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手捧玉箫斜斜靠在那里吹箫的男子,温润如玉,衬着这明朗的月色,起伏的碧海间那箫声幽咽伤感,令人耳闻便自陷其中。
作为平舆的正统,他继承了上一辈的优良传统兼有发挥,原本生着倾城貌,只可惜了在这样寂寥的月色中,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之中带着些许伤感之色。
“怎么,我不能来么?”搁下玉箫,周公旦微微露出苦笑。
虽然姐姐警告了他很多次,让他别再来招惹这个女人,免得引火上身,但是今天这一遭,却是不来不行。
在周文琴眼里,也许杭晴晴是个一无是处的蛇蝎女人,但是在他周公旦眼里,却是将她如珍似宝看待的。
爱情,也许就是盲目的,盲目到了是非观念不分的地步,所以,他之前才会昧着良心帮她一把,而不是坚定地站在有理的那一方。
只是,想不到他这么护短,到最后反而是害了杭晴晴,害得她一错再错,泥足深陷。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发现面前这个男子眼眸带着些许冰冷的神色,甚至有些爱答不理的,杭晴晴破天荒有些急促地深呼吸了一口,道:“我只是怕你姐姐误会我在其中……”
剩下的话他已经懂了,相信不用说的太清楚了。
周公旦缓缓道:“其实我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跟你道声别的,从相遇到现在,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论你对我的印象何如,我都要告诉你,我周公旦对人对事,可谓问心无愧。”
杭晴晴沉默了一下,忽然有种被人打了一闷棍的感觉,有种恍然大悟的觉悟:“走?!走到哪里去?!”
就连这个人,都要远远地走开了么?那自己身边,岂不就是真的从此一无所有了?
父亲跟哥哥长期不在自己身边,自己毕竟是嫁出去的人,总不能三天两头赖着娘家的人;什么夫君、正侧妃姐姐那些都是个屁,跟浮云差不多,没一个对自己真心的。
真心难求。现在,就连这个人……也要选择离开了?
“我毕竟是平舆太子,老是待在洛国算怎么回事?为质还差不多。”周公旦说到这里,忍不住冷冷地笑了一下。
着实,身为平舆太子,不常年坐镇国内,在外面玩些烟柳之情算是什么玩意儿?国内对他这个太子反对的呼声本来就已经是高涨难平了,如果不是长久以来,有姐姐这个强权之人以武力镇压着,估计早就闹翻天了。
父皇懦弱当政,手中大权被朝廷奸相一分为二,后宫又因了几名贵妃为了皇子的继承权争风吃醋,常常闹得鸡犬不宁,平舆的局势远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还好他们周家出了个盖世女英雄,有姐姐统兵在外镇压,使得外戚不敢专权造反,奸相也会估计着人头落地的危机,总算安宁了一阵子。
只是现在姐姐不在国内,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才能重返平舆,而回去的她,又该以怎样的名义呢?洛国平王爷弃妃?还是什么别的东西?无论是弃是休,传出去只怕名声都不大好听。
好在现在平王驾崩,她这个本就地位冰凉的侧妃倒总算多了一条出路,不用孤独终老在这个位置上。夫君死了,被嫁女遣回娘家,前朝也不是没有的事。
就看姐姐什么时候下定这个决心了。
当初她选择来洛国,是抱着自己的目的的,不止是联姻那么简单,只是周文琴的心思不比常人,可以为国为家牺牲巨大,同样也可以为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辣手摧心。
就连他这个做弟弟的,有时候都感到实在是不了解那位如师如母的长姊。
“那你是打算怎么回去?”杭晴晴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渐渐的冷了,看来他是一定要走的了,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只是具体是什么时候,需要用些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全身而退,恐怕还需要些手段。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可以说。”但她还是保持着女性特有的优雅跟矜持,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周公旦用眼角眉梢轻轻地瞄了她一眼,带着些许意味的笑了,“现在的你,自身难保,还能帮上我的忙么?”
杭晴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实在想不到,到了今天,在她门庭冷落的时候,见惯了别人的白眼,尝够了那种心酸的味道,只是想不到,原本最心疼她的那个人,竟然也会用这样开玩笑的奚落的语气来跟她说话。
周公旦当然也看出来了她的脸色不对,知道对方是在生自己的气了,咳了一声,稍带歉意地正经说话道:“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连累你而已。”他的语气顿了顿,俊美无俦的脸孔微微侧过去,带着些许感怀的语气,“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对一个人动心,想不到就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好在我也认了!”
杭晴晴微怔,抬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此时此刻,还来说这些事,究竟有什么意义?
“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既然已经说了,不如彻底和盘托出,周公旦下定决心道,“我打算趁着耶律皇子访问洛国的良好时机,在宴会之上以国内战事未平,向洛皇郑重请辞。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相信洛皇如果要在一众大臣面前扳回面子的话,应该会郑重考虑我的请求。”
杭晴晴担忧地说:“你敢确定吗?洛皇真的不会拒绝你?或者跟你打马虎眼,就是不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当初平舆使臣访洛,就是抱着多重目的,联姻也是一个,刺探军情或许是一个,但是最主要的目的,至今未明。
至于洛皇,则是抱着押一两个质子在自己的领土上,万一哪天平舆的国君不满自己的威慑,不愿意臣服于洛国了,就把这两个人推出去,竖在城楼的大匾上,当做遮风挡雨的靶子,看平舆君心不心疼!
横竖洛玥是一点都不心疼!
总之,这笔生意,是横着来也好,竖着来也好,洛皇他是一点都不吃亏。
“我当然是事先有这个把握,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周公旦淡淡道,“要知道当时候那种盛况之下,一不好扫大家伙儿的兴,二则我已经私底下收买了珍妃娘娘身边的侍婢,那侍婢言珍妃会向洛皇进言,快到年尾了,让我跟姐姐回平舆一趟,就当是婚后省亲作罢。最重要的是,当着耶律皇子的面,洛皇若是开口拒绝了我,只怕会引起耶律洪甄的怀疑,疑心自己的到来也会遭到跟我一模一样的监禁,到时候恐怕会掀起轩然大波!所以,我敢断定,洛皇是绝对不可能拒绝我的!”
“你想的倒也不错,“杭晴晴听得这里,微微地笑了开来,怎么说呢,她突然觉得,周公旦这人,其实也还蛮有脑子的,莫非之前是自己低估了他?“只是要提防洛皇党当面一套说辞,背后又是一套新的说辞。明明在宴会的时候,还说的好好的,答应让你及时返回国内,但是等到宴会一散,却又摆计,以别的手段跟借口将你强行扣押下来。所以,要走,就要走得干脆利落,不留痕迹!”
“不留痕迹?”周公旦苦笑不已,“怎么可能不留痕迹,光是将姐姐一个人扔在洛国境内,我的心中就已经如油烹火烧一般了。”停了一拍,低沉的嗓音,继续道,“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几乎就是姐姐一个人一手带大的,我们姐弟两的感情很深、很深,姐姐为了我,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而我,同样如此!”
“你们姐弟两的感情的确很不错,”杭晴晴道,“只是在我看来,你完全没必要担心你姐……”
就周文琴那个彪悍到全天下无敌的样子,不说鬼见愁,起码也是男人见了愁上加愁型,怎么可能会照顾不好自己?
平日里哪一次不是她欺负别人欺负的要死,有她周文琴被欺负的时候么?除非那个时候天上下红雨了,老天爷都见不惯她的嚣张霸道!
虽然在心里腹诽,杭晴晴的嘴上,到底还是乖乖巧巧的模样,轻轻道:“她是那种自保有余的人,倒是你——”她的眸光轻轻的落到这个刚刚由少年长成青年的男子身上,发现他笑起来其中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只是可惜了,她之前未能发现。
或者说,在遇见洛夜之前发现这一点。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珍重!周君!”
她轻轻地将垂落耳梢的鬓发挽到耳后,带着些许妩媚而性感的,在白色狐裘的衬托下,哪一张如花容颜,真个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除了洛夜那个吃了秤砣铁了心的!
周公旦带着些许痴迷的目光留连在她的脸上,此时此刻,千言万语寄于一心,却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好,只得同样郑重作别,微一躬身欠礼:“珍重,安好。”
这四个字,代表了他满腔热情如火的情思,但是在说出口的瞬间,忽而变得轻飘飘的了。
说出口了,那就意味着要放弃这段感情了。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今后他回到平舆国内,而她继续呆在平王府的这个深门大院之中,过着寂寞如斯的生活,真可谓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恐怕今生再无一二交际了。
但是很明显,他是舍不得这个女人的,但愿今后平舆跟洛国不至于彼此开战,以免伤了彼此同盟之间的和气;当然,他更渴望的是,今后能明目张胆的与面前这个女人相拥而眠,占有她身上的每一寸!
这是他毕生的绮念,也可以说是对爱情的奢望,只是,这是万万不敢让周文琴知道的!
若是周文琴知道了他竟然还对这个女人抱有念想,哪怕回了国还不死心的话,周文琴绝对能把他打个半死不可!
天灵灵,地灵灵,菩萨保佑,我老姐最近追求者很多,以至于忙不过来,没空闲管我的事……周公旦一面碎碎念着,一面琢磨着究竟该怎么对付那个扮猪吃老虎的洛皇,缓步走远。
他所不知道的是,杭晴晴在背后看着他的身影,眼神中的深意,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就连杭晴晴她自己,都不会轻易明白吧。
空空荡荡的曲凉宫里,唯有一架秋千在墙头下随风摇荡,周围都是破败的海棠花,虽然人已不如昔年,这海棠花还是从破絮之中发出了新的繁花,一枝比一枝开得繁盛无比。
“主子,前朝薛太妃的处所,就是这里。”梁筵盛等人使唤奉命小太监将此地打扫干净之后,几个人冒着厚厚的烟尘,一边呛着咳着,一边恭恭敬敬地将耶律洪甄请进了这方破败的小院落。
耶律洪甄一言不发,快步走向薛太妃寝宫住所,时间一分钟都耽误不得。
身边的狗腿子眼疾手快地替他家主子踹开大门,烟尘滚滚而下,耶律皇子被呛得眼泪都涌了出来,刚抬起来的脚趁机一举踹在那些狗奴才屁股上,骂了一声:“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梁筵盛体贴地递上一块手绢,耶律洪甄接过去五大三粗地擦了擦脸,脸色不知道怎么的,还是跟罩了层灰尘一样难看。
帝王天下,君心难测,谁又能想到,不过短短数十年光景,花是花,楼是楼,人却已飘渺无踪。
身在皇家,就该想到,不论当时是如何的盛宠,总有一天,君恩都会淡薄下来的。
薛太妃当初就是一个为了爱情冲昏头脑不顾一切的女人,她貌美如花,却也同样利欲熏心,不像当今太后那样老谋深算,把什么都隐藏得深深的。
薛太妃当初仗着先皇宠爱,可以说是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在后宫为非作歹着实不少,乃至陷害当时的贵妃如今的太后娘娘。
那些过去的恩恩怨怨,太后她老人家表面不计较,可是谁又知道,她背地里究竟是真的不计较,还是把该计较的已经报复完了?
总之,最后的最后,是薛太妃鱼死网破,惨淡收场,而当今太后还是稳坐在高堂之上,享受着至尊荣宠。
当然,耶律洪甄等人,作为契丹国来造访的使臣,前来曲凉宫,自然为的不可能是八卦八卦前朝旧事,或者挖掘挖掘太后与先皇贵妃娘娘等人的密辛,而是自有他的目的。
“筵盛,你说,那个大秘密,就隐藏在这个凄凉无限的曲凉宫里,有这个可能么?”耶律洪甄邪魅地勾勾嘴角,用最为古老的皇室契丹语与他的得力助手梁筵盛对着话。
梁筵盛鼓了鼓嘴,带着些许天真无邪的孩子气,“依我看,有这个可能。”
“哦?”耶律洪甄感兴趣地看着他,一边挥手示意手下之人退散,从院落的每一个角落开始搜寻不寻常处,看看能不能找出机关暗道,一边耐心地等待他的下文,“你倒是说说看,她一届失宠的弃妃,洛国先皇晚年无心理政,沉迷于黄老学说之中,几乎完全将后宫之事交由当今太后也就是当时的李贵妃掌管,薛太妃偏居一隅,在冷宫中苦熬度日,后来为了自保,甚至到了装疯卖傻的地步,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守住那个大秘密吗?”
“主子对中原文化的理解又上了一层。”梁筵盛由衷的赞美,他本人虽是中原血统,但是自打追随契丹七皇子以后,便是落户安家,忠心耿耿。
虽然在这个世上,做这样的背弃血统的事,有可能会遭到天下人的耻笑跟鄙夷,但是他梁筵盛不在乎,他老梁家不在乎。
他们梁家的祖训,就是“唯能人辅之”,而不论国界血统;同样的,他老梁家一辈又一辈,都是能人辈出,无不是出将入相,皆是划时代的栋梁之才。
耶律洪甄对手下的赞美仅仅以微笑淡淡带过,接着道:“据我所知,薛太后曾经宠冠后宫,皇帝昏了头的时候,将手中的金钥匙交到她的手中,也不是不可能的。至于之后,太后能不能撬开她的嘴套出那个大秘密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总之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梁筵盛点头称是。
这个大秘密,有关于洛国皇家秘辛的,同样是一笔巨富。
据说之前先皇宠薛太妃的时候,为防自己驾崩以后,薛太妃孤儿寡母的受欺负,因而特地想了这么一个损招。他给薛太妃留下了一张藏宝图,那是旁人所无法获知的,藏宝图上写着寻宝地点,万一今后薛太妃被逐出宫,皆可以保全自己三世。
先皇对薛太妃之情,在此可以略窥一斑。
据说以前,先皇对薛太妃的爱称,竟然是“海棠宫主”。
后来先皇逝世,当今洛皇尚且幼小,太后独掌大权之际,明令禁止宫闱内外栽种海棠花,唯独曲凉宫一隅可以。
太后当时咬牙道:“我让她海棠花开几度,却归不了她的魂!”
又有谣言,说先皇死前,还说要等薛太妃故后合葬一陵,但是洛太后一派的版本是,先皇有遗言,要求薛太妃陪葬!!
因为薛太后妖邪之气甚重,先皇担心他祸害子女,为了自家放心,心想还是带着走好。
当然,最终还是没有陪葬,这是在当今恒王爷洛景的反抗之下,当是时洛景疾言厉色道:“要葬我母后,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小小年纪,却知道保护自己的母后了。
洛景到底是个孝顺的人,鸩酒就摆在眼前,薛太妃抱着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痛哭失声!
皇家的女人呵……哪一个不是身不由己?
“我不争了,我不争了……”薛太妃泪落如雨,抬头之际,嘴里喃喃念着这一句话。
为了洛景,哪怕空度岁月,这十数年,她也不敢争了。
为了洛景……为了这个世上,她最心疼也最心疼她的男人,她可以忍受一切。
寂寞冷清被封死后不得外出的冷宫,沉如死水的禁宫生涯,遭受宫内之人拜高踩低的白眼跟漠视,甚至是对他们孤儿寡母的欺凌……这些都没关系,她能忍,都能忍!
只要等到有一天,她有出头之日,洛景有出头之日!
她从小就教育洛景,要懂得收敛锋芒,韬光养晦之余,时时刻刻保存自己的实力。不该出头的时候不要强出头,尤其是在洛玥当政以后,甚至要一心一意地辅佐他。
薛太妃不比太后,太后深谙御人之道,包括权谋之术,这一点在宫闱内外运用得很熟,但是薛太妃也有他的过人之处,那就是对于把握男人微妙的心理,这一点太后远远不如她。
薛太妃当年之所以受宠,不止是长得倾国倾城貌的原因,更加是因为她在揣测帝王心理方面无人能及,使得帝皇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自然有着她非同寻常的魅力。
所以对于洛玥这个帝皇,洛景还是比较尽心的,这归功结底还是受益于他的母后,因此洛玥对他也是比较放心的。
洛景或许有反心,但是绝不可能反。这是这么多年来,洛玥得出的结论。
其实洛景不是不想反,而是他反不了,或者说反不起。薛太妃或许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是于国于家的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楚的,薛太妃曾经留有遗言,竟然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八个字。
国内不可乱,万一乱了,则谁都不要有什么指望了,可先一致对外,收服中原地区之后,再向外扩展疆土,将来自然有利可图。
而只要国内出现混乱,那无论是谁坐在这个位置上,都是不稳当的,更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洛玥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认知,最主要是他知道以目前的局势看来,国内外动荡不安,只要洛景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拖他们洛家的后腿。
“筵盛,你说,这些中原人怎么就那么多弯弯道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好么,偏偏教人家七拐八弯地猜测,就不怕有人理解不了他们那深刻的意义么?”虽然自诩对中原文化研究通透,实际上还是一个汉语文化小白的耶律皇子,在那发表他的高超见解兼伟大牢骚。
廊房下有一串破碎的风铃,正在发出破碎的声响,这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凄清。
院墙一角颓圮了半扇,半株老色的海棠歪歪扭扭地搭在上面,这花还是开得甚好,可惜了曾有“海棠花开天下绝”之称的薛太妃,却已是故人永逝。
忽然,从这座静谧得令人害怕的院落角落传来极其尖利的一声,宛如布帛被锐器撕破,“啊——!!”
耶律洪甄跟梁筵盛身手在诸人之上,身形一闪已经直奔声音来源处,身后之人紧跟而上。
耶律洪甄一脚踹开西苑一角偏殿的门,飘飞的白幔吓死个人,营造的气氛堪比鬼怪地府,在这样诡异冷清的氛围中,还不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利叫喊,虽然是语无伦次,却堪称句句诛心:
“遗诏!遗诏不是这样的——”
“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啊哈哈哈哈……”
“可惜了坐在朝堂上的那个人,他不是!他不是!!哈哈哈哈哈……”
宫殿的角落里,阴森森的黑暗之中,蛰伏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看不清面貌,整个人披头散发,俨然一副地狱厉鬼状,正在那张牙舞爪,破口大骂。
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虽然都是疯言疯语,却说得众人脸色大变,尤其是这个女人疯疯癫癫的,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放声大哭,将气氛搞得诡异之极,人心都被一揪一揪的,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耶律洪甄与梁筵盛冷冷地看着缩在墙角的那个女人,洪甄想要上前拉她,却被梁筵盛猛地往侧一拉,与此同时,两根毒针从女人的袖袂之间猛地发了出来,钉在残破的廊柱之上,一端犹如马蜂尾针,在冷飕飕的空气中摇摇欲坠。
耶律陡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皇宫,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