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家大宅。
今天所有人都非常有默契似地,早早就回了家。连最近早出晚归、甚至彻夜不归的欧凯睿,也没有迟缓多少。只是随着他身影在门口的出现,一股冷厉之气,也随之而来。
客厅里所有的人,包括正在玩耍的如意,都已经感觉到了。
欣然迎上来,对着欧凯睿使眼色,那边。欧母同样阴沉着脸,似乎被惹到了,一片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
欧凯睿冷然地走到母亲面前,目光都可以结出冰来:“妈,你去找莫伊了!”不是疑问,而是极为肯定的语气,但在语气里,却蕴含了强烈的不满。
欧母抬眼望去,印象中,儿子从来没这样说过话,即使当年将他囚禁在小岛,他也没怨恨至此。
“我去找她,完全是为了你,为了欧家。我怎么能让贝贝流落在外呢?”她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就不理解她的苦心呢?而且还这样怨恨地责问她。
“妈!你为了我、为了欧家,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可是你想过我要的是什么吗?为什么你总是拿你的喜好和想象,强加到我身上呢?贝贝是我儿子没错,可是在他母亲面前,我没有要回他的权利。我已经在一点点地挽回莫伊的心,您为什么要将这一切都打碎呢!”
欧凯睿痛心极了,母亲的做法,无疑将莫伊推得更远,她对欧家的失望度,一定又增加了。
“你想要什么?你不会还想着与她再续前缘吧?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成见由来已久,不会随着岁月而消失。即使现在儿子的翅膀硬了,可以不受她的掌控了,但是,她总归是母亲,她不信,功成名就的男人可以为了所谓的爱,抛弃一切的荣华富贵。
欧凯睿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英俊的五官,没有丝毫情绪。这样的情节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让他放弃,不是难事。
“我是成年人,我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三年前可以的事,三年后,我同样能够。妈,只能说您太不了解您的儿子,放弃对我来说,没有您想象中那么困难。”
说完,欧凯睿转身大步朝外面走去。欣然在后面急切地喊道:“小睿!有话好好说,这样解决不了问题的!”
“姐,圣方就交给你了。这样也好,莫伊工作忙,我可以照顾贝贝。”嘴角,竟然露出一抹微笑,温柔得可以融化一切。
欧母猛地站起来:“你给我站住!你把这个家当成什么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动不动就撂挑子威胁,你还有一点欧家子孙的样子吗?一个女人,让你如此的意气用事,我是该为自己儿子的痴情自豪,还是为欧家的祖宗羞愧?”
“妈,你不理解,不代表不应该存在。我爱莫伊,尽管经过了三年,我的感情依然没有变。而且,现在还有贝贝,我要跟她共同养育贝贝,携手走完人生,就那么让您接受不了吗?难道您儿子的幸福,就那么不值一提吗?”话语如斯沉重,欧凯睿说得痛心疾首。他希望母亲可以明白,他那份苦苦执着的心。
“可是……那样一个女人,怎么有资格进欧家大门呢?”她跌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欣然在她身边坐下:“妈,莫伊怎么了!她不过就是在年轻不懂事时,盲目地嫁给了雷霆骏,因为雷霆骏的不忠,毅然选择了离婚。在我看来,生活中好多女人都没有她的勇气。您为什么不容体谅一个女人的难处?”
欧凯睿望着外面,眼神悠远起来,似乎看到当年那个坚强的、柔弱的女子,在款款向他走来。
“可是,她一边跟前夫纠缠不清,一边跟小睿搞暧昧,这总是事实吧!”欧母的声音不再严苛,但还是很固执。
“妈,你听谁说的?简直是无中生有!我非常了解她,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欣然气愤极了,姣好的脸上因激动而发红。
“管晴说的能错么?”
原来如此,欧凯睿和欧欣然不禁对视了一下,一切已经心照不宣。他们一向精明的母亲,居然对管晴的话,百分之百地相信。
“妈,你真糊涂。你说,管晴千方百计要嫁到我们家当媳妇,她的话能信吗?莫伊是她的情敌,在您面前,她能说好话吗?”
欧母的表情先是困惑,渐渐有些醒悟,到最后,竟然有些慌乱地看向欧凯睿。后者,正现在一种思绪中,专注而深沉。
这个儿子,从小就不是那种做事不靠谱的孩子,每件事,他都会规划得很周详,然后再付诸实施。她一直对信任他,唯独在婚姻大事上,她没有依从与他。他也未曾妥协。但是似乎老天眷顾,那年,他们不明不白地分手了,他同意接手圣方,但是唯一的条件是,他不娶管晴。
那时她想,只要他离开莫伊,那么管晴成不成她的媳妇并不重要。在g市,想踏进欧家的名门千金,不再少数。因此,出现了她更乐见的一幕,那就是与纺织大王联姻。这个结局,甚至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可是,那个婚姻仅仅维持了三个月。而且,那个婚姻,根本就是有名无实的。
从那以后,她不再干涉他,他也从未再传出一点儿有关男女关系的绯闻。她的儿子,就像与红尘绝缘了似的,对身边的女人视而不见,专心于事业,三年,竟然将圣方带上了一个巅峰。她也欣慰,可是心中,不免暗暗着急。将近三十岁的人了,情感还没个着落,她抱孙子的计划,就无法实现。
贝贝的出现,让她如在梦中。恍惚间,她竟然有了这么可爱的孙子。那种欣喜,不是用语言可以形容的。
于是,她找到了莫伊,开诚布公地谈起贝贝的抚养权。她没觉着有什么不妥,她认为欧家可以给贝贝创造一个优越的生长环境,这是莫伊所不能达到的。
可是,这个举动,竟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来自于自己儿子的谴责,像皮鞭一样狠狠地抽打在她心上。她错了吗?她只不过想让贝贝认祖归宗,难道应该如此的遭受指责吗?
或许,对莫伊,她秉持着一贯的偏见,但是,儿子心心念念地想跟莫伊在一起,从感情上,她还是不能接受。
“不管怎么说,欧家的媳妇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许是放不下身段,她依然坚执己见。
“妈,小睿的事让他自己决定好吗?你说跟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生活一辈子,是痛苦还是幸福,纵然物质再丰富又能怎样,终究会郁郁寡欢一辈子。您真的忍心看到他不幸福?”
欧母有些挂不住了,开始流泪起来:“不管了不管了!明天我就回美国找你爸爸去,与其在这里让你们烦,不如学学你爸,过自在逍遥的日子,再也不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欧凯睿叹着气,坐在母亲身边:“妈,你说这话可冤枉我了。我只是想过我想要的生活而已,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妈,莫伊是个很好的女人,您为什么不试着接纳她呢?”
欧母一边试着眼泪,一边说:“我知道,现在你们都认为我是恶人,成心让他们母子分离,我是母亲,难道我不知道孩子是多么重要吗?”
欣然不停地劝解着,心里在暗想,老人有时像孩子一样也是靠哄的。
“过几天,让莫伊带着贝贝来见我。明知道有个孙子,不能让我痛快地稀罕稀罕,你们真是不孝!”
欧凯睿顿时惊喜若狂,这是不是代表,母亲已经被说服了,做出了让步么呢!
……
尽管心情不好,我还是硬挺着做好了饭。我没胃口,但是贝贝还是要吃的。
“妈妈为什么不吃?”贝贝坐在小椅子上,手里拿着小勺子,好奇地问。
“妈妈不饿,妈妈看着贝贝吃。”我怜爱地擦掉他嘴边的饭粒,贝贝真的很乖,一岁多就已经开始自己吃饭了,而且从来不挑食。
“妈妈,有人敲门。”贝贝看向门口,我今天精神不集中,始终处在恍惚中。
“你来做什么?我好像说过,我们应该保持距离。”欧凯睿出现在门口,我并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爸爸——”转眼间,贝贝已经挤过我,站在我和欧凯睿中间,并且开心地抱着了他的大腿。
“贝贝乖,吃饭了没有?”弯腰将小小身子抱在怀里,无视我挡在门口,高大的身躯硬是从我旁边挤过去了!
“爸爸,贝贝好乖的,在自己吃饭哦!”小东西很会讨喜,小脸乐得像花儿似的。
“爸爸还没吃饭,问问妈妈有没有多余的饭给爸爸吃?”说的那么可怜,简直在博取孩子的同情心,我不禁皱起眉头。
“妈妈,爸爸饿饿,给爸爸吃饭……”贝贝的眼神很不舍,清澈的眼睛写满了乞求。
我心中气恼,但是却无法发火,只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闪进厨房。故意将锅碗瓢盆弄得叮当响,以此显示心中的不满。
将饭菜摆在桌上,我在沙发上坐下。面色依然沉沉的,眼前,父子二人其乐融融的场面,强烈地刺激着我的眼睛。
饭吃完了,欧凯睿识趣地收拾,我心里依然有怨气,所以当没看见一样。贝贝在他身边忙前忙后,不知是在捣乱还是帮忙,总之,偶尔飘出来的笑声,让我感觉极为不爽。
“收拾好了,就快走吧!我们要休息了。”看着外面并不算黑的天色,我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
“贝贝,爸爸让奶奶给赶出来了,没有地方去,该怎么办?”他并不理会我的话,而是苦着脸对贝贝说。
“爸爸好可怜哦,爸爸跟贝贝睡好不好?”
我气急了,没想到他这么卑鄙,居然利用小孩子的同情心来达到目的。不过他好像吃定了我不会让贝贝不高兴,所以一再地利用。
坐在阳台上,我将窗户打开,任丝丝冷风吹将我的头发吹乱。反正生活已经一团糟,不在乎再加上一笔。
“贝贝已经睡了,莫伊,这样会着凉的。”他上前将窗户关严,一边还不忘体贴。
“不用你管……”我背对着他,心情复杂极了。对他,我也无法说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心中渴望,但是望而却步。我们之间的障碍,一直都在。来自他家庭的,我们之间固有的。
“不要发脾气了,好吗?没人跟你抢贝贝,他永远是你的。”他板过我的肩膀,我们的距离,又开始暧昧起来。
“你能不能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我仰起头,乞求似地看着他,真的,如果乞求可以让他答应,那么我愿意去做。
一抹伤痛,瞬间划过他的眼眸,他手上的力度在加大,我的肩膀,甚至感到了疼痛。
“莫伊,我放了你,那么我就会永远的禁锢了自己,谁又能放了我呢?”他低喃着,浑厚的嗓音是这般的悲伤。
“为什么要这样执着呢?明知不可能的事,还要坚持,你太傻了……”
“只要坚持,一切都可能。我妈妈已经妥协了,她会试着接受你。”他笑了一下,心情并不轻松。
我没有预期中的欣喜,对于他的家庭、他的妈妈,我并不抱什么希望。因为那隔阂,太根深蒂固了。
“那莫伊,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你还爱我吗?”不算迅即的语速,还是让我身体一颤,这个问题太意外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根本来不及考虑这样的问题。
喃喃自语似的:“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爱,很遥远的一个概念,从何时开始,我就已经不再奢望了。
“但是我可以肯定,我还爱着你,三年,没有停止过……”那眼神,很真诚,那表白,很坚定……却让我不由得笑了一下。
“既然爱我,为什么不找我?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在哪里。”如果不是我主动回来,他的爱,是不是要这样默默下去?
“你问得好,爱你为什么不找你?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自己,但是我竟然没有答案,如果你不回来,或许我会一直这样怀念下去?或者,我已经笃定你一定会来,所以在这里静静等待?一切好像是,一切又不完全……”忽然,他将我拉至近前,我的头碰到了他的下巴,那股清爽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掠夺着我的呼吸。
“你变得……油滑了,这根本不是答案。”他的说辞,并不能让我满意,油滑,是我脑中突然跳出来的一个词,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贴切的。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却是我最真心的话,就如此刻我不想放手一样,同样的天地可鉴。”声音回响在我的耳边,有点蛊惑,但是不乏真诚。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我却愿意相信。
“就像当初在你的婚礼上,你选择放弃一样,同样出自真心。”我讥诮着,那一幕我依然耿耿于怀。
“唉,莫伊,你在怪我吗?这是好事,说明你在乎。”他还挺高兴,我彻底无语。这样都不能打击他,看来我注定要败在他手里。
“别臭美了,谁在乎。我是替贝贝不值,当初明明知道他的存在,还依然狠心地抛下他,枉他那么崇拜你。他现在还不懂事,等他大一些,我一定讲给他听!”得意的看着他,直到他有些抓狂。
“莫伊!你不会落井下石,做小人吧!”他不能置信地望着我,似乎我能说出这样的话让他大跌眼镜。
“我只是让他认清你的真面目而已!”
他一把将我抱起来,我双脚腾空,一阵晕眩,而他,则不怀好意地笑着。
“还说不说?”
“我快放我下来!我头晕……”只攀住他的腰,生怕他真把我扔在地上。
突然,我还在懵懂之际,他的唇就已经压下来,时而温柔,时而激情,顿时吻得我七荤八素了!
他真是不地道,居然乘人之危!趁他在忘情之中,我用力地咬了他一口,他吃痛地放开了我。
“这不怨我,谁让你偷袭了!”我跳开一步,眼带笑意地看着他。
我想,我还是在乎他的。尽管心中有怨气,尽管对他的家庭有隔阂,只是,多年前,我真的爱过他,那爱被我层层包裹,没有一点缝隙,身处当事人的他,都不能十分确定。
而且,如今如此的计较,说明他在我心中,依然是个特别的存在。
拢拢有些凌乱的头发,我直直地望他的眼睛:“你不会……今晚真要住这吧?”
“你说呢?”他坏坏一笑,故作高深。
“我说——你还是快回家去,守着大别墅不住,到我这里挤,你有瘾吗?”
闹腾得有些累了,我给自己到了杯水喝。欧凯睿将手插在裤袋里,慢慢地踱到我近前:“我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但是我希望你的生活有我的存在。像你说的,顺其自然地走下去。”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望进了深不见底的一潭秋水,莫名的情愫在身上涌动,如果不是自制力够强,我当真会颤抖。
“就像谈恋爱一样,从那个阶段开始……”他的温柔总是这么的动人心弦,有时甚至带着致命的诱惑。我害怕,又向往。
生活进入了正常轨道,我的事业也开始稳定。可以说,我的运气不错,新基在最合适的时机开始运作,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净值已经翻了一番。这真是个奇迹。
贝贝的生日快到了,由于一直在忙,贝贝已经开始抱怨了,当他撅着小嘴儿说出那句妈妈不要他的话时,我简直遭受沉重打击了。细想想,我确实忽略他很久了,一个小娃娃,有时几天见不到妈妈的人影,那种被遗弃的感觉,会不自觉地产生吧。
所以,为了弥补自己的亏欠,我抽空来到商场给他选生日礼物。
徜徉在儿童商品区,琳琅满目的各种婴幼儿用品和玩具,简直花了我的眼。长时间不逛商场,我的感觉已经退化了。
这时候,商场里很清静,只有零星的顾客在漫不经心地闲逛。
一个女子忧伤的神情吸引了我的注意。仔细端详,竟有些眼熟。收罗记忆,赫然想起,她就是刚刚回到g市,我参加的那场酒会上,作为雷霆骏女伴出现的韩伊雯。
“韩小姐!好巧啊……”我走过去,含笑招呼。
她有一瞬间愣怔,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同样地浅笑一下:“原来是莫小姐,你好!”
“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向左右望了一下,因为那天看出雷霆骏对他的关心程度,绝不是上司与下属那么简单,“雷霆骏,还好吧?”
“我辞职了,离开盛世已经两个月。”她的眉宇间,一抹无法掩饰的惆怅,将那张清秀雅致的脸,晕染成一种说不出来的伤感。
“哦……”直觉上,她和雷霆骏之间并不简单。我看了看左右,这里是婴幼儿用品区,她踯躅在这里,莫非……
“韩小姐,可否请你到对面的咖啡厅坐坐?”我发出邀请,这个念头是在瞬间形成的,或许是她的那一抹哀愁打动了我。
“好啊。”
在我点了两杯咖啡之后,她马上阻止:“我不能喝咖啡,果汁就好。”
我心中的猜测变得明朗,那微蹙的秀眉,以及无法舒缓的哀伤,让身为女人的我,也开始酸楚难忍。
“盛世是大公司,在那里的发展和前途,都是不可限量的,为什么辞职呢?能跟我说说吗?”我轻啜一口咖啡,有点苦,但却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留意到她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前途虽然好,但终究没有我的位置。所以,还是离开为好。”
我读出了那话里的深层含义。让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这样失意伤心,除了感情,还能有什么?
“莫小姐,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这样长久的驻在一个人的心里。因为这个,我也更加欣赏你,能让男人这么久都念念不忘,一定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眼里,是真心的赞赏,不含一点嫉妒,只是那种伤心绝望更让人难受。
我沉吟了一下,表情开始凝重:“韩小姐,其实有的事,并非表面那样。我们,也只是做了一年的夫妻,结合不是因为爱情,分手也不关乎感情破裂。只是,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让本来就不够坚固的婚姻基础,不可避免地瓦解而已。所有的事,都顺理成章。”
那双雾一样的水眸开始困惑,似乎并不明白我的话。
“可是,他明明还想着你啊。即使跟我在一起,我也能发现他游移的眼神。”很苦恼、很纠结,我想,深陷感情中的女人,都会如此的痛苦不堪吧。
“有时人并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雷霆骏也许就是这样。酒会那天,我能感觉他很在乎你,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吝啬于表达感情的。要说他现在还想着我,可能出于一种男人的不甘吧,因为是我选择了离开。”我注视着她的眼睛,希望我的回答能说服她。
果然,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低头用吸管轻轻搅动果汁,她心中,看来纠结的太深。
“韩小姐,你来选婴儿用品……。”其实已经猜到了那个答案,但是还忍不住想证实。一向清高的我,也有八卦的时候。
“我……已经怀孕了,是他的。”倒是出乎我意料的坦白,但是没有将为人母的喜悦,好看的眼睛竟装满了心疼和不舍。我的心,在一瞬间被触疼了,她,多像三年前的我,面对爱情的无望,一个小生命的即将来临,足以让人陷入瑟瑟的冷风。
“他知道吗?”我放下咖啡,被她的伤心传染到,喉咙里像堵住了什么东西一样,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摇头:“我没告诉他。既然他心里没我,我又何苦用孩子绊住他呢。但是,我会生下来。”
我深深地叹息,轻轻闭上眼睛,既是在同情她,也是在缅怀我的那一段相似的岁月。
“不试一下,怎知他心里没你?”我对她眨了一下眼,此刻,我竟然好想帮到他。
于是我掏出手机,拨出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号码,那个冷静、内敛的声音从彼端传过来。
“雷总裁,最近可好?”我声音很轻松,现在面对他,已经没有了忐忑,更像对待朋友一样。
“莫伊!是你……”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给他电话,有些惊讶。
“我现在在恒隆百货咖啡厅,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也在这里,如果你十分钟之内赶不到,你就会见不到她了!”说完,我挂断电话,嘴角带着得意。
“从盛世到这里,最快也要半小时,外面会堵车呀!”韩伊雯有些情急,我则一副心中有数的模样。
“别急,只要他想来,就一定有办法。”
我们不再说话,都紧盯着各自的手表。
七分、八分、九分、九分五十秒……
一个高大的身影将我们罩在阴影里,同时抬头,雷霆骏灼灼的已经燃烧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定在了韩伊雯的身上,那簇火焰的背后,是狂暴不羁的深情。
韩伊雯慢慢地站起身,同样默默地回视他,只是,那水眸已经完全被**淹没了。下一秒,雷霆骏将韩伊雯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吻着她恣意横流的泪水,嘴里不住地呢喃:“我总算找到你了……”
一切已无需多说,我悄然走出咖啡厅,心中是满载的感动,嘴角不住地上扬。这样的圆满,所有人都是乐见的吧。
晚上,吃过了饭,欧凯睿陪贝贝玩了一会之后,小家伙就已经哈欠连天了。欧凯睿抱着他洗了澡,没有多长时间,贝贝就进入梦乡了。
我依然沉浸在白天的那一幕里,久久被感动着不能自已。
“想什么呢?”声音低嘎温柔,大手圈住我的腰身,灼人的气息不住地喷洒在我的耳间,产生一阵阵麻酥酥的感觉。
“你说……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今天的我有些动情,冷漠的外表再也无法抗衡心中涌动的柔情。
他板过我的身子,手指开始在我的肌肤上轻轻滑过:“爱情有很多形式,我只知道我们的爱情,就像无边无际的大海,永远汹涌、永远包容……”
我将头偎在他怀里,其实我感觉他更像海,给我的是永远不停歇的爱。
“可是,你爱我什么?我只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子?”我抬头,眼神逐渐迷蒙,但依然固执地想要寻个答案。
“你的一切,已经深入我的骨髓,无论清淡也好、浓情也罢,都是我今生的最爱。爱你,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月光下,我们对视着,那眼神已经缠绵得再也无法分开。尽管他的回答有些肉麻,但是,挥洒在了我的心,让我如许的感动。
他的头不断欺近,我也勇敢地没有躲避。一切,似乎已经水到渠成。
温柔的吻、怜惜的吻,让我忘记了前尘一切往事,只有眼前,那真实触感的柔软,在沁入我的感官。
我不自觉地回应他,激发了他更大的热情。于是,我的脸颊、颈间、耳际甚至胸前,像雨点一样,落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吻。
突然他将我腾空抱起,一边亲吻一边向卧室走去。我清楚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但是我不想挣扎。经过了太久的等待,我也许跟他一样,也在期盼着那动人销魂一刻的来临。
“莫伊……。我爱你……”随着吻的落下,他的呢喃不觉溢出唇角。我的睡衣带子被他轻松挑起,白皙如玉的肌肤顿时呈现在他面前。
他的眸光渐渐被幽深覆盖了,那是情欲之色染成的。
如同多年前那个夜晚,他带着膜拜的心情,将我置身在他的羽翼之下,极尽呵护温存,身体不住的战栗之下,达到了极致的高潮。
“我……也爱你……”在爬上云端的一刻,我喊了出来。
八点三十分,我准时出现在办公室。今天不似往常般忙碌,因为今天是星期六,不用看盘。
一会儿有个重要会议要开,主要议题是新基的拆分问题。说心里话,作为基金经理,我不主张采取拆分方案的。因为与分红相比,我更倾向于后者。
参加会议的人员陆续进入会议室,竟然有二十几位之多,公司的一些资深经理人都悉数到场,张铭阳也在其中。
“今天,我们要研究一下新基金的拆分问题。经过三个月的运作,新基的净值上升了百分之一百五十,创下了又一个业内神话,这得益于莫伊经理的决策和团队中每一个人的齐心配合。投资者要求分红的呼声很高,在认真听取了各位经理的见解后,我认为,采取拆分的方式比较好,既可以保存实力,在接下来的行情中大展拳脚,另一方面投资者的利益也得到了保证。”
老总开始讲话,出于为公司的利益考虑,拆分确实是有利无害,但是投资者的利益呢,相形之下,会增加许多的不确定因素。
“总经理,对于拆分与分红,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新基虽然成绩不俗,但是A股走势有渐趋疲软的态势,这个时候,将盈利转化为实在的钱,分给投资者,是更加稳妥的途径。而且我认为,投资者更希望得到红利而不是基金份额。”我阐述自己的观点,在场的人一阵低语,有点头的,也有的似乎并不赞成。
“可是如果分红,势必要清仓一半以上。如果接下来,股指扶摇直上,那么就会踏空了行情,这对公司的利益会产生很大的影响的。”老总从公司利益出发没错,但是与投资者的利益相背离,让我有些不能认同。
“投资者追求的是稳妥,我作为基金经理,不能眼看着到手的盈利不翼而飞,这是对投资者极大的不负责任。我们毕竟要依赖千万投资者的信任,如果他们对我们丧失了信心,结局会不堪设想。”我坚持自己的观点,尽管老总脸上已经开始不悦。
张铭阳在下面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再坚持下去。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采取不同的分红方案而已,作为经理人,我有权参与意见。
而且当初在签约时,就已经明确了,我有权决定采取任一种分红方式。
所以,尽管争论了一上午,我依然不妥协地坚持到底。老总让步了,但是他提出一个条件,就是分红之后的资金依然要在股市中运转,因为他看好后市。我勉强答应,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在分红问题上我还是达到目的了。
女人的直觉,有时真的得不能小视。在新基分红后的的第二个工作日,在小杨将余下的资金重新满仓地产股之后,国家抑制房价的政策开始陆续出台,前期一直领涨大盘的地产板块,犹如跳水之势,一路狂跌,短短几日,我的基金市值缩水将近百分之三十,所有人都被打蒙了!
恐慌,开始在圈子里蔓延。看着网上的评论,我心里尤其难受,愧疚的心理油然而生。
这时欧凯睿来了电话:“莫伊,新天地产又跌停了。”说来有违职业道德,今早在他的追问下,我透露了新基重仓持有这只股票,他可能一上班就开始留意了。
“我知道了。其实股市起起伏伏是很正常的,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地难受。”只有面对他,我才能流露出脆弱。
“如果现在能够挽回损失,你会怎么做?”他声音依旧沉稳镇定。
“我会毫不犹豫地清仓,蛰伏一段时间。”这是我的心里话,或许我会离开也说不定,因为女人天生的细腻的感情,易感的心,确实不适合做这行。
“我明白了,不要难过了,事情会好的。”他匆匆挂断电话,我心中有些纳闷,但也无暇多想。
事情真的出现了奇迹,几天之内,新天地产像打了鸡血似的,狂飙起来,连续六天,牢牢封住了涨停板!所有人都被震得傻了一样!
我抓住有利时机,在涨幅已达百分之四十多的价位,不顾老总的反对,全数清仓。那一刻来临时,我整个人虚脱得瘫在了椅子上。对这一切,我仍然搞不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老总将我叫到了办公室,等待我的竟是那样一个惊人的真相。
“你说是圣方操纵股价,才有了奇迹般的飙升?”我跌坐在椅子上,心中乱的像麻一样。
“圣方已经向证监会提请调查,本来股市机构运作很平常,但是他的目的不是为了盈利,而是助基金出逃,已经激怒了广大股民,圣方的麻烦来了。”老总也无奈地摇头。
我猛地站起来,不顾他惊讶的目光,向外面冲去。
圣方大厦。
我不顾前台小姐的阻拦,快步进了电梯,直奔五十层。
“小姐!总裁很忙的,你有预约吗?”秘书小姐急切地说,我不理会,径直推开了房门。
“莫伊,你怎么来了?”欧凯睿惊讶地站起来走向我,并示意秘书出去。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会带来多大的麻烦?”我痛心地看向他,他依然从容镇静。
“为了你不再自责,就这么简单。”他还有心思笑,我都要急死了!
“值得吗?”
“没有比这更值得的事了!”
我的泪水哗哗地落下,我扑进他的怀里,用力地抱住他,就像抱住了,今生的依靠!
“傻瓜!别担心,我已经递交了情况报告,盈利的那部分,我会一分不少地交回去的。对圣方,不会冲击太大的。”他拍着我的背,耐心而宠溺地哄着。
我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全部蹭在他昂贵的西服上。而他不躲不闪,依旧温柔。
半晌,我离开他的怀抱,有些不好意思。他拿起公文包,对我说:“走!接儿子去。”
“你不上班吗?”我看着他,心中不解他对工作说放就放。
“你来了,我怎么能工作下去!”
被他牵着,一路走下电梯,路过大堂,吸引了无数的目光,惊诧、艳羡还有妒忌……
绿草如茵的郊外湖边,远处是贝贝奔跑的小小身影,欧凯睿跟在左右,生怕他摔倒似的。
一切都那么美满,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连一向苛责的贝贝奶奶,不,现在我应该称为婆婆的人,都已经开始接纳我的存在,接触起来,她并不是难缠的老人,丰富的阅历,为她罩上了一层难以形容的风韵,我时常想,正因为经历得多,所以才会要求高。
“妈妈!快来呀……”贝贝放开稚嫩的声音,在喊着我,欧凯睿也不停地招手。我站起身,隐藏不住会心的笑容,向着他们,跑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