保存方面的,在布匹的保存方面,涂家一直都做得不错,作坊的仓库都是建造的木仓,底下用木头支撑起来,周围在撒上石灰石和药粉,防潮防虫。
仓库的库管人员也是严格按照要求来放置这些布匹的,再者,同仓库的其他颜色布匹颜色都没掉。
那么接下来唯一的原因只能着落在配方上了。
涂惠源心里清楚,这次的问题是前所未有的严重,原来那些生意出了问题,大不了只是损失些钱财,但是这次……一个处理不当整个涂家将会覆灭。
跟在涂惠源身边的涂启元脸色也很不好看,几乎阴沉得快要滴水,他迟疑了一下小声提议道:“爹,要不我们将作坊里的染制工人都集中起来,大家一起试试看能不能改良一下配方,解决掉褪色的问题!我们涂家有成百上千的染制工人,其中不少都是做一行做了几十年的老工人,技术过硬经验丰富,我相信集合我们这许多人的智慧,一定能尽快找出解决办法的!”
“就……如此办吧!”涂惠源对解决办法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他太清楚了,任何一个配方都是经过几十几百年的研究和尝试才最终确定的,短时间之内想要改良配方,这真的太难了,不过目前……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唉!”本来想着涂家能借着这次皇商的机会再次实现家族势力的扩张,谁知道现实的残酷却将他们狠狠地拉了回来,想到这里,涂惠源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这一切都真的是柳家的谋算的话,那柳家……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可以料想,不久的未来必定会创造无上辉煌,如果这次可以渡过难关,以后……还是遇到跟柳家有关的事情还是……退避三舍吧。
两天之后,城东的紫云轩酒楼三楼的雅间里,柳云澜和涂启元围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桌上随意地搁置着一些炒菜,虽然尽是家常,却也真真雅致。
柳云澜一身白色长袍,出门前刚由白鹭伺候着洗过头发,这会儿乌黑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他看了看对面自从见面后便一言不发只是一杯接一杯不停独自喝酒的涂启元,终于洒然一笑,淡淡道:“涂大少,你请我过来不会就是看你喝酒的吧?如果是这样,那恕云澜不奉陪了,因为说实话,看你喝酒挺没劲的,还不如在家里陪娘子嗑瓜子闲话家常!”
涂启元举着酒杯的手一顿,然后慢慢放下酒杯,大概是由于太过激动,动作有点大,杯子里的酒溅出了一些。
“柳大少,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涂启元心里愤怒憋闷难以言叙,前两天他提议召集涂家作坊里的所有染制工人们谋求解决布匹褪色的对策,到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那些该死的染制工个个都说这太难了,还劝说他另外想办法。
魂淡啊!要不是现在是关键时期,涂家经不起动荡,否则真想把这些没用的家伙全部解雇了!措大!匹夫!贱民!
各方面都没有办法,最后涂启元只得约柳云澜出来谈判,柳云澜既然能想出这种毒计,应该也有相应的解决办法吧!
柳云澜表情平淡:“我得意什么?”
“你们柳家这次完完全全将我们涂家算计了进去,甚至就连全江南府的人都被蒙蔽了,这样的毒辣计谋是你想出来的吧?别否认,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一个计谋,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你他妈还不得意?”说到后面,涂启元已经咬牙切齿了,涂家这次真的彻底载了。
“我他妈得意你妈!涂大少你有什么好愤怒的?你们涂家对我柳家下的那些阴手鬼祟,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就只许你们算计别人,就不许别人反击算计你们?你们这是什么神逻辑?说实话,如果不是你们逼人太甚,以我这懒劲,根本就懒得去费那个脑子想什么阴谋诡计!废话别说了,把你们涂家的财产拿出一半交给柳家,我或许可以给你指点一条明路!”
“一半?柳云澜你在开什么玩笑?狮子大开口也没这么个开法!你知道我涂家经过多少代人的努力才积攒下这么一些家底,你一张嘴就要拿走一半,办……不……到!”涂启元气得脸都绿了,心里直抽抽,眼角都在因为怒气而突突跳,要不是心里还有顾忌,他早拍桌子了。
“办不到么?呵!涂大少,那我就不拐弯抹角直说了,你们涂家这次犯的事情不小,一个不好就是抄家灭祖,真要到那一步,不要说一半,就是全部家产都得付诸东流!大家都是明白人,相信问题的严重性你以及你们家老爷子等人也都一清二楚,不然你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来找我谈判,那么既然是谈判,你涂家总得拿出一些诚意出来吧?”柳云澜对于涂启元的愤怒视若无睹,甚至还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仪态闲散舒逸,倘若他人在未听见两人对话的情况下,一定会错以为柳云澜是个举止飘逸的书生在谈古论今,而绝不会想到他正在进行一场杀人不见血的敲诈。
“柳兄危言耸听了吧?我们涂家不论面对任何危机相信都有能力应对,至于诚意,你这是打劫!”涂启元不想展露出软弱,强硬地回应道。
“危言耸听?呵呵!你们家的布现在是褪色了,这是什么布?这不是卖给江东那些富豪商户张三李四的普通布,这是上供给皇家的!不客气地说是完全可以定为欺君之罪的!欺君之罪是什么罪名会被怎么判,涂兄是聪明人自然知晓!云澜丝毫看不出哪里危言耸听了!”柳云澜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感叹道:“欺君啊,这罪名可不轻,要死人的!而且会死很多很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