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即使没有黄布掉色这件麻烦事,要轻易登门或得织造大人的接见也是十分困难的。
织造衙门虽然名字里有着织造两个字,看起来好像只跟布有关,其实不然,织造衙门总理江南府的商业,包括盐铁粮布等等,权利相当之大。
权利大往往也就意味着油水大。
这样的衙门少不了被地方商贾贿赂。
所以为了避讳官商勾结或者官员受贿这个谣言,关于商贾们的求见,起码明面上织造衙门的大人们总会冷淡处理避避嫌。
正因为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苏瑾被拒绝之后才会果断离开而不是过多纠缠,因为她早有心理准备,第一次登门能被见才有鬼了。
第二天晚上还是跟第一天晚上一样的时辰戌时初(戌时即为晚上七点到九点),苏瑾又带着丫鬟坐着马车前来头拜帖求见织造大人。
门口的守卫客气地帮忙进去通秉,不过得到的结果却跟昨晚一样。
不过这次苏瑾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外面悄然而立足足侯了一个时辰,之后守卫心里过意不去又进去通秉了一声,得到织造大人安歇的消息之后,苏瑾才又坐马车离开。
第三天晚上依旧如此。
第四天晚上就连柳云澜也跟着苏瑾一起来了,柳家大少爷看起来极为虚弱,在门口候着的时候还被苏瑾和紫鸢扶着,喉咙里不停地咳嗽,面色苍白,就跟不久于人世似的。
守卫都被感动了,一连进去通秉了好几次,不过依旧被拒绝了。
第五个晚上,许是那位织造大人终于被苏瑾和柳云澜夫妇的诚心感动了,软化了口气同意见见两人。
织造衙门的会客厅里,苏瑾终于见到了这位名叫任友贤的织造大人。
对方看起来四十来岁,面白微胖,留着三缕长须,也没穿官服,一副文人士大夫的打扮。
任友贤吩咐下人奉好茶水之后,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柳家大郎,你夫妇二人连续几天求见我到底所为何事?”
柳云澜闻言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苏瑾自然在一旁捶背安抚,这位任大人面皮一抖,咳得这么厉害不会传染吧?
等柳云澜停止咳嗽之后,才虚弱地说道:“不……瞒大人,鄙夫妇正是……为皇商一事二来,我柳家想争取今年的皇商名额,所以想向大人请教一下这里面的门道!”
“恕老夫之言,据我所知,外面似乎有传言说你们柳家染的黄布掉色了,这样你还敢打皇商的主意,这是在藐视本官觉得本官昏聩好糊弄?抑或是在亵渎皇家?”
柳云澜又剧烈咳嗽了一阵,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大人赎罪,小民……岂敢如此?实不相瞒,我柳家……黄布掉色一事不假,不过……这个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贱内的祖父当年为官之时曾经结交过一位京城里的皇商,对方送过苏老太爷一副布匹染制密册,这份密册现在在贱内手里,原本苏老太爷有遗训,苏家子孙永不为商所以也永远不要看那份密册,前些时日,贱内见小民为了皇商之事病倒,一时不忍,才将实情吐露出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柳家的马车驶离了制造衙门,等马车离开之后,不远处地暗影里突然有人影动了一下,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涂家乃是江南府最大的布商,跟柳家以及薛家一直被称为江南府的三大布商。
此时涂家老宅里,涂家大公子冲面前垂首恭敬站立的黑衣家丁问道:“你真的看到柳云澜夫妇在织造衙门待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
家丁道:“大公子,小的看得可是千真万确!”
“妈的,看来季慕容那小子没有骗我们,柳家真的在秘密进行皇商事宜,如此说来柳家确实已经有了解决黄布掉色的方法,很可能他们得到了货真价实的染布工艺。哼哼,明里大肆张扬自家黄布掉色显露出他们柳家无心无力争取皇商的姿态,暗里却紧锣密鼓地悄悄解决皇商之事,这是想麻痹我们涂家和薛家,引我们两家相斗,柳家来个最后关头的突然袭击,在我们猝不及防之下一举拿下皇商名额!嘿,真真是好算计!不过……如今知道了你们的计划,本少爷还会蠢得上当么?”
涂少爷肯定想不到,他真正的上当才刚刚开始,柳云澜这个谋划里最精妙的地方就在于他很容易把握人心,你以为你聪明得没中计,却不知道对方要的正是你这想法,你这样想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中计了。
如今既然被自己猜出柳家的诡计,焉能再上当?涂家大少爷坐在巨大豪华的雕花镂刻红木椅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突然他又心里一动,如果能够想办法偷到柳家的黄布染制秘法,涂家这次说不定可以借此冲击一下皇商,想想拿着柳家的染制秘法再挤兑掉柳家而使得涂家夺取皇商的名额,这大概会让那位柳大少爷气死吧,对方这次不就是被诸多打击给弄得生病了么?
想想能打击到柳云澜涂大少爷就心里很爽,那个小子凭什么让张黛子小姐另眼相看痴痴钟情?不就是仗着张柳两家是世交,两人算的上是某种方面的青梅竹马么?反正论真本事柳云澜那小子各方面都是无法跟他涂大少相比的。
这次只要一举击垮柳家,抬涂家上位,黛子一定会看清楚谁是强大得可以依靠的男人,更重要的是,此事一成,自己对涂家功劳必然卓著,那些堂兄弟们就再也动摇不了自己这家住继承人的位子了。
不过当务之急,先是好好找人打听消息,确认一下柳家是不是真的得到了黄布的染制秘法。
“涂海,跟季慕容联系一下,让他想办法打听一下柳家是否真的有防止黄布掉色的法子又或者得到了什么秘密染法!”
家丁躬身应道:“是,大少爷,奴才这就去办!”
“注意隐藏行踪,目前来说万万还不能暴露我们跟季慕容之间的关系!”
“奴才明白!”
柳家这边接下来两天,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准确的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柳云澜基本能下床了,身体虽然还没完全康复,不过病情明显在好转,如此一来,大房以及亲近大房的那些人都在欢喜庆祝,而二房三房则诡异地陷入了沉默,他们是不希望柳云澜这么快就好的,或者说得更薄情一些,他们甚至希望柳云澜就此嗝屁咽气,但是现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