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梦萦相思桥 > 第104章 钟山镜(2)全文阅读

抹掉泪,我撒腿就跑,靠在桃树下嘤嘤地哭起来。

许久,我听到了他的步子,“沈天音,对不起。”

噙着泪望了他一眼,我真想揍他一顿。

“你表妹已经和韩大人在一起了,我想不用多久,韩大人会去晏府提亲的。”

站起身,我甩下他飞跑了开去。跑啊跑,那些树,那些草都在纷纷往后退,唯有月光穿透枝叶连成的网洒在幽亮的石子路上。落霞谷的深处有一大片桃木林,林子的尽头是处万仞高崖,我不停地朝那边跑,就仿佛,那绝壁的深处,便是我的终点。

那里风很大,掀得我的衣服和头发散乱飞扬,一帘银色的瀑布飞天而降隆隆作响,站在悬崖的旁边朝下望,深不见底令人心裂胆寒。

“沈天音,你要做什么!”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又朝悬崖走近了一步,下面是什么地方呢?摔下去我仅剩的人觉也会粉身碎骨吧。

他以风一般的速度一把抢过我大声喝道:“你疯了吗!”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待了一夜。

背对背坐在草地上,我将自己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他。

“原来是这样,”他突然转身扳过我的肩:“沈天音,我有办法可以帮你!”

我一愣,不可置信地瞅着他。

他两眼放光:“你读过山海经么?”

于是,我和他白天专业流连于各种书局,书斋,书院;晚上,我和他穿起夜行服,偷书摸本于各处高府深宅的书房,藏书阁,只差皇宫还没逛了。

除了“九州杂谈”《尚书》《括地志》《禹贡》《甘石星经》这些,我们还收集了不少没有书名的残卷孤本,有的是藏文,有的是白文,我看得简直是头晕眼花,他却读得津津有味废寝忘食。不算睡觉上茅房,我和白玉堂几乎一整天都待在一起,天音阁我也没再去,我们就像两只书虫似的成天钻在书堆子里。

全家人都瞪大了眼睛。

瑞新曾私下里拉过我苦起脸:“姐,你不会是又看上了这种小白脸吧?”

翠云:“阿姐,你要是敢跟他……我就跟你急!除了旭峰哥,我哪个阿哥都不会认!”

冠芳:“天音,人家韩大人对你一往情深,你是吃错了什么药,竟和这个死小子一天到晚黏在一起,还看什么看,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书!你是要气死我么?”

红袖:“天音姐,红袖错看你了,哼!”

哎,叫我怎么跟他们解释呢?百口莫辩!说出来他们会信吗?喔,说我其实是远古的一只鸟,辗转来回在几万年间?人家白玉堂纯粹是在好心帮我?

我摸了本残卷,仔细看了半天:“玉堂你瞧这里,西山三百里,曰女床之山,有鸟焉,其状如翟,这书上面画的样子跟我很像。”

他凑过来一瞧:“天音,这是鸾鸟,跟你不同,你是白凰,羽色皆白,仅雌,而鸾鸟是七彩之身,有雄雌之分。”

玉堂少年时曾在一部旧书中找到片楼兰古经的残页,残页上记录了一些关于巫咒的密决,其中一则讲的就是我身上的万世情咒,此咒根本就没有破解法门,除非我们能找到传说中的比翼鸟,只有比翼鸟的眼泪才能化解我的情咒。

“玉堂,这比翼鸟就是两只鸟么?”

他说,比翼鸟也叫“蛮蛮”,山海经中曾提及过,住在崇吾山,样子像野鸭,只长了一只眼睛和一只翅膀,必须要和另一只相同的鸟合起来才能飞行,所以也叫夫妻鸟。

“那崇吾山到底在哪里呢?这上面写的我还是看不懂。”

“应该就在大夏国境内,天音,你别着急,如果能找到你在上古之前的出生地,就一定可以修回你的真身。”

可那要等多久呢?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那时素意已经转世了。

“玉堂,我看还是不要管这些,只要能解情咒就行,难道我还要再等几百年吗?”

“天音,你不想和我一起修道吗?”

我横了那死小子一眼,搞了半天竟还在打这个主意:“算了,我自己去找比翼鸟。”

他赶紧凑过来朝我挤眉弄眼,完了竟一把搂上我的肩,激动不已:“天音,如果我能让你辨出谁是段素意的天觉,你打算怎么谢我?”

明道二年,五月二十,夜,毓秀宫。

我在庭院里踱来踱去,红袖早去给刘公公传信了,皇上会来吗?听说自从太后过世后,除了郭皇后那里依旧在坐冷板凳,其他妃子都被他召幸过,其中以杨、尚两位美人最为得宠;而我的毓秀宫,基本上跟冷宫没什么区别。

是,我本就不该对他有任何所求,至于他对我说过的柔情蜜语,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过,因为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丝希望。

这么晚了,他在做什么呢?

我让宫女叫来林海:“小海,红袖怎么还没回来?皇上呢?还在文德殿看奏章么?”

林海对我小声道:“娘娘,您今儿晚上恐怕是等不到皇上了。”

怪我心太急,不该抢在戌时入的宫:“皇上是不是已经歇下了?”

原来,他去了尚美人的瑶华宫。红袖这傻丫头,明知等不到怎么还不回来?夜里竟起了阵阵凉风,坐在这阔别已久的庭院,我再一次体会起后宫女人的生活,细细品尝着酸涩的滋味。

我还记得那次在御花园,无意撞见了皇上的妃嫔们,当时我的手在发汗,心里七上八下极度不安,小家伙也在肚子里“乱踢”。

那些女子们穿得可真漂亮!一片珠光宝翠隔老远就刺得我眼睛发花。有的看起来妩媚多姿,有的身材丰润标志,还有一个弱质纤纤那腰细的几乎不盈一握,个个美丽动人,炫得我目不睱接。

她们齐齐朝我走了过来,没有一个是好脸色。那些向我投射的目光,像刀片般在无形削砍着,恨不能将我剁成碎片,一个个死命地盯着我的脸瞧,就像在我脸上仔细找雀斑;再不就盯着我的肚皮瞧,瞧那里面到底是不是个“带把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