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伫立在帐篷门外的青年男子眼中冷冷的看着那片夕阳下山的景象,远处起伏连绵的山丘,广袤的大地,天空与地相连接的地方,却是看不清楚。
曾经这个地方有个女子站立在风中,温柔而坚强,一手演绎了属于她的神话。
远处熊熊的烈火从那头蔓延开来,和那染血的夕阳交响辉映形成绚丽的色彩,撕裂的叫声,淡淡的血腥味,交战大半年不仅是双方损失惨重,更多的那日日看着亲人朋友死在自己面前的心灵折磨。
冷冷的眼神对上的是几乎看不清晰的山头上黑衣的男子,像是觉察到彼此的眼神,两个人就这样遥遥相对。
交手半载,彼此也算是了解对方,不同于第一次看到的赫连云,此刻的赫连云多的是摸不透和让人心寒的感觉,苦笑一声,而自己,何尝不是,那个女子的离开带走,不仅带走的是她自己,更多的是带走了他一直以来用来依赖的东西,她给的信任。
想必那个男人也和自己一样,权倾天下,坐拥江山,却在那一刻,看着那个女子消失在眼前无能为力,到了那一刻才明白,原来即使自己站在最高的地方,却仍然有得不到的东西。
自己恨,而赫连云恐怕是更恨,自己恨的是自己的无用,保不住这个世上唯一想要保护的人,而赫连云恨的是眼睁睁看着最爱死在自己的手中。
交战半载,赫连云所有的战争和交战中完全是不计任何的代价,不断的吞噬和侵略,这样的突厥,最终只会走向灭亡。
“陛下”身后的急急过来的是一贯冷静的凤骞昊,天子御驾亲征,七王爷坐镇京师,夜兰舟和容西灼都是文臣自然是一同在朝,而他则是陪伴帝王出征。
眼前的男子神色随着战事的紧张越来越冰冷,但是他眸子中的疲倦也越来越深,心中一旦有了牵挂就不可能回到过去,自然更加的疲倦。
转过身的男子脸上慢慢的扬起笑容却是已经无法让人感觉到温暖,眼神仍然远远的望着口中去是慢慢的问道“什么事?“
“时至今日,我军和突厥皆是伤亡惨重,如果在继续下去,我们两方都必然……而得利的只会是其他人“劝慰的话中却并没有多余的告诫意味,只是这样的陈诉。
凤骞昊的眸子始终是低垂着的,这个一向以来被誉为凤临文物双全的年轻宰相,优雅的笑容风靡了整个歌罗,而此刻脸上的严肃却是让人感到震撼。
而他口中帝王却是连眸子也不抬一下,淡淡的眼神扫过凤临的军队,低沉的声音带着不肯抗拒的强势慢慢的说出口来“不可能,即使我肯罢手赫连云也不会罢手,朕已经是个疯子,而他比朕更疯狂“
含笑的眸子对上远方如烈火般灿烂的云彩“朕和他都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无论那个女子是生还是死,我和他都只能有一个人来选择,其实轻尧是个很害怕寂寞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朕的一个承诺为我如此付出,即使明明知道错误不再赫连的身上,朕却没有办法不将这个错误放到赫连的身上,其实朕是个懦弱的人,帝王,其实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那是因为陛下到了今日仍然不肯承认帝后已经不在的事实。甚至不愿意派任何人去搜寻帝后的消息,为的不是陛下不想知道,而是怕结果不是你想要的,王,你是我凤临的王,何时已经懦弱到如此程度“
青年俊美的容貌上慢慢的染上愤怒,看着那个笑起来没有半点温度的凤临天子。
“呵呵“低低的笑了两声,慢慢转身的慕容羽看着赫连的眼睛缓缓的问道“为何当初要背叛九哥。其实这十几年来你和他的感情远远比跟朕儿时一起更深吧?”
突然之间而来的问话让凤骞昊怔住了,呆呆的看着慕容羽,久久才开口“你错了,很多时候不是在于你个过多少的温暖,而是在于你给的温暖是不是恰恰他想要的”
“当寂寞的时候你即使给的只是一缕烛光,那时候却绝对不会比太阳逊色,温暖的时候即使送到是太阳也是多余的,而你,恰恰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伸出过手,而那双手对我而言却是将我从地狱中拉出来的神,所以为你卖命是我唯一能做的。”
“九哥呢,他这些年对你的好难道一点也不曾在你的心中留下半点的痕迹?”帝王的颜色中闪过一丝快速的光芒,有些低垂的眉眸缓缓的靠近凤骞昊的身边问道。
“正因为九殿下对我的好,所以我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抬起的头看着眼前的帝王,凤骞昊的眼中有的只有坚定,他坚定自己的选择“九殿下虽然聪明,但是却是锋芒过于外露,性子也过于放纵,这样的人适合于打天下或是做一方的霸主,却不适合做一国之君”
看着眼前冷静自若分析的凤骞昊,慕容羽的眼中微微的浮现笑意“那你选择我的道理呢?”
“因为你够冷血,也够冷静,可以在任何的情况下都保持最佳的选择,那才是帝王而非枭雄。但是……帝后却毁了原来的你,”原本激昂的声音到了后来慢慢的染上叹息。
而年轻的凤临帝王却是用着眸子笑着看着凤骞昊,缓缓的说道“你是因为我适合作帝王而选择我,七哥是因为他自觉亏欠我,只要我想要的都要给我,十五是因为对这轻尧的承诺宁可出家也决口不提报仇,而九哥却是心中从来都没有过要这个天下,而朕,不否认朕的野心,和朕确实要这片天下,而这个世上却只有一个人是因为朕是慕容羽,朕想要,而为朕做这一切,纵然让那双手沾染了鲜血,那心开始泛滥着冷漠,却仍然无悔,所以朕欠她的实在太多,这样的朕原本就应该是十恶不赦,但是那个人却用了自己的性命来救朕”
幽幽的叹息声慢慢的再次响起在凤骞昊的耳边,抬头看进的是一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凤临年轻的陛下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即使我拥有再多,少了一个她”
笑容中微微的带着苦涩指着胸口的方向“这里却永远不会再完整。”
看着他的眼神,凤骞昊慢慢的点头,他明白了,明白了帝王的意思,失去了意义的江山,仍然会守着这片江山,因为这是他所爱的人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如果还有再一次的机会陛下你选择,陛下会选择天下还是她”考虑了半响之后再离开之前慢慢的回头问道那个仍然在风中站立的男子。
“爱卿,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次都有机会从新来过,所以即使回到当初,任何人也无法确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握紧了手中的纸笺,眼神不断的在自己和帝王的身上徘徊,到了最后却仍然是转身离开。
而剩下的年轻帝王独自一人站立在风中,那孤寂的身影宛若受伤的狼,被遗弃在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慢慢沉下的夕阳,渐渐来临的黑夜,广袤的大地上卷起阵阵的风沙。
帝历40年冬,凤临军队对上突厥大军,交战数月仍然持续之中。
帝历40年11月中旬,突厥派军偷袭在凤临,凤临大军以阴冥河为界,两房正式的拉开了持续的战争序幕。
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慢慢的的,缓缓的,在路上不快不慢的行走,怀抱着怀中的婴孩,女子的神情专注,嘴角慢慢的上翘。那张温柔而秀丽的脸上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而原本不大的马车突然之间挤进了多余的人,狭窄的空间更加显得拥挤。
也因为如此,阿虎和青衣也被赶出去,剩下在车内的自然是清清,莫均斐,司徒痕,慕容离尘,还有一个不知道姓名的青年,他始终只是卷曲在角落中,用着怯生生的目光看着众人,却不开口。
“你的名字?”看着那张宛若小媳妇般的脸,慕容离尘不知怎么的火气自然就上来了,说话的语气也将平日里的沉稳而邪妄丢得差不多了。
而青年慢慢的抬起头终于在确定问的是自己之后小声的说道“宛如”
而车中的人却没有一人惊讶于他名字的女气,基本上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他是女儿身。
“好名字,温婉如玉”淡淡的声音自一直靠着窗子的清清口中逸出,将手伸出来放到宛如的手上慢慢的说道“宛若,我是清清”
受宠若惊般的抬头一笑,那张苍白的脸上倒也添了几分的颜色,看着那个笑起来都让人无法逼视的女子诺诺的说道“你……你好”
换来女子和蔼的一笑,心中却是起伏不断,如果,如果自己可以像那个女子一样笑起来如此的从容,即使温柔而体贴,那骨子中的骄傲和自信却是由内散发出来。
有些不耐烦的看看那个抖颤在角落中唤作宛若的女子,慕容离尘的心中却是开始浮现烦恼,为何不是每一个的女子都像那一个,眼光慢慢的专项那个笑起来温柔却仍然让人无法忽视的女子,而再转向角落中的那个,心中却是叹息连连。
一个是凤临的无双帝后,一个是胆小如鼠的无知小民,这样的两个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但是却真实的存在于自己身边。
有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司徒痕的眸子中慢慢的闪过一丝精光,摇起的扇子带着微微的冷风在密封的轿子中飘荡。
“幕公子是哪里的人氏?”
“凤临”堂堂正正的回答,慕容离尘的神情慢慢的恢复平静,笑看着眼前的的男子,前楚国太子司徒痕。
“哦,凤临人氏,不知慕公子到离渊为的是什么?”挑起了眉头的司徒痕慢慢的再次问道。
而慕容离尘则是转过身慢慢的看了看那个含笑淡雅的女子,然后将目光转向角落中的宛如,一把拉入怀中说道“司徒公子觉得呢?
一边笑,一边还极度暧昧的将气息吹到宛若的脸上,让宛若的一张脸很快的慢慢变成红色。看着如此窘迫的宛若,抱着孩子的清清慢慢的将马车的布帘拉开,转过身温柔一笑“车里太闷了“
而听闻她的这句话,慕容离尘有些脸色微变,但是仍然亲密的抱着宛若。
而司徒痕则是大笑一声,看向清清眸子带着好奇“清清当真不记得了这个人“
而宛然一笑得清清则是点点头,轻轻的说道“清清确实不认识这位公子,”一边说着一边歉然的向着慕容离尘一笑。
而在她所没看到的瞬间,慕容离尘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苦涩,紧抱住怀中弱小的身体,靠着宛若的脸颊用着只有他听的见的声音说道“借我抱抱”
而宛若咬咬唇,慢慢的伸出手抱住靠在自己身上的高大男子。
在你的心中难道慕容离尘从来都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吗?抬起的眸子望向那个看不出神情的女子,你的心中又到底有什么是最重要的,以前是十四,现在呢?
女子怀中的婴儿突然之间的哭声响起让众人的目光慢慢的移到那个哭泣中的孩子身上。
圆圆的眼睛不停的转动,看见突然之间出现的众人,她瘪瘪嘴又大声的哭起来。
“忧忧乖,忧忧乖,不哭,不哭”突然之间那个往昔冷静得不像凡人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的慌乱,那张容貌上的冷静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错愕的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淡然女子手忙脚乱的动作,车内的所有人都只是愣愣的看着,宛若木偶般的坐着。
这是那个号称不败神话的凤临帝后,这是那个曾经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有过半点变色的洛轻尧,这是那个骄傲从容的无双女子。
但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却轻易的将神话打破。
“清清姑娘,如果不介意……我”慢慢起身的是一直在角落中的宛若,她有些颤颤的看着那个慌乱的白衣女子。
而那个一贯从容的女子立刻感激的一笑,将手中的孩子放到宛若的手中,而孩子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哭声慢慢的变小了,最后弯起那圆圆的眼睛格格的笑起啦。
“她……她……”指着那个此刻看起来顽皮的小孩子,慕容离尘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清清确实对小孩子无奈”有些苦恼的看着那个此刻笑起来很开心的孩子,白衣女子脸上的无奈让慕容离尘心中一震,失去了记忆,这个女子的心思此刻让人容易看得到,是否是上天给他的另外一个机会。
“我曾看过你教育另外一个孩子,但是却没想到……”
眼神淡淡的充斥着笑意,曾经这个女子对上凤临太子的温柔和从容,如今却是手足无措。
“可能是因为她太小了,即使我现在要教她,她也不可能学会什么,而且我希望她可以一生无忧,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必背负责任”
这是你的希望吗,将你的愿望交付到这个孩子的手中,用着你所有的温柔将你儿时的愿望全部实现在这个孩子的身上,你失去了记忆,是否证明着现在的我又机会来到你的身边,是一种缘分,感谢上苍给我一个机会。
而他凝视着那个白衣女子的时候,看不到的是他身后宛若的目光,黯然而有些神伤。
“到了离渊的都城了”
掀开的帘子伴随着灿烂的阳光慢慢的射入马车中,站立了身子走下马车,口中低低的说道“离渊”而站立在阳光中的白色身影让人产生远远的瞻仰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