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靠衣妆美靠亮妆,其实稍稍一打扮,小福娃俨然也是一翩翩美少年,迷里型的。
往人前一立,那也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就是遮不住一股野劲。他的功夫也是糅合百家之长,旁门别类,杂学甚多,不见得怎么好,就是诡谲得厉害,往往能够出奇制胜。鉴于头号师父是那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又常常心血来潮三分钟热度的人,小福娃也是吸收之余兼有发挥,什么都能说出个二五八万来,却什么都谈不上强项,成日里无所事事地游荡着,动辄去街上调戏调戏良家妇女。
“师父,我要离家出走!”当他发现自己是府里武功最差的那一个时,雄赳赳气昂昂提着包袱走到洛夜身边,小腰板挺得笔直,“我不想再辜负您老人家的厚望了,从今天起我就出去混江湖,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一天没有人头落地,我就一天不回来了!……”
洛夜一口茶喷到徒弟脸上,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着水渍,“徒弟啊,出人投地就行了,人头落地大可不必……”心说就你这样儿,我是真没对你寄予厚望,再说,厚望是个什么东西?“话说你府里待得好好的,是哪里受了刺激啊,要自己出门找罪受?”
小福娃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乱用成语的毛病能气死一打老师,鼓鼓腮帮子道:“有人说我天天赖在府里吃白食,还说我是您包养的小白脸!”
洛夜当即就乐呵了,“呵呵,你真不是我的……”见徒弟脸色一黑,立马转了话锋,满脸正义之色,“我是说,那个谁敢说我家远桥是小白脸啊!师父不是小白脸的,怎么可能教出小白脸!”心说谁那么无聊啊,背后嚼人舌根子?嫌老子麻烦不够多啊!
小福娃的目光在做师父的面上流连几许,突然扁了嘴,看来人家说小白脸是没错了,师父就是个小白脸,自己就算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强过师父,那自己岂不是连小白脸都不如?!
小福娃震撼了,脑海里自动形成一连套公式:
师父等于小白脸,师父大于小福娃,由此可知,小福娃小于小白脸!
呜呜,哭死去。
洛夜:为什么突然觉得宝贝徒弟看自己的眼神没以前那么尊重了?
小福娃垂头丧气一阵,已经认命了。
洛夜:“咳,徒弟,我跟你说,这人不可貌相。慕容冲你知道么,长得美吧?倾国倾城第一人,人家照样建功立业,后来还做了皇帝!”
“可他做皇帝之前是男宠!”小福娃哼了一声,“王妃姐姐跟文琴姐姐聊天说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她们说我这辈子眼看着就只能做小白脸了,还让我寻个男人做靠山来着?我的靠山不就是您么,她们这不是指着我桑骂师父槐嘛!”
洛夜咳了一声,心说两个死丫头片子,你们倒是给我收敛一点!
正色道:“你不用管她们,一伙儿吃白食的。”
小福娃气鼓鼓道:“她们也这么说的,一府里吃白食的,打头阵的是您老人家。”
洛夜又咳了一声,心说死丫头片子,我吃我老子花我老子的,老子碍着你们什么了!
在晚辈面前被戳了,面上终究是讪得慌,“既然都是吃白食的,那就谁也别计较谁。”
小福娃头摇得似拨浪鼓,“不行!徒儿现在长大了,又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好跟个女人家一样天天赖在府里不出门?徒儿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江湖上走动走动,好歹增长一下阅历,然后随便打败几个掌门,剿灭几个山寨团伙,或者在三江六路水道上混个帮派大佬的位置,到时候再把您接过去坐第一把交椅,权当给师父您长脸!”
乖徒弟字字铿锵,听得做师父的热泪横流。
“宝贝桥!你真是长大了!为师很欣慰!”做师父的揉着徒弟的嫩脸,在腮帮子上左亲一口,右嘬一口,就差没从下巴尖儿啃着吃了。
看得屋外一众人等恶寒。望着洛夜的眼神已经从混吃等死的少爷,变成了老牛吃嫩草的**。
小福娃脸红红。
“师父,那我走了……”
“走吧!”洛夜豪迈地一挥手。
“师父,我真的走咯……”
“磨叽什么!快走吧,再晚太阳就要下山了!”
“……师父,您要拽着我的袖子到什么时候?”
洛夜霎时泪奔,凶猛状扑上去,搂紧他宝贝徒弟的脖子,“远桥!师父一天没看到你就会想你的,既然这个府里容不下咱们师徒两,不如你带上为师一块儿离家出走吧……”
“师父我也舍不得你啊!”
“远桥!是师父无能,让你受委屈了,师父对不住你!”
“呜呜……不要这么说,师父!”
“为师的命真是太苦了……”
“呜呜呜……徒儿的命更苦……”
师徒二人抱头痛哭。
门外,凤浅浅跟周文琴打着团扇,冷笑连连,“装,给我继续装!”
为了打发时间,凤浅浅毕生致力于八卦事业,她本人创办了一个八卦话廊,每到周末的时候,邀一群莺莺燕燕甩着水葱袖子来品茶诗话,姐姐们进园子时便掀起一阵香风,各自摆着杨柳腰,樱桃嘴一开一阖,字字珠玑:“那XX大人啊,看着挺威武,私底下却是个软趴子,奴家十八班武艺尽数搬上了台面,折腾了一晚上,他可还硬不起来呢……”凤浅浅舔了舔饱蘸墨汁的笔尖儿,微一颔首,笔走龙蛇,在《中州异闻录》上大书一段字:XX大人不举。且备注:此乃秘辛。括弧:今后能换一千五百两银子。
另一人以嫩白指尖戳着凤浅浅曰:“还有那个卢员外啊,别看出手挺大方,其实就是个惧内的,家里二姨太可厉害了!正牌夫人都被她打压一头,二姨太做着一把手,账房先生都省了。这位二奶奶俨然二大爷,一手抓算盘一手拨珠子,劈里啪啦响彻一通,算得是再清楚明白不过了。愣是精明能干。除了自己个儿的娘家人,一分钱都落不到旁人手里!卢员外打肿脸来充胖子,也不知是省了多少顿吃食才上得楼来一日,若不是看在他长得俊的份上,姐姐我才懒得伺候他呢!”
凤浅浅摇了摇头,手书曰:卢家钱权尽在二姨太手中,卢员外中看不中用。备注:敲诈勒索需从二姨太下手。括弧:此道消息可贩卖于江湖黑道,价值在一百两左右。
……
姐姐们姿色无不出挑,最关键是人和气好说话。
凤浅浅爱煞了听她们说东加长西家短的日子,时间特容易打发。对这些世俗之人瞧不起的**女子,她是打心眼里觉着心悦诚服,试着从一个聆听者的角度来认识她们,欣赏她们,就会发现脂粉面具下不一样的一面,她们除了撒娇撒痴,也会辛酸落泪。
谁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甘愿沦落风尘,充当男人胯下玩物?凤浅浅想,那些戳着人家的脊梁骨骂贱人婊子的,本身就满口假道学毫无可取之处,有朝一日被她碰见,怕是没那么轻易放过。
绣翠姐姐喜描扇,舞怜姐姐独爱莲,琴越姐姐嗜书狂,芳菲犹擅掌中舞……她们无不婉媚如丝,才情卓著,有着一技之长。相比许多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满身铜臭味的势力小人,戴着描金面具实际沾满血腥的政僚泼客,反倒是她们显得更加通情达意,率性真诚。
至少在凤浅浅眼里,这些女子鲜妍明媚,各有各的可爱。
姐姐们来此相聚,并非无聊之举,首先是应了凤浅浅之邀,想给自个儿赚点零花,当然,那点钱还不够她们平日里喝一杯茶买一方丝绢的。最主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这个平王府里的某个臭男人,哪怕是一个最平凡的小厮,也是三分姿色呵。
各自往门前一立,那就是赏心悦目春色撩人一幕美景。虽说洛夜的那些心腹下属的表情十年如一日从未换过,一个个不是死人脸就是下垂眼。
不过,还是那么帅啊帅!
诚然,最受欢迎、最有女人缘的还是凤浅浅他家这口子,凤浅浅自封为八卦斋芳主。
有人曾建议他换成肉X门,凤浅浅觉着过于露骨,不如倚情阁来得古朴雅致,小福娃咬着饭碗沿儿眨巴着两眼说,不就是个喝茶聊天的地儿吗,叫口水廊好了。
朗朗晴空下,一堆女人围坐在走廊里,聊天说地口沫飞溅,颇为形象具体。
小王妃一发话,洛夜立马一边倒,毫无原则支持自家亲亲老婆的发言,抱着小福娃从眉毛尖亲到脚趾,整个儿心花怒放。觉得这名字真是通俗易懂平易近人毫无距离感代入感可强了,比他那肉X门规矩得多,又比倚情阁来得雅俗共赏,没那么装逼。
凤浅浅问其余诸位的意见,众人闷声不吭,早已神游天外;小福娃正在玩叠手指头玩得不亦乐乎,时不时咬一口旁人剥了递到嘴边的鸡腿肉,得了,这小子就别指望了,还没断奶呢;还是一位下垂眼吐出三个字:忒恶俗。
凤浅浅长叹一声,关门闭客,掩卷长思。
集思广益无效之后,遍阅经史典籍,翻到老子道德经八卦图那一章,斜意取八卦斋三字。洛夜当时提出异议说,斋主这名字怎么取得跟个老和尚似的?
凤浅浅一砖头似的古籍拍过去:“请尊称吾芳主,谢谢。”
秦楼楚馆、戏班梨园、茶楼酒肆,皆是八卦福地,七小福轮番坐镇,整日里娇客盈门,八卦斋的八卦源头不断,人手渐缺。
考虑到市场效应,凤浅浅大肆扩招人手,唯一的条件是相貌端正可人,能陪广大身心寂寞的女同胞们唠嗑,并随时贡献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人手招齐,清一色清秀小厮,八卦斋客似云来,男女老少皆有。
偶有轻薄调戏者、得寸进尺者、强取豪夺者,皆为王府家丁中较为凶悍的诸人视情节轻重而定予以收拾,医药损失费一概自负,八卦斋拒绝理赔。
平王府上下将八卦斋打理得井井有条,很快走上正轨,从此生意突飞猛进,财源广进,一发不可收拾。
凤浅浅长得极具欺骗性,长眉大眼,菱形小嘴,肤色嫩白,穿着男装,打着折扇一派的风度宜人,衣袂翩翩打从**下面经过,丢包子馒头的,扔手绢的捧脸尖叫的唤这是谁家弟弟的嚎姐姐疼你的,都能噪上三天三夜。
凤浅浅皆是云淡风轻一拂袖,一笑置之。
偶有一次,凤浅浅身形一顿,停住脚步仰脸一笑,俨然翩翩浊世佳公子,只是不知为何面目稍显扭曲:“蝶蕴姐姐,您今儿个扔得西瓜太大个了吧?……还有冠玉姐姐,我知道您想送我芍桂,可是有必要连花盆一起摞下来么?”
楼上一片妖娆笑语,乐翻一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