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查了,她们自何处失踪的?”
顾昭和轻问。
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太轻薄,太寡淡,听着是云淡风轻,无情意的。
非得看见她眸子,那对素来泠泠的清眸,如今有火色烧燃,方才晓得她有多在意,多愤怒。
那人知晓面前人在自个主子心里分量,恭敬道:
“查了,在西北街巷,打那巷子里买了馒头,便被人捉去了。”
顾昭和心一紧,缓缓道:
“那杨家馒头,是我要吃的。”
她不敢想,是何人捉了冬青玉容去,她们又会受怎样的苦。
但凡是想着有人折磨她们,折磨始终陪在她身边,与她共度风雨难关的她们,顾昭和恨得那些人死了才好。
“前世今生,本有许多异样处,是我疏忽大意,才让歹人得了手。”
顾昭和顿了顿:“我必救她们回来。”
君洛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旁:
“那便救她们回来。”
顾昭和君洛几人一人牵了一马,快马加鞭往那西北街巷赶去。
她养尊处优惯了,虽通些骑术,可也只是不从马上摔下来,很是生硬,不过半刻,腿间便火辣辣的。
可她似全无所感,愈发驱马快了些,一身牡丹色华服在暮色中愈显张扬红艳,配着仅用丝带匆匆束了,又被风高扬的青丝,更是有让人不可相逼的气魄。
君洛却看得心惊肉跳,恨不能与她同乘一骑。
为避闲,他只作了侍从打扮,少不了只能紧随她身后。
他一双眼,盯紧了她,只瞧着她稍不留神,便能及时上去。
幸好,有惊无险地到了。
杨家馒头的伙计见着高头大马,一路驰骋到跟前,已知是贵人来,不敢乱看。
只低了头:
“贵人,可有吩咐?”
顾昭和漠然道:“捉那些个失踪女子的人,你可瞧清了容貌?她们身旁侍卫,都哪去了?”
伙计听她问得仔细,下意识地抬头,见她通天气派,非寻常人,忙将头又紧垂了:
“那些个女子中间,有个格外会功夫的,又有那两侍卫周旋,小的便逮着那空儿多看了一会儿,捉她们的人皆黑衣蒙面,瞧不清面貌,独那领头的,从右眉到左眉有条好大的疤子,遮不住,因此格外显眼。”
他叹了叹:
“至于那两侍卫,比不得那几姑娘们好气运,被刀抹了脖子,方才官府来人,已敛了尸首,只待家人领去。”
顾昭和听着,不免难受。
哪来的家人,他们家人都在天高地远地岳国,都是孤身,又年轻,出来闯荡,跟着她挣前程,如今死于非命,怎能不让她心头痛寒。
这命,她必定是要讨的!
她一痛,语气愈发冷肃:
“那些女子被不明身份的人捉去,指不定是个什么下场,如何竟成了好气运?”
那伙计是个格外伶俐的,虽被她冷凝之色唬了一唬,却还是颤颤回了话:
“人没死,终究是有转机的。”
顾昭和关心则乱,听着伙计一席话,方将心稳了稳:
“是,人还好好的,还有转机。”她顿了顿:“承你吉言。”
伙计受宠若惊地道:“不敢。”顾昭和已自言自语地道:
“不立即让她们亡命,定是有所求的,自不是求财,她们身旁虽有侍卫,可皆是丫鬟打扮,也不招摇,定是清楚她们底细的人,玉容功夫,已胜过寻常人数倍,若不是清楚,定不会让高手拿她。”
君洛点点头,接过话道:
“那些人,该是你从宫里出来,便一路跟踪寻空隙的,定是要先晓得你身份,方有此事,这件事,你最疑谁?”
伙计听得宫里二字,更是胆战心惊,不敢乱动。
顾昭和沉了沉:“人,不外乎那几个,可如今我见谁都可疑,也没个头绪,要一一排查,就怕那头等不及……”
她不敢再想,冷道:“只好先从那疤脸汉子查起。”
她将气压了压,向那伙计道:
“小二哥,那疤脸汉子,你可识得?”
伙计被唬得忙摇头,生怕被牵连:
“那贼胆包天的,小的又是正派人,自不与他相识,更不会与他是一路子,只是粗看见他,倒也不觉生得很,该是不知从何处,见过一次罢。”
顾昭和忙追问:
“小二哥,还请细想过,再哪里见过?不瞒你说,失踪的姑娘们是我极重要的人,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我必定追查到底的。”
伙计想着那几个不过是个丫鬟,能劳得主人家兴师动众的,这主人家位高权重,倒也是慈善了。
不免有些同情她,细细想过,却憾然摇头:
“真记不清了,也不知是好早的事,如今竟没有一丝印象,他长着那张脸,离开时又有些瘸腿,这般人小的若多见几次,定晓得名姓的。”
顾昭和怔了怔:“瘸腿。”她突地灵光一闪:
“可是左脚,左脚往内扣。”
伙计一惊:“正是呢,可不是此人,贵人竟识得,想来该是仇家了。”
他话出了口,方察觉自个多话了,唯恐贵人恼他多嘴问,忙忙噤了声。
却见那华服小姐总算不沉着脸,向挤出了丝笑:“多亏了小二哥了”
说罢便抛了两锭银锭子,加之足十两。
伙计忙忙谢了恩,又想着那小姐笑时,当真是姿容绝艳,不免怔愣。
再抬头一行人早已去。
君洛见着顾昭和策马扬鞭,直直往东面行去,知她是心中有底细了,忙催了马,与她并驾齐驱:
“那领头的疤脸汉子,是何来历?”
顾昭和被冷风夹雪直灌,一张口,风雪似要将口鼻都堵住,呼吸都难,如何还能回话。
只能将长巾系了挡脸,方闷声道:
“他不是什么大来历,也不是领头的,该是背后人故意让他当那挡箭牌,若不快点寻着他,背后人也不会让他多活几日,他一死,线索便断了。”
她想着那疤脸汉子,手却禁不住攥紧缰绳:
“前世也是如此,我在他手里吃过亏,待我找他寻仇去,他已身死了,前世今生欠的债,他是时候还了。”
她顿了顿:“他是个拐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