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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祉挑眉一笑,幽幽深邃的目光掠过恬然的乔伊然,随手端起桌上的酒杯和酒壶,一边倒酒一边道:“那这酒,你是喝还是不喝呢?”将倒好的伸至焦秉贞面前,眸子里缀满星光。
焦秉贞抱臂,玩味地拿眼睨着他面前的两杯酒,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凉薄笑意。片刻,接过胤祉手中的酒盏,“能得三爷您敬酒,奴才自然却之不恭。”说罢,一仰而尽。
胤祉转目,但见乔伊然目光泠然如凉水,仍旧未有理会他的意思,心中不禁悲戚,接过她手中的酒,黯然饮落。
然此酒再次入口,他眉宇间不禁再一次闪过惊讶的神色,“这酒……”
焦秉贞讪笑道:“三爷,你终于尝出这是什么酒了。”
是啊,他终于尝出这是什么酒了。
这酒自然然死后,伴随了他多少个日夜。
适才,只因被尔正像贼一样抓了个现行,又念着帮她解围,于是不管不顾,径自饮下那一杯水酒——一杯浓烈燥涩的劣酒。
那时的他,只以为这是尔正有意刁难,却不曾想这酒竟是……
紫玉灵犀——因情而生,随意而动,喝时心境,品时味。
同一种酒,如今入喉却是醇厚绵长,苦涩自然,就像是心中那道一直在痛的伤口。
焦秉贞诡异地笑着,拿过胤祉手中空杯,为乔伊然斟满,“姑娘,这酒可是好酒。瞧瞧咱三爷饮后的神情,难道你就不想试试这酒的滋味?”
乔伊然迟疑地看着那紫红欲滴的西域葡萄酒,看着印在葡萄酒中,胤祉深邃空洞的眼,怅然丛生,“不了,有些东西虽然令人很好奇,但不是好奇,就该去沾染尝试。”
“例如呢?”焦秉贞饶有兴趣道。
“例如五石散与阿芙罗。”乔伊然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焦秉贞勾起一抹冷讥的笑意,不阴不阳道:“你比有些人懂得洁身自爱。”目光扫至一旁温文含笑的胤祉,嘴角冷蔑的笑意愈发深了。
乔伊然巧笑倩兮,“对了,不知大人今日特意引奴才前来,可是有事将要对奴才吩咐?”
焦秉贞放下手中酒盏,意味高深的笑道:“八爷看过你的画,想要你再画一幅。不知你什么时候能够画好。”
只问她什么时候画好,却不问她能不能画。如此,她便是骑虎难下,半点都容不得她推辞。
“七日。”乔伊然心中忐忑,却还是淡淡地将其应下,只是脑中不由得在想胤禩看到这幅画时,是一种怎样的神情。
“那好,明日我就回了八爷。七日后,便再在此恭候你的大作。”焦秉贞放着那杯乔伊然不接的酒,又自斟了一杯入喉,眼中随即晃过一丝释然。也不知他喝下此酒,口中滋味会是如何?
乔伊然恬然一笑,道:“奴才定当尽力而为。”谦卑的福了福身子,端正地伸手接过焦秉贞递来的画卷,如蒙至宝。
焦秉贞道:“天色不早了,奴才馆中还有事,今日就不留三爷在此畅饮了。”转眼瞥向乔伊然,“适才三爷喝了酒,不知姑娘可否代我送三爷一程?”锐利的眼角分明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乔伊然与胤祉面面相觑,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焦秉贞的请求。
离开如意馆,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甬道内,烛影昏黄,照得乔伊然苍白柔丽的脸蛋上那两坨红晕甚是美丽,宛如开在瑰丽夕阳中的醉芙蓉,潋滟生姿。
她未饮酒,却不知怎的,竟薄有醉意起来。
“小心。”胤祉一把扶住趔趄向前的乔伊然,见她秋水朦胧,不禁微微皱眉,喟然一叹道:“你还是先别急着回宫了,让我扶你到旁边的亭子坐一坐。”
他早知道焦秉贞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只是想不到焦秉贞下药的手法又高明的许多,竟然在他在场的情况下,给她用了“花姿”。
“来,把这个喝了。”胤祉从怀中取出一个紫藤缠枝琉璃瓶,喂到乔伊然嘴边。
酸甜冰凉,且带着点点花香的汁液渐渐滑入她喉中。紧接着不久,胤祉深情关切的目光自消失在她朦胧的意识里。
“你醒了。”一个悦耳之极,又柔如糖浆的声音轻唤道。
乔伊然悠悠从胤祉怀中坐起,睡眼稀松。
耳边传来衣物落地之声,转目一看,竟是一件月白玉兰披风。
乔伊然俯身去拾,但却被胤祉先行从地上拾起,“三爷做事从来都是这样不管不顾,快人一步么?”
胤祉似笑非笑,淡淡看着自己膝上的披风,“不是,只是有时心会快过手,人便会不管不顾,快人一步了。”一如方才,不愿让尘土沾染她的身,不愿让她费力去捡拾,他便会先她一步。
乔伊然轻笑道:“三爷如此说,就不怕奴才有什么误会吗?”
胤祉接下自己的披风,披到乔伊然身上,嘴角仍旧是他一贯浅淡温润的笑,“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对我有任何想法了。”专注温柔的目光一如往昔,只是眼底缓缓波动着一丝哀凉,“方才在如意馆,从我进屋起,你就不曾看我一眼,视我如无物。我原以为从今往后,你都只准备将我当做陌路人,不再理会了。”说完,恰好将披肩系好。
“这样不好么,不是爷您说不能,不可以,对不起的么?”
“可我却从未想过会这样失去你……”胤祉蓦然将乔伊然拥入在怀。
乔伊然却也没有反抗,好似与他初见时那样,安静的蜷在他的怀中,轻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男子气息。
“怎么?”胤祉见乔伊然有异动,不禁问道。
乔伊然拧着眉,将头伸到胤祉脖间,嗅了嗅,奇怪道:“为什么你的味道和从前不一样呢?”
胤祉淡淡笑着,“肯能是刚才喝了酒,将味道混淆了吧。”
听他的回答,乔伊然愈加疑惑了,“你知道我可以闻香识人?”
胤祉笑着,再一次将她拥入在怀,在她耳边轻轻道:“自你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开始注意你。算起来,也已经有两年半了。你认为我可能不知道么?”
乔伊然心中一颤,将脸埋进胤祉胸膛,“绵勤和小魏子都是你的人,对么?”如果不是,他断不可能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更不可能总适时出现在她身边。在她身边出现过的人中,只有绵勤是对她生活习性最为了解的,而小魏子则是对她的行踪和往来的事宜最为清楚的。
胤祉浅浅的笑着“嗯”了一声。
“那……轻霜、梅妆呢?”
“不是。”
乔伊然不禁如释重负地轻吁了口气,但紧接着却听胤祉补充道:“可我情愿她们是我的,总好过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到你身边又有什么目的。”语气里透着薄薄的忧虑。
乔伊然听得出他在担心什么,“你想她呢?”
胤祉喟然道:“你会介意么?”环住乔伊然的手,不自地紧了紧。
乔伊然在胤祉怀中,感觉到他心里那份隐隐的惶恐,伸手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肢,“不知道,至少现在的我还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对他的那份不舍,那份心痛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依恋?还是爱?
一如此时此刻,怀里抱着乔伊然的胤祉,也同样分不清他对她到底是何种感情。
虽然明知不能,不可以,但就是割舍不掉。
“今晚你又打算宿在阿哥所?”乔伊然扬起脸望着胤祉嘴角从未消却的浅淡微笑,甜甜道。
胤祉脸上的笑容不自深了几分,玩味的看着怀中的乔伊然,“你现在好像知道了很多事?”
“再多,也没有你多。”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辉,眸光甚是明亮动人。
胤祉忍不住在她眉心深深一吻,“告诉我,阿部宽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乔伊然挑眉一笑,正诧异他是怎么知道阿部宽的事,他便先行莞尔道:“你在宫里不常与人交往,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而在这些人中,能知道我与尔正事,又与你相熟的人,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人。”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猜得到,而他又是你的人,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他?”
乔伊然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的透透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在这种对自己了如指掌的人面前,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成天上演着自以为高明的把戏。
胤祉无奈地笑着哄道:“罢了,你既然不喜欢我知道你这么多事,那我以后就不打听那么多,这样你总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会!”
胤祉宠溺的笑着,望着怀中的乔伊然偷笑着,同他撒娇道:“你嘴上说不打听,可……”话还未说完,便自敛了笑,紧张地从胤祉怀中起身。
但见胤祉从容不迫的掸了掸袖子,“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乔伊然傻傻的跟在他后面行礼,显然没有他那么泰然。
康熙抬了抬手,“还没有出宫?”
胤祉温文对道:“儿臣等刚从如意馆出来,饮了两杯薄酒,身子有些乏力,便再此小憩了片刻。”
康熙神色不变,只是目光从胤祉转到了乔伊然身上,又从她身上滑落到她身旁的画卷上,“那是什么?拿来给朕看看?”打开梁九功呈来的画卷,明眸皓齿,巧笑倩兮,分明就是他熟悉的人儿,却又有几分不同。不同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这是如意馆画的?”
“回皇阿玛,是这伊然画的。”
康熙眉峰一挑,眼眸流转,却未瞧乔伊然,而是不变喜怒的望向胤祉,道:“听说前两日你同焦倔头吵架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