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断断续续下了几日的雪,天终于彻底放晴了。天空干净澄澈的如同一块上好的蓝水晶,几朵零星的白云点缀其中,煞是好看。
琼华不顾春qing的劝阻,非要趁着天晴出来走走。刚一掀开帘子,就被帐外凛冽的寒冷吹得缩了缩脖子。
“嗬!还真是冷!”
“可不是!和您说了您就是不听,倒好象春qing想闷着您不让您出来似的。”春qing笑着帮她紧了紧披风的带子,生怕她会觉得冷,又跑回去寻了个用兔子皮毛做就的暖袖让她揣着。
“谢谢。”她对春qing微微一笑,由衷的发出感谢。
“姑娘这话可就见外了!人家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姑娘同春qing说如此客气的话,莫非在姑娘一直在心中把春qing当做外人不成?”
她爽朗的笑和轻松的语气让琼华动容,听着她用亲切的口吻说着一家人,那温暖的话语如同一泓温泉,注入琼华的心田,感觉暖暖的。
“认识你,真好。”这样的话,她过去以为只会对文若勋用到。
那样一个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守护她的男人,从她入宫为妃后就一直默默的守护着她,即使明知道他们之间没了可能,他仍旧傻傻的为她付出所有。
可惜,她从未对他说过如此感性的话。说来,着实因为这样的话掺杂了太多暧昧的情愫,可以在不经意间就能向对方传达太多可以遐想的空间。
过去的她,无心,有了心后,又把唯一的心交给了慕容景锐。
从此,再没有多余的分给他人。
每每看着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说着“谢谢”“对不起”,甚至也曾在心里一遍遍的暗示自己,他是她的哥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都是为了文家的利益。
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自欺欺人。
明知慕容景锐借由她的缘故把文家一再捧高,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像对付过去那些权倾朝野的大臣们一样连根拔起,她却始终无法为他做什么。
只因慕容景锐告诉过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们将来的孩子留下一个可以坐的安稳的皇位。
真的是这样吗?现在看来,还真是有些讽刺!
他深陷北郡无法回宫,而她,却成了敌国的俘虏。
就算有朝一日可以再见,恐怕两人之间也再无法回到过去。
即使她问心无愧,而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这样就能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幼时在冷宫的日子让她看淡了一切,是他,点燃了她对生命的渴望和对生活的希冀。现在,他又残忍的毁去这一切,让她重新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寻不到出路。
她担心、害怕、迷茫、惶恐……百般情绪盈于心中却无法言说,她住进了自己亲手设置的牢笼之中,不可自拔。
春qing的出现,就好像黑暗中的一束光,虽不强,却能给予她温暖和希望。
她的存在,仿佛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总有一日她会离开这里,重新回到慕容景锐的身边,亲口问上他一句:我等了你那么久,为什么不来救我?
琼华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那样纯粹的蓝,映得她眼睛一阵酸涩,鼻头一酸,便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
春qing唇角的笑意敛去,掏出怀中的绣帕心疼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
“姑娘,怎么哭了呢?可是……想家了?”
她的声音极轻,在看到琼华轻轻点头后,便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回转头,望向正齐所在的方向:“姑娘你瞧,我那家,就在那边……”
琼华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可除了茫茫的草原,什么也看不到。她不愿意打破春qing内心的一点小心的希冀,于是轻轻点点头。
“和我说说你的家吧。”
“我的家啊……”春qing仿佛想到了极美好的事情,脸上带着憧憬和满足的笑意。她的眼睛亮亮的,目光遥遥看着远方,仿佛真能看到把家中所有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我的家不大,有阿爹阿娘还有一个已经十三岁的弟弟。我们住的地方处于正齐和突厥的交接,因而我从小就会突厥语,也因此交到不少突厥的朋友。”
“这其中,也包括那那位心上人吧?”琼华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难得寻到机会调侃她,自然不会放过。
春qing俏脸一红,嗔怒的看了琼华一眼:“姑娘就会笑话我!不过我们确实是那时候认识的,他待我极好,只是他父母知晓我是正齐人后,便一直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她低着头摆弄着腰间一个小小的荷包,荷包上绣着的是一幅垂了柳叶的春景图。看着她的手一遍遍的摩挲着上面的图案,琼华顿时明了。
那荷包定是她和情郎的定情信物了。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荷包,但见春qing看那荷包时所流露出的款款深情便可得知,她对那男子定是用情极深的。
琼华伸出手拉住她的,轻声道:“你们打算何时成亲?”
春qing娇嗔的看了琼华一眼,又飞快的别开视线:“姑娘说的哪里话,春qing,春qing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呢!”
“是吗?我看你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心里却早就把自己当成他的人了吧。”
“姑娘!”春qing恼羞成怒,穿着绣鞋的脚往地上不依的一踩,女儿家的娇羞毕现。
“以前怎么没发现姑娘如此会笑话人?”亏她还和琼华相处了这些久,却从没见过她还有如此开朗的一面。
“我也从未见过春qing露出这般小女儿家的姿态呀。”琼华露齿一笑,满意的看到春qing的俏脸上又露出一抹红意。
春qing正要还嘴,远处有人大声唤着她的名字,她眉眼含笑,匆匆对琼华说了句“姑娘等我!”便兴奋的转头朝那人所在的跑去。
那是个看着精壮憨厚的小伙子,穿着突厥男子贯有的服饰,一见到春qing,便笑得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远远的,琼华听不到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但只要看到他们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便能顷刻间读懂他们的幸福。
琼华微笑着看着他们,想象着如果那便是她和慕容景锐,该有多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