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天气越来越冷了,早自习之前已不适宜做广播体操,改为跑步。
路线是这样的;先来到到操场上,在操场上聚集成整齐的队伍,然后从东门出发,顺着街道,逆时针跑,从南门再跑回学校。全程大约里。
陈思喜欢做广播体操,更喜欢跑步。
这天,陈思又来到了操场上,到处黑漆漆的,远看几乎什么都看不见。需走得很近,才能看清同学的脸,认清自己班的队伍。
陈思个头较小,不过不是排头。
前面的同学费翼飞,回过头来问陈思:
“你说一天中什么时候最黑?”
“应该是半夜吧!”
“不对!”
“那是什么时候?”
“就是这时候!”
“真的吗?”
“真的!”
“为什么这时候最黑呢?”陈思一半相信,一半不相信,他对这个问题充满了好奇。
“因为,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太阳出来之前就是最黑的!”这时的费翼飞脸上充满了战斗的豪情。
“哦。”
“但是,我们都不怕黑,我们每天早晨都在跑步中战胜了黑暗!虽然黑暗很可怕,但每一次,胜利都是我们的,陈思,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费翼飞这时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小战士,早已等待很久了,蓄势待发。陈思不由得对这个比自己还矮的同学刮目相看,产生了一丝敬佩之情,他说得真有力量!他的一双小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奇异的生机勃勃的光。
他的这股豪情感染了陈思。
陈思不由得看着夜空中那辽阔的黑暗,和操场上沉浸在黑暗中的一个个同学,胸中澎湃起伏,豪情万丈——现在的黑暗虽然很多很多,势力强大,但是不久,就会全部消散,不管是天空,还是大地上。他感觉黎明已经很近很近了,马上就要来到,迎接他们!
他举得,每一个同学都是战胜黑暗的小能手,都是战士。他迫不及待地对费翼飞说:
“费翼飞,我们这样跑步,像不像急行军?”
“对呀,我们是军人,我们是不可战胜的!”
“我真喜欢这样跑步!”
“今天,我们就要再一次战胜黑暗!”
“好啊!”
“好!”
……
队伍出发了!
班主任陈老师在队前队后地跑,他像我们的军长;体育委员高峰吹着哨子也在队前队后地跑,他像我们的参谋长。
队伍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乍一看,真像正在急行的野战军一样——每一个班是一个小分队,步调一致,纪律严明。好像,部队为了战斗的需要,在统一的指挥下,正在夜色的掩护下,进行转移;又好像是为了偷袭敌人,在敌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插入敌人后方阵地,杀他个措手不及。
路旁偶有骑自行车的或者步行的经过,也以佩服而又震撼的眼光看着他们。陈思自豪的感情油然而生。
路两旁没有路灯。
每隔一段时间,体育委员高峰就抑扬顿挫地喊:“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于是,每一个人就慷慨激昂地随着喊:“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特别有力量,特别有气势,似乎将整个夜晚都给震撼了!夜色变得躁动不安,呆不住了,好像要提前解散、离去。
这“一二三四歌”就是在行进中唱的歌,真好听,真想唱!
有时候,体育委员,先让女生喊,先让女生“唱”,女生的声音,尖而细!
接下来,清一色的男生的声音“出场了”——洪亮、浑厚,野性十足!这声音,让人仿佛看到一片浩瀚的大森林,到处是粗粗的大树,每一棵大树都至少有一百年的历史了,树干虬劲,枝叶青翠;更让人想到一座大山拔地而起,巍然不动。山脚小路曲曲折折,山顶云雾缭绕……
夜色在这声音中“坐不稳江山”了,“摇摇欲坠”,支离玻碎,再也支持不住了,正要丢盔弃甲,仓皇逃逸!
在这喊声中,陈思觉得自己在女生面前特有尊严感,男生把女生的的声音全给压下去了!……
……这时候,陈思偶然会想:做一名男生真好,做一个男人真棒!而且,自己恰好就是一个男生,可以一辈子都是男人!
男人真有力量!……
……
(三十二)
天气越来越冷了。
走在街上,风吹到脸上、手上、耳朵上,冷飕飕的。身上的衣服和自己一起,在顽强地抵御着寒冷,像在进行一场场战斗。冬天不断地加大它的威力,越来越威风!
寒冷在攻城略地!
就是在有炉子的屋里,有时,也能感觉到衣服的单薄。
星期天的中午,陈思正在屋里和爸爸妹妹吃饭,妈妈突然从外面进来了,从外面的寒冷里出来了。陈思发现妈妈很高兴,一边看着他,一边为自己的心事大大地高兴起来,满面红光,并且,越想越高兴,简直高兴得不得了了,陈思不由得紧盯着妈妈看。
妈妈把一个特大的喜讯告诉给她的儿子:“永强,我想给你织一个帽子!”陈思一听,当然很高兴。他想起上五年级时,看见有人戴着用细毛线织成的帽子,肉红色,帽舌的轮廓很优美。天气很冷时,就把卷着的帽沿儿拽下来,能裹住整个脖子和嘴巴,只露出鼻子和眼睛——既保暖,又使他像一个威武的勇士。陈思想拥有这样一顶帽子。所以,陈思也高兴起来,他觉得,妈妈给他织的帽子,很可能就是这样的。在冬天里,就不怎么怕寒冷的风了!他希望妈妈织得快一点!
“妈妈,你真的会织吗?”
“会!”
“你是怎么会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等一下,我就跟别人学!”
“噢。”陈思答应了一声,觉得妈妈无比地爱自己。此时,她朝脸盆走去,想要饭前洗手,但她还在喜气洋洋——“帽子”或者“织帽子”,都美好得让人想象和感叹。洗完手后,她又看了一眼她的正在吃饭的陈思,微微笑着,像是抿了一口蜂蜜,整张脸都在消化、吸收,变得像蜜一样甜,发出她年轻时曾经拥有的青春的光泽!
陈思一边吃饭,一边留意地看了她一下,觉得那顶将要织成的帽子一定非常好看,因为妈妈,非常非常喜欢它……
……
吃晚饭的时候,陈思发现妈妈正在给他织帽子。两只钩针在她手中笨拙地交叉着插来插去。不过,毛线不是肉红色,而是灰不溜秋的颜色。
“那是什么?”
“钩针!”
“哪来的?”
“买来的呗!还能是偷来的?”
这么短时间,妈妈就学会了织,不简单。此时,她的眼睛入神地看着毛线和钩针,两手在一下一下地织着,兴致勃勃地,正上瘾。陈思仔细地看了一下那两根针,并没有钩子,而且,笔直笔直的,那为什么叫钩针呢?应该叫织针才对啊,不可思议!这个世界的疑问总是太多,多得不可思议……而答案,少得可怜。就算好不容易来了,也总是来得太晚,从不及时出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