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第一次,她愿意为了一个人而进化成更好的人。
沈居沅曾无数次用眼睛细细丈量过,顾景何穿4码的鞋,身高有1米8,每每笑起来时,只一边脸颊有酒窝。且经常是未语先笑。会吹单簧管,也喜欢小动物,喜欢搜集建筑模型,踢足球时总是踢前锋。而这些消息都在她制造的无数次和顾景何的擦肩而过时从他人的嘴里听到。
可这世界上大抵是一物抵一物,有多么完美的思春对象,就会有多强大的竞争对手,何况那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堂姐——岑朵安。于她而言,这简直是不战而败。
密码锁弹开后,沈居沅看到的是这副情形,落地窗没关,和风的窗帘无力的拂过花岗岩墙壁,室内只开了一盏台灯,橙色的灯光下,程牧行墨色的眼眸就像雨水后漆黑的冻石。
沈居沅俯身换完鞋转身时,才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粘连着她,再定下神来,恍然才发觉他只是目光穿过她,兀自怔怔地出神。
沈居沅淡淡的看他一眼,敛下眼,平常程牧行难得在家时总能自娱自乐的有声有色,捣鼓点动静出来,可今天这么安静,真有些反常。
她掐掉那个已经打了上百次的骚扰电话,起了个平淡的开头:“还不睡?”
“嗯。”灯光下程牧行眯着眼,点点头,便再不置一词。
还果真是话题终结者,真是浪费了她辛辛苦苦想到的话题,来不及顾及他异常的情绪,她手头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她夹着文案准备进书房时,忍不住鬼使神差的看向身后一眼,程牧行依旧抱着靠枕,安然躺坐在那里发怔。
这一次,沈居沅终于看出了端倪。
三天前,她一时兴起买来的不织布,此刻已经变成了程牧行手中的靠枕。
沈居沅眉毛扬扬,瞬时惊乍的嚷起来:“程牧行,别告诉这是你织好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理所当然的看了她一眼。
这不但奇怪,还很诡异好不好?真是妖孽啊妖孽,什么都能无师自通,沈居沅放下文案时,惊讶的几乎下巴撑地,指指他怀里的抱枕又直直瞪着眼前人:“这怎么可能?程牧行你居然还会这个?”
对她惊诧的反应表示满意后,程牧行摆出高智商人群的鄙夷:“这需要学么?在大学时就会。”
她知程牧行在德国留过学,可这段经历却几乎没和她提起过,程牧行食指抵额,心情极好的看着她发怔:“选修课时,对男生而言,尤其是新生,除了和性相关的课程,第一个被选光外,其他的便是陶艺品酒和手工,这么简单的定律你不懂吗?”
沈居沅如实摇摇头:“不懂,可这跟你会手工有什么关系?”
程牧行摇摇头,话语里颇有些孺子不可教的遗憾:“沈居沅,你上大学时没上过选修课么?”
沈居沅被他问的莫名其妙,想了想才回答:“我记得那时候我选了珠宝美术鉴赏,本来还想选针织,不过……”
她原本想说选的女生太多,系统一度瘫痪没选上。可愣了愣,方才意识到。程牧行选择编织,原因已经显而易见了,这厮从开始就动机不纯。
程牧行蹭掉脚上的毛绒拖鞋,懒洋洋的朝她伸出爪子,她一个重心不稳,就势倒在沙发上。
程牧行整个陷在真皮沙发里,揽着身侧意欲挣扎着跳起来的沈居沅:“乖,别动。”
他侧过脸来,在她耳侧,轻轻对她说。
他身体上特有的薄荷般清冽的气息漫过她鼻尖,光晕下,程牧行轮廓分明,眼眶深陷,双眸看起来倒像是上厚眼影。
难得逮到程牧行这位狐狸这么有倾诉欲,还令人真是纳罕,如此星辰如此夜,沈居沅勉强考虑将手中的工作先放一放。
可她等来的只是程牧行的一声轻笑。
“笑什么?”
程牧行皱皱眉,颇有些苦恼:“我原来也以为女生们会选编织,可我低估了她们的德意志血液,在群体质量不高的情况下,几乎全部选择了机械类和陶艺类。到上课的那天,整个班上都弥漫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他适时打住,扫了眼沈居沅幸灾乐祸的神情:“你猜对了,整个班上只有教授和她的那只折耳猫是雌性。”
说道这里,他无声的笑了笑,眼前闪过教授拎着编织篮进来时的场景,以及那位从北欧瑞典来的老太太,推开教室门时,一脸惊诧的神情。
他拨了拨沈居沅的额发,曲起一条腿,将她抱坐在腿上,兴致异常的说下去:“当时的主修课程紧,可这门选修课还需每周按时交任务,你知道的,我不会有多余时间做这个,所以只好每次上课时都做第一排,把针脚看的更清楚些。”
结婚三年以来,很少见他谈性如此之浓,看惯了他时常面瘫状,如今再听听这些,还真是新鲜,沈居沅难以想象一堆大男子拿着针线绣花花草草的场景,强抑着笑,竭力使自己面色平静接着问下去:“那你们每周要交哪些手作?”
程牧行的唇停留在她锁骨上,颇为认真的沉思了一会:“有时是一双毛袜有时是一顶帽子。”
不经意间,他的唇已移到她耳侧,舔了她耳廓,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程牧行眼角弯弯,薄唇抿了又抿:“有一次交帽子作业时,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绿帽子。”
沈居沅蹭了蹭他的肩:“后来呢?”
“后来学期结束,为了表扬我每次都坐第一个,女教授帮我织了件毛衣,呶,就是上次你看我穿的那件。”
这倒提醒她了,程牧行衣帽间的那间宝蓝色的毛衣,她还以为是今年爱马仕推出的传说中的温暖牌,原来竟然是奖品。
他摘下眼镜,漆黑的眸子一时间清明无匹,倒平添了几分稚气和得意。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沈居沅认真的想了想,趁着某厮陷入陶醉中,冷不防问了句:“程牧行,你会织毛衣么?”
及时的插入语打断了他思绪,搁在沈居沅肩上指松了松,程牧行深色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好笑意味,故作不知:“会又怎样?”
打蛇顺棍而下,沈居沅自然毫不犹豫:“那劳烦你帮我织一件。”
她听到程牧行胸腔发出一声轻笑,墨眸深了深,长腿伸直,捏了捏她的下半,拿出生意人的口吻来:“亲爱的,我向来投入就必定想得到回报,这点你是知道的。”顿了顿,仿佛怕她再纠缠似的,慢悠悠的起身踱到沙发一角,拿她当透明人。
如兜头泼了盆冷水,眼见着这么个手工艺人标本邀请不到,即使她竭力装作满不在乎,可终究还是有几分泄气。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他睨着沈居沅阴晴变幻的脸色,感到有趣极了,顿了顿,温言吐出几个字来:“除非……”
他掂了掂手中的dupont打火机,食指摩挲着大红色的嵌金底纹,声音轻似呢喃:“除非,宝贝你开口求我。”
夜色里,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莫名的缱绻温柔。真是比香氛还具有调情气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