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西海岸,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浓密的树丛掩盖不住冬的肃杀和萧条。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已经好久了,一动未动。远方有什么,让他如此牵肠挂肚、望眼欲穿?那紧皱的眉峰下,一双深邃得如太平洋的海水一样的眼眸,幽然看不见底。
半晌,他站起身,落寞地走向不远处一幢白色的建筑。这个岛上,似乎除了他之外,再无人烟。
豪华的别墅内,生活、娱乐设施应有尽有,甚至一面墙的书籍也可以让人不再百无聊赖。唯独缺少的,是与外界联系的工具,手机、电话、卫星对讲系统甚至互联网通通被切断,用孤岛形容这里再恰当不过了。
欧凯睿颓丧地坐进躺椅,已经十几天了,他想不出任何办法摆脱困境。妈妈这次真的下了狠心,使出了最后的一招:囚禁,虽然很老套,很无奈,但也是最有效的一招。
他回美国的那天晚上,妈妈跟他沟通了很久,千言万语只有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让他放弃莫伊,因为在他妈妈眼里,莫伊太不适合做欧家的媳妇了,无论那一方面。
可是,欧凯睿的坚定,又岂是轻易能够动摇的,在几轮交谈均未达到目的的情况下,迫不得已,将他骗至这个小岛上,软禁起来。每日三餐要靠轮船往返运送,目的显而易见,希望通过长时间的分离,淡化这对情人刚刚建立起来的爱情关系。
欧凯睿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动摇,因为,在他看来,那种可能几乎不存在。他害怕莫伊得不到他的消息,会猜忌、怨恨,最后毅然斩断尚且不够坚韧的情丝。
莫伊的性格,他足够了解,外表清冷中带点柔弱,可是内心的坚强往往令人超乎想像。在他们的感情中,她始终处于被动的位置,而最后接受了他,他也明白那是水到渠成的事。莫伊理智得不会过多地奢望什么,她始终清醒,什么可以争取,什么必须放弃。如果他们的爱情越来越让她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他担心,她真的会放弃……
他猛地坐起来,双眼就像在寻找猎物的豹子,发着深幽可怕的光。靠在书柜旁的一个小几下面,似乎露出了电话机的一角,欧凯睿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地扑过去用力一拉,果真是一部座机电话,插孔里连着长长的线。
抑制不住地手颤抖起来,但是下一秒,他沮丧得几乎要撞墙了!因为电话线的那端,根本就没有连接件,齐刷刷地被剪断了一样。
他冒着喷火的眼睛,使劲地将电话砸到墙上,“咣”的一声,电话机应声摔成了碎片,飞溅到各个角落。
莫伊……难道,老天真的要用这样的方式考验这对恋人吗?为什么不等他们的感情再稳固一些?
窗外,海风伴着浪涛的声音,不停地拍打在他几近破碎的心上。心有余力不足、无力回天…..这是他心中最大的感受。
忽然一阵汽笛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地传进房子里。欧凯睿知道,晚餐的时间到了。
“少爷,今天有你爱吃的清蒸虾。”欧家的元老级管家福伯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四个黑衣墨镜的彪形大汉。自从软禁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已经是这种“高规格”的待遇了。
欧凯睿收敛了刚才无比愤恨的表情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四个保镖,淡淡地对福伯说:“福伯,有酒吗?”
“有,有!一直都有准备的。”福伯忙不迭地答应着,少爷终于开口说话了,这也许是个好的转折,因为,自从他踏进这个岛上,几乎当所有人是透明的。
“陪我喝一杯!”欧凯睿在餐桌旁边坐下,示意福伯也坐在他身边。
“这……少爷,不太好吧?我们下人不能这么没规矩。”福伯为难地看着欧凯睿,站在那里没敢动。
“福伯,这几天我的睡眠不好,有安眠药吗?”欧凯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并将另一支杯子也满上。
“这个没有准备,不过下次来的时候,我可以给您带来。”
“这好办,让他们去取,你陪我喝酒。”欧凯睿看来一眼面前的几人,语气强硬的让人不敢拒绝。
“夫人知道了,会怪罪下来的。”夫人向来说一不二,家里的人都敬畏得不得了。即使福伯在欧家已经二十多年了,几乎可以算得欧家的一份子,夫人在他心里,依然犹如说一不二的女皇一般。
“我说话没有分量吗?”欧凯睿目光犀利地看向福伯,眼中冰冷的可以让人不寒而栗。
福伯见状不敢再说什么,欧家的人,除了老爷还比较好说话,其他的,他一个也得罪不起,反正离开了船,就是插翅也难以从这里飞出去。于是回身吩咐那几个人回去给欧凯睿拿安眠药。
“福伯,坐吧!”欧凯睿和颜悦色了许多,招呼福伯坐下。
“福伯,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你说从小到大,我做过什么不靠谱的事情吗?”
欧凯睿与福伯碰了一下杯,轻浅地尝了一口。
“当然,少爷你从小就懂事明理,从来没给家人惹过麻烦。”福伯眼里浮现一缕深思,似乎想起了久远的从前,少爷还在孩提时代的情景。
“我不明白,我妈她为什么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来阻挠我的意愿。”欧凯睿有些委屈,面对福伯,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敞开了心扉。
“这个我们下人也不是很明白,只是我昨天听到夫人跟老爷讲,管小姐怎么好,怎么适合做欧家的媳妇,还说姓莫的小姐……名声不好,供有钱男人玩乐什么的。”说道后面,福伯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欧凯睿的表情已经越来越难看了!
一定是管晴从中搬弄是非,不然远在美国的母亲怎么会有这样的说辞。
欧凯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剑眉之下的凤目像是被酒精灼烧了似的,变得发红。
“少爷,我不应该说这些的。”福伯有些慌张,他明白是自己的话让这个金贵的少爷心里愤怒了。
“不是你的错,福伯,你不用害怕。”情形压下心中的怒火,欧凯睿将酒杯重新斟满,一双睿智的眼睛不停地闪动着,思忖着,他的大脑也在飞快地运转着。
“少爷,夫人对待这件事很生气,也很坚决,似乎没有缓和的余地,你要早打算才好。那个莫小姐真的值得你为她违抗夫人吗?”他无法理解一向温文儒雅、稳重理智的少爷竟然为了一个女子与自己的母亲大动干戈、水火不容。
“她……当然值得,她值得我做更大的牺牲……”虽然痛楚,但炙热得让人热血沸腾,欧凯睿的英俊刚毅的轮廓上,晕染了浓浓的柔情。福伯有些看懂了,少爷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地陷落在了那个女子的身上。
快艇的汽笛声再度传来,那几个保镖先后鱼贯进入客厅。恭恭敬敬地将药片递上。
“最近经常失眠,还真是需要它。”欧凯睿轻轻地按着眉心,非常的疲劳。“福伯,别急着走,我一个人好无聊的,陪我畅饮一番怎样?”欧凯睿露出一丝笑容,将真实的情感悉数隐去,心中已经酝酿了一个计划。
福伯有些面露难色,欧凯睿虽然和风细雨,但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威严,却让他不能不正视。
“夫人知道了会怪罪下来……”
“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你们,会说出去吗?”欧凯睿云淡风轻的脸上,蕴含了莫名的压力,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几个保镖连忙表示不会这样做,福伯不好再坚持,事实上跟少爷相处并不会让他难受,从下看大的少爷,成熟懂事得让他心生喜欢。
于是在客厅的一角,主仆二人推杯换盏,惬意地聊天,开怀地畅饮,气氛好不融洽。
轰隆隆——几个炸雷响起,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就是眼前的样子。
“好像要下雨了,福伯,让大家在这里用晚饭吧。”欧凯睿站起来,到厨房的柜子里取出了一盒杯子。
“这……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福伯快步走到门口,天不遂人愿,瓢泼大雨已经倾盆而下,狂风肆虐地卷起层层波浪,不停地拍打在沙滩上,溅起一簇簇的浪花。
欧凯睿一脸笃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切都在计算之中,多一分或减一秒,都会差之千里,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
福伯一行人有些沮丧,但是面对自然界的阴晴变化,却也只能望洋兴叹。
“这是天意!”欧凯睿满含深意地说道。
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只有等暴风雨过后再做打算了。
……
这场酝酿了好久的狂风暴雨持续了好长时间,直到夜半更深无人语。
欧凯睿看看眼前东倒西歪的五个人,心中不觉一阵激动,这个时刻终于让他等到了!
白天,他无意中从电视上听到今夜有暴风雨的预告,沉闷了好久的心竟然倏地移动,一个灵光在他的脑中迅速闪现,敏感果断的思维迅速成形了一个绝好的计划。
没想到,得手的这样容易。也许老天看到了他心中的痛苦和思念,安排了这样一场风雨,只为帮助他。
看看天气,好像风小了些。欧凯睿将衣服随意地穿上,不再停留地上了快艇。这样的天气状况,这样暗的夜色,贸然出海会有什么样的危险,他全然不再考虑,心中的那份执念让他再也不能耽搁一分一秒。
再次上岸,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天边已经微微泛白。码头上稀稀拉拉的开始有过往的行人,都是些跟他一样的匆匆过客。
欧凯睿拦住一个金发女孩,用英语简单地说明了意图,那个女孩将包中的手机递给他。
欧欣然此时仍然没有入睡,接到欧凯睿电话的一刹那,震惊的几乎握不住电话了。
“小睿,你这是在哪里?”
“姐,我现在西岸码头,你尽快将我的证件送过来,我要回g市!”海风让镇定的声音忽近忽远,,却也足以让欧欣然心潮起伏。
“你逃出来了!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就到!”
欧凯睿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一直向前方张望着,直到一辆炫目的银色跑车飞驰过来,他才将高大的身躯显露出来。
“小睿,这是你的证件、信用卡、现金还有……这是我让海伦订的机票,一个小时以后的飞机,现在我就送你去机场!”欧欣然干练利落,毫不慌张地部署着。
“妈现在怎么样?”欧凯睿犹豫了片刻,有些纠结地问道。
“妈心情也不好,你不要恨她。”欧欣然望着弟弟,心情非常复杂,一边是妈妈,一边是唯一的弟弟,她心中不见得比欧凯睿轻松。
“我走后,你转告妈妈,我对不起她,还有我永远不会放弃莫伊的!”
欧欣然的眼里慢慢地凝聚了眼泪,轻轻地点点头:“你放心去吧!妈这里有我。”
“转告莫伊,要坚强!”
有湿湿的液体用尽了欧凯睿的眼眶,他将脸转向车窗外,努力地硬是将来不及落下的泪逼了回去。
“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他坚定地告诉欧欣然,更像许下的一个承诺,一个永恒的誓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