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次日,轻寒从龙案上幽幽转醒,看着周围的环境有着一瞬间的迷茫,第一次宿在龙息宫以外的地方,他还有些不适应。
一醒来,昨日那些恼人的事情便立即出来干扰他已经在发痛的脑袋,他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自己一夜没有回龙息宫,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会担心他吗?她有没有想他?有没有想着来给他道歉?应该不会吧,这个女人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恐怕她一定不会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吧,然后睡得比猪香,吃的比猪好,泉碧落,你要朕拿你怎么办?你可知道你这一次是真的伤了朕的心了,你一次次的伤害朕的自尊,朕绝对不会再容忍你了!
轻寒的心里倔强的想到,这一次,他不要做第一个认错的人。女人,这一次你若认错,朕便饶了你,你若不主动来找朕,那么....朕也绝不回龙息宫!哼....
轻寒甩袖离开御书房,一把将昨晚那个送信的飞镖头也不回的甩到窗外的一颗柳树上,吓得正在清扫落叶的太监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脸色惨白。
连续两日,轻寒都没有回来龙息宫,碧落的自尊逼得自己不要去找她,因为,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错,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的好心欺瞒就被定了罪,那么她真的无话可说,这样不信任她的人,她也无需过多的在意。
二人的倔强,二人的自尊,让彼此都不想迈出解除误会的第一步,以至于,这颗不定时的炸弹在未来的某一日以毁天灭地的形态爆发了.....
承欢殿内,轻寒躺在贵妃榻上,闭着眼将酒水灌进嘴里,屋子里寂静无比。已经两日了,她没有来,连看都未曾来看过他一眼,泉碧落!!
‘啪’..
轻寒一手将酒壶摔到了一边,制造了一地的碎片,女人,你有种,两日都不曾来找朕认错,是要和朕冷战吗?哼,来就来,谁怕谁!
“来人啊,给朕把雪妃传来!”
门外的富贵无奈的摇摇头,自从昨日,皇上在御花园偶然看到雪妃娘娘在舞剑后,便和雪妃娘娘在承欢殿一直待到子时,屋内不时的响起丝竹声,当屋内的繁华告一段落时,雪妃娘娘便带着一脸的娇羞离开了。
皇上现在和皇后娘娘在吵架,恐怕这个事情已经在皇宫内传的沸沸扬扬了,那些妃子们也开始紧锣密鼓的谋划起来了,他就不信舞个剑而已,不再自己的落霞宫内舞,偏偏来御花园舞剑,这不是明摆着在做给人看嘛!可是,皇上竟然就进了这个圈套了,都说恋爱中的人容易昏头,看来是真的了。
现在,皇上又要去找雪妃,他真的很为皇后娘娘担心啊,在他富贵的眼里,能够配上皇上的,了解皇上的,帮助皇上的唯有娘娘一人啊,唉,他还是悄悄给娘娘提个醒的好。
富贵命小太监去传雪妃娘娘伴架,自己则向龙息宫走去。
“什么?娘娘出去了?去了哪里?可有留下什么信儿?”富贵焦急的看着雁子问道。
雁子嘟着嘴说道“娘娘说胸闷的慌,想要出去透透气,别的就什么也没说了,公公找娘娘什么事情啊?”
“唉哟,这对儿冤家唷!皇上这两日也是心情不好,动不动就借酒消愁,偏偏这个时候在御花园里看到了雪妃娘娘在舞剑,昨日更是和雪妃娘娘一起把酒吟欢到了子时才离去,今日,他又要召见雪妃娘娘,杂家找皇后娘娘就是来给她抱个信,让她自己好自为之啊,不要太过偏执了,不然,皇上会离她越来越远的。小雁子啊,娘娘如果回来了,你可得好好劝劝娘娘,当务之急,是要将皇上的心抓住啊,不然,以后娘娘的日子恐怕是难过了!”
“是,是,多谢公公仁慈,奴婢代娘娘谢过公公了,奴婢一定会好好劝劝娘娘的,公公放心。”
“如此,杂家也就放心了,那么杂家就先走了...”
“是,公公慢走...”
雁子目送富贵离去,心下也开始焦虑起来,如果照富贵公公这么说的话,那么那个雪妃就是蓄意争宠了?这个女人真是的,太过分了,如果没有娘娘,她如何会当上雪妃?竟然过河拆桥,趁人之危,勾引皇上!太气人了,不行,她得赶快去找娘娘去...
话说碧落在出了龙息宫后,独自一人在幽径的石子路上散着步,漫无目的的,路边再好的风景也未入得她的眼睛,她的心思,满满的全是那个人。
陌上轻寒,你当真如此狠心?听了我的解释,你还 不来回来,你忘记了你自己说过的话了?你说过的会永远相信我的...你骗我...
淡淡的丝竹声传进碧落的耳朵里,碧落 抬起头看着四方,这里是哪里?怎么会有丝竹声呢?宫里没有任何节日活动,这是哪里来的呢?
一路循着音乐传来的方向,碧落向东北的方向摸去,已经是傍晚了,漆黑的小径上,碧落一袭明黄色宫装,踏着高高的松糕绣鞋缓缓来到了一座硕大的宫殿前,这个宫殿是哪里?为什么这里会有丝竹声呢?带着疑问,碧落走出竹林,正视着这个殿宇。
“承欢殿?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听轻寒提起过呢? ”碧落狐疑的自言自语道,看到宫殿的大门虽然闭合着,却露出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而且无人看守。
碧落好奇的闪身进了这个承欢殿,宫殿里,除了一阵阵的丝竹声外,便是初秋里蟋蟀的唏嘘声,走过长长的回廊,碧落来到正殿,也是唯一一个亮着灯的地方,一阵欢声笑语也跟着清晰的传了出来。
承欢殿内
飞雪一袭雪白的纱衣,披着一件雪白的薄披风坐在古筝前,娇羞的看着一脸迷醉的轻寒,纤细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好似羽毛般淡淡的拨弄着轻寒的心房。
轻寒微眯着双眼,修长的手指握着一个金黄的酒鐏搭在踏在椅子上的膝盖上,另一只腿慵懒的横放在榻上,胸前的衣服被酒水微微浸湿,被他扯了开来,露出白皙健壮的胸膛,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酒香飘满了整个屋子熏得飞雪脸颊也微微的发红,好似醉了一般。
飞雪的身后还坐着十名宫乐宫女,只是被纱曼遮住了身形,无法看清。飞燕一曲终了,袅娜着身姿走向轻寒,其他的宫女依旧弹着自己手中的乐器,主子没有发话,她们是不会停止的。
飞雪走到轻寒身边,轻寒递过一只手飞雪顺着将自己小小白皙的手掌递到了轻寒的手中,轻寒一个用力将飞雪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将自己酒杯中的酒水全数给飞雪喝了下去。
飞雪无力的靠在轻寒的身上,看着轻寒迷离的双眼,心下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带着紧张,带着些许的期待。她的手轻轻搭在轻寒的胸膛娇俏的问道“皇上,您可喜欢雪儿的筝?”
轻寒挑起飞雪的脸,明媚皓齿,这样的脸虽然不是角色,却让人觉得别样的清新自然,尤其她不像别的妃子一般擦脂抹粉的,身上散发的就是淡淡的体香,和落儿的一样....哼,怎么又想到她了?说好的,不能想,绝对不能想,他要证明,不是离开她,他就过不下去了,他要证明,别的女人对他是多么的卑躬屈膝,他要将别的女人玩弄于鼓掌,女人,你等着瞧!
轻寒轻佻的拉着飞雪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放在唇边轻吻道“自然好听,雪儿不止长得可爱,剑也舞的相当出色,现在就连这古筝都弹得这么出神入化。告诉朕,你还有什么惊喜等着朕?”
“哪里还有了...皇上是在哄臣妾开心的吧,臣妾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长相不及其他姐姐的万分之一,是吧?”
轻寒捏了捏她的鼻尖,道“在朕看来,是她们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她们虽然长得出色,却又怎急飞雪的出尘娇俏,若说他们是牡丹,那么雪妃你便是芍药散发着属于自己的芳香,朕很喜欢...”
“那...臣妾与皇后娘娘比起来呢?”飞雪似是玩笑,似是认真的捧着轻寒的脸问道。
轻寒的身子只是瞬间的僵直,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飞雪道“你们岂是一个层次上相比的呢?朕还是喜欢雪儿如此的聪明,乖巧,才起出众,皇后....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脾气坏道无以复加的小家子气的女人而已...”
“是这样吗?皇上不是很爱皇后的吗?难道今日皇上只是为了哄雪儿开心的吗?如果是,那么雪儿告诉您,您的目的达到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臣妾都喜欢皇上对雪儿的夸奖...还有就是皇上您的嘴真甜...”飞雪娇羞的咯咯笑道。
轻寒抱着她软软的身躯,坏笑道“你连尝都没有尝过,怎么知道朕的嘴唇是甜的呢?”
“唔,皇上好坏哦...”
“朕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坏,这样的坏,不正是你所喜欢的吗?”
轻寒邪笑着摸索着飞雪红嫩的唇瓣,看着她一脸又似期待,又似紧张的样子,轻寒的心理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满足,这种满足是那个人无法给予的,去,怎么又想到了她!
轻寒摇摇头,摇掉脑子里总是挥之不去的身影,俯下身子一把撅获了飞雪的嘴唇,展开了火热的攻击,而飞雪也从害怕生疏到回应,屋内上演着一幕幕火热的春色,而屋外早已是一片冰天雪地。
碧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敢相信,曾经对她说过不及落儿万分之一的嘴唇,如今竟然对另外一个女人说了出来,而且说的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的理直气壮....还说什么了他?对了,是说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脾气坏道无以复加的小家子气的女人而已...而已...吗?
是她错了吗?从一开始就错了吗?她又再次被骗了吗?这一次更惨,不止失了身,她还失了心...
碧落第一次真正尝到了恨的滋味,如果说前世被男友出卖遭人轮奸她恨透世间男人是恨的话,那么,这一次...她可能懂得了什么是毁天灭地的恨了....
陌上轻寒....你负我.....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承欢殿的,碧落摸了摸脸颊,哈....竟然没有一滴泪?为什么?是因为没有通到极致?还是因为已经痛入骨髓?
碧落昂起自己的背,眼神冷漠的看着眼前的承欢殿,心理有什么正在一步步的冰封着,里面有一切的回忆,痛苦的,快乐的,悲伤的....全部冰封....
顺着原路返回,碧落的脸上面无表情,任何人都没有看出来由什么不对劲。只是雁子叫了她两声后,她才反应过来,坐在大殿的金色龙椅上,淡漠的问道“怎么了....”
“姐姐,你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刚才富贵公公来过了....”
碧落看这样雁子依旧冷漠的问道“他来干什么?”
“公公让我转告你,并且劝劝你,还是给皇上服个软吧,不然,皇上恐怕就要被别人抢走了啊....”
“.....是吗?可是...与我何干....”碧落先是沉默,最后吐出这几个字,然后便走入了偏殿去看惜恩。
雁子总觉的碧落哪里不堆积你,可是却想不通哪里不对了,按理说,姐姐应该要不生气,要不伤心,要不大骂的啊,怎么现在只是安安静静的呢?难道是刺激过度了???
雁子挠挠脑袋,跟进了偏殿,碧落从床上抱起已经熟睡的惜恩,凝视着她纯真的睡颜不言不语。
“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吗?你怎么听了这个消息后一点都不伤心,一点都不难过气愤呢?”
碧落抬起头冷然的看着雁子道“我应该有什么表情?我为什么要伤心?我为什么要气愤呢?你给我一个理由....”
“怎么可能不伤心、气愤和难过呢?如果换做是我,肯定早就呕死了,娘娘对雪妃那么好,提拔她当了妃子,可是她呢?她是如何回报你的,勾引皇上,趁人之危嘛就是!还有那个叶子,出卖娘娘,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倒是正和我意呢!”
“皇上是九五之尊,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宠幸女人很正常,我为什么要生气?雪妃靠自己的手段来争宠,也是为了在皇宫里生存下去,我为什么要去在乎她呢?皇上要是宠幸了别的女人,那么只能说他对我不是真心诚意,正好让我认清楚了现实,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去悲伤? 我还要感谢他,谢谢他教会了我,什么是背叛,什么是谎言...”
雁子哑然,姐姐说的对,仔细想来,确实是如此,唉,姐姐都不急她也不知道瞎着急个什么劲儿...
“姐姐能想开就好了,既然姐姐无心争宠,那么我也就不过问了,我一辈子只围着姐姐转,其他人,与我何干?!对吧,姐姐!”
碧落欣然点头,抱着孩子的手却悄悄的握紧,她微微仰起头,将突然湿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不哭,不能在这个时候哭,她不能让那个毁了她的男人得意,他以为这样就能催毁她了吗?哼,错了, 她泉碧落,只会吃一堑长一智,却永远不会被打倒!
她要夺回属于她的骄傲,属于她的自尊!她要甩掉这个该死的狗屁皇帝,哼从此,她的心....冰封!!
深夜,碧落提笔在桌子上草草的写着什么,古代的毛笔软趴趴的超级难用,以至于什么都写的乱七八糟,她并不是在练书法或者画画一类的...她要写休书!!!
她泉碧落要休夫,对,没有听错。想要找回自己的自尊,自己的骄傲,放自己自由,那么就只有休夫一条路!哼,从此以后天大地大,没有人能够阻止她的飞翔!她要将所有伤害她的人狠狠的踩在脚下,尤其是...男人!!
碧落提笔奋书,整整熬了一夜,终于在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她才满意的将手中的毛笔丢到了一边,拿起自己手中的纸张,她看了又看,知道找不到任何的缺点后,她才放下纸,起身收拾着房间里的东西!
碧落简单的收拾了些衣服和首饰后便拿着陌上轻寒成亲前给她的腰牌就要出门,临出门前,她最后看了眼桌子上唯一的一张纸,露出了一抹报复性的微笑,便打开门就要走出去,只是,刚要踏出自己的脚,头上传来一阵晕眩,胃里一阵痉挛,她扶着门邦稳住自己的身形,强撑着身体踏了出去。
昏眩的感觉越发的严重,碧落最终撑着柱子的手无力的滑下,周围所有的人和物颠倒了三百六十度,然后只听得噗通一声,碧落便昏倒在了龙息宫寝宫外的回廊上,小小的包袱也随着她的昏倒跌落在了一边。
初秋的早晨带着些许的凉意,碧落孤独的躺在回廊上,却无人出现。
直到天色大亮,打着哈欠的宫女们拿着扫帚准备清扫地面的时候,却发现碧落跌倒在地上躺着一个身影,她狐疑的走了过去,将她的身子翻了过来,却发现竟然是她们敬爱的皇后娘娘大人!
当即宫女的脸色吓得惨白,哆嗦的大叫起来“雁子姐姐,快来人啊,皇后娘娘昏倒了,快来人啊!!”
一时间,龙息宫里,慌乱一片....
“你说什么?皇后娘娘昏倒了?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轻寒一身黄色的睡衣躺在床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富贵大声问道,而此时他的胳膊被一双玉臂缠住,飞雪睁着迷蒙魅惑的双眼道“皇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啊?一大早的,这么生气?”
轻寒却没有理睬她,只是甩开她的手臂,慌乱你的拾起地上散乱的衣物,连等富贵回答的机会都没有就快速跑了出去,甚至没有穿鞋子...
飞雪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有些呆愣,富贵看着她的样子,摇摇头躬身退了出去。等飞雪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承欢殿里早已没有了人的影子。她握紧了手,嘴唇咬的死紧死紧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和失落,连带这夹杂着别的情绪,复杂不已。
轻寒一路连跑带飞的穿着凌乱的衣服向龙息宫飞奔而去,只是苦了富贵这把老骨头了,拿着轻寒的金缕靴,一路气喘嘘嘘的小跑着,一路引来不少人的好奇回首。
龙息宫内,轻寒一口气飞到门外,气都没有来得及喘,一脚踹开门跑了进去,屋内的宫女们惊讶的看着一身凌乱的轻寒。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行了行了,皇后呢?皇后在哪?”
轻寒厉声问道,那个宫女颤抖着指了指正殿,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轻寒已然跑了过去,而富贵也在此时跑了进来。
“皇上呢?”
“...里..里面 ...”宫女不明所以然的说道。
“唉哟,真是的,总是差一步,皇上,皇上,您好歹穿上鞋子啊!”富贵气喘嘘嘘的吼道。
寝宫内,雁子正着急的站在床边,范邵已经在仔细的把脉了,轻寒一闯进来就跑到床边,却看到碧落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说,皇后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昏倒呢?小雁子,你是怎么照顾皇后娘娘的?好端端的怎么说昏倒就昏倒啦!”
雁子无语的看着轻寒,却因为心中的焦虑不想去理轻寒,说她放肆也好,他想打想骂,想杀她都认了,但是,她就是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她讨厌陌上轻寒,就是讨厌,所以,她不想喝他说话!
轻寒拉着雁子的胳膊见她用厌恶的眼光瞅着自己,刚想发怒,却突然想到碧落还没有醒,便大吼了声放下了雁子的胳膊!这个女人,打不得,骂不得,杀不得,因为牵扯到了一个自己的女人,一个自己最忠实的属下,他真是恨得牙痒痒,却不能动她半根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