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完,不由自主的点头。
与此同时,不断在心中感叹,可惜太子生错了家族,要不然…
懂得恩威并施,且能驾驭的这么好,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表面上这道题是在考验两个皇子间的身体柔韧度,调谐度,但其实他考验的是这两人的治国能力,想要以小见大,好好的观察这两人。
为帝者要统驭全臣,不外乎施加恩和威。既要让对方心悦诚服,又必须让对方有所忌惮不敢生逆反之心。所以何时该施恩,何时该降责,就显得尤为重要,要想拿捏得准,就更难。
看得出,夏侯阑珊有这样的天赋。
且凡事能想出几个不同的方法,排出施加的次序,足见很有决策能力不同凡响。
此幕过后,百官哗然。
太子果然是深藏不露,哎,够怪他们不能慧眼独具,信了太子平时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前对夏侯阑珊有所误解,甚至轻视怠慢过他的,都不得不重新刷新印象。
第三轮,比试诗书。
其实按照正常的思维而言,选择储君不需要文化素养多高。
毕竟要坐稳金銮殿上的位置,只需要处理朝政的能力好,会吟些诗句什么的,都不过是下朝后的闲余消遣,就算完全不懂诗词也能做个好皇帝。
但皇家培养皇子,教授礼、乐、射、御、书和数六种技艺。
要想成为最出类拔萃的,须得样样都会,这次也可以勉强算是个公开的考核。
夏侯旋沐对自己的才学很有信心,并不打算求助于身后的谋士,但鉴于前两次他输的颜面全无,所以这次不打算先展示才艺,而是故作姿态的将先比试的机会让给夏侯阑珊。
这样等赢的时候,才有惊艳的效果。
有对比,也能胜的更加出彩不是,他必须要借着这个机会挽回败局。
夏侯阑珊哪能猜不出夏侯旋沐的心思,他也做出谦和的样子,和夏侯旋沐来回的让,不时的给对方冠上各种赞誉,违心的将民间赞美二皇子的话通通搬出来。
百官看着这幅弟恭兄良的样子,纷纷摇头。
二皇子曾要置太子于死地,两人根本没有情分可言,这演起戏来,倒像模像样的。
皇上逐渐的有了精神劲,看着这幕,改变规则,“你们两人同时比试,在纸上作诗,看谁在能三炷香内写出最多的诗,不得和前人已经的作品有任何雷同。”
两人领命,低头挥毫。
夏侯旋沐是会作诗的,但他并不打算慢慢选题,思考,在那些韵律和意境上纠结。
父皇说不得和前人的雷同,自然说的是已经出世的作品,但事实上古人好多作品都被掩埋,就算是名家,生平所做诗能流传下来的又有几首?
他侥幸见识比较多,所以眼下只需要把那些不曾面世的古诗默写出来就好,这样速度肯定比自己构思来的快。他嘴角划过轻松的笑,笔尖飞快的在纸面上转着。
两柱香结束的时候,开始做统计。
听到太监宣布他做诗六首的时候,夏侯旋沐已经笑的眼睛都弯了。
两柱香的时间极快,就算是金科状元也只能勉强做出两首凑数,也许还需要修改,但他这可是六首啊,他不赢谁赢!他敢保证他找的诗韵律都不会有任何问题,无不合逻辑之处。
很快的,夏侯旋沐就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因为他清清楚楚的听见,太监总管公布的夏侯阑珊做出的诗数目是,10。
也就是说,太子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写出了十首诗。
这不可能!就算再怎么灵感充沛,也不至于比默写的速度还快啊。
其实,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夏侯旋沐剑走偏锋投机取巧,夏侯阑珊也没打算中规中矩的作诗,他脑海中有几百首柳未央教给他的诗。
全部都和前人不同,在这种能倒背如流的情况下,在这种找不到任何人反驳他的情况下。随便默写,信手拈来,根本不需要动脑。
于是,赢的很没有悬念。
柳未央说要当他的幕僚,这就是将他培训后的结果。
在公布了诗的数目之后,太监又开始念诗,因为这种上档次的比拼并不仅仅根据数目做结论,还得综合考虑下整体写出来的水准,要是语句不通,内容混乱就得视为失败之作。
而失败的诗,是不计入成绩的。
用更通俗点的说法,就是白忙活了,除了费了些纸墨外,并无用处。
太监的嗓子本来就不好听,念起诗来,众人实在忍受不了。
皇上照顾到其他人的情绪,唤来宫女吟诗。
宫女的声音很美,只是她并不能体会出诗的意思,所以只能字按顺序念下来,有些拗口,有时候遇到生僻的字,还忍不住皱眉,向其他人请教,读的过程不带任何感情。
所以其他人听起来根本没有享受的感觉~
翰林院的那些人,经过再三商议仔细斟酌之后,结论是,勉强都算数。
经由刚才那场折磨,宫女的额头已经有汗沁出,她好担心这次要是再遇到不认识的字,询问其他人,会忍不住咬舌。当着满朝文物,两位皇子,皇上和那些身份特殊的看客,她真的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爬出来。
拿到夏侯阑珊写诗的那张纸,她先紧张的扫过。
然后…眼睛中迸射出开心的火花了。
太好了,这次的字她全都认识,比较熟悉,总算不用接着难堪。
高兴之余,她念起来也格外的认真,而且惊讶的发现这诗句的意思很好懂,就她这不聪明的脑袋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当真是浅显易懂,又余味悠长。
逐渐的,小宫女的声音带了些感情。
里面有她自己的回忆,和对诗句的理解。
题目:春夜喜雨,内容: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声音刚落,右相那派的官员率先鼓掌。
某个老将,刚因为这种举国关注的大事请旨从边关赶回,如今没有战事,皇上也不拦着,他有些大大咧咧,“我是大老粗,懂的不多,但听着比刚才那些念都念不通的诗句好听多了,像我这种粗人都能背诵了。”说完咬着字,摇头晃脑的吟诗。
虽然看不出半点雅致的韵味,但真的是背的半个字都不差。
他粗犷的身影,豪迈的声音,完全和意境不符合,却也别有风味。
皇上不自觉的划出开心的笑,他好像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最近愁眉不展,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久不离开寝宫,也没有机会看到这种轻松活跃的场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种事情做多了,元气就会受损。
反正他是真切的感觉到有些疲惫,心境也和之前大不相同。
当宫女念完接下来的七首的时候,现场的氛围已经异常的火热。
这次不单单是右相党鼓掌称好,左相队伍中那些人也出声赞美。
他们都是通过科举考试得到提拔的文官,都经历过寒窗苦读盼着跃龙门的艰难时期,最擅长是就是舞文弄墨,诗句好不好,好在哪,自然能够判断出来。
轮到宫女吟第九首的时候,柳未央突然站出来,“民女有个不情之请,恩情皇上开恩,将这个吟诗服务大家的机会赐给民女,民女祝皇上洪福齐天,寿与天齐,也相信皇上宽宏大量,仁德无双,肯定会答应的。”
皇上的眼~睁大。
这还是那个嚣张的柳未央说出来的话吗?是吗?
瞧瞧以前的样子,再看看样子,要是他真的没幻听,要是她真的没吃错药心性大变,那么,她就当真是个让人刮目相看的女子。
找茬的,找准自己的位置,丝毫不让步。
想让别人帮忙的时候,态度这般软,夸的他都有点不好意思。
这份进退的掌控力,自然非等闲。
皇上突然有些明白,为何风家家主如此聪明的人,会这般宠溺柳未央。以前只当是风家家主糊涂鬼迷心窍,现在才知,柳未央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将视线移去风念夜那边,皇上看了好久。
旁人只当他是在看风念夜旁边的柳未央,斟酌要不要同意,只有他清楚,他之所以看风念夜是觉得很熟悉,如今的风念夜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模样。
而且从风念夜的身上,他竟然看到了叶妃的影子。
像他,又像叶妃…的人真罕见。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不讨厌风念夜,若是风念夜和他是同辈,长的像他,他会讨厌,讨厌有人和他堂堂九五之尊长的像,而他想做独一无二。
但若是晚辈,就另当别论,尤其是看风念夜的年纪,若是叶妃肚子里的那个孩纸能生出来的话,也应该是如此年纪吧,这份巧合,让他不由的安慰自己,说不定他那个没来及亲眼目睹出世的孩纸,也是儿子,也是这般相貌,也是如此的出众。
被柳未央捧的那么高,皇上这下想不答应都难,“朕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