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惜瞳投递过来的视线,擎天心情顿时飞扬起来,嘴角禁不住向上翘了一点点,还没成形,就被及时反应过来的他给收了回去,差点,差点就要泄露自己的心情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顿了顿,他这才像是发现了有人注视他一般,慌忙掩去眼中的那些情绪,演技拙劣得更是让人的心里没来由地抽了抽。他努力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莫名的叫人看得心酸不已。然后,他方才认真地说道:“伯母,小瞳,我来这边是准备跟你们道别的,我……”
“我不同意,谁允许你离开的?”
一道相当威严且中气十足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这番诡异的宁静。
擎天准备好的一大堆台词,甚至就连该出现什么表情都想好了,这会儿,全都没了作用,那些话卡在嗓子里,半分也说不出来。他原该郁闷或者失望的,可,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内心是欢欣鼓舞的,嘴角那抹微扬的笑意足可说明一切。
呵,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过,他并不笨,他心里很明白,老爷子之所以会开这个尊口是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是展天的儿子,一旦有什么突发的变化,这一切都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所以,他绝不允许任何的意外因素出现,绝不允许!
微垂着眉眼,思量良多,而后,敛去笑意,抬眼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状似无意地露出那一刹那的惊讶以及……
惜瞳怔愣了下,随即侧眼用万分不敢置信的眼神望向那声音的主人,也就是,她一直以来最敬重的……爷爷。
脑中不自觉忆起上一世的一些事情,身子很是健康的爷爷忽然离世,等他们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爷爷已经咽气了,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她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忘记,那时爷爷怒目圆瞪,紧皱着眉,嘴唇微张,死不瞑目。他就那躺在病床榻上,慢慢被覆上一层白布,记忆中那些鲜活的画面都逐渐消失,那个很是威严却永远对她格外疼宠的爷爷终是离开了她。
若说爷爷死前没发生过什么事情,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只是,后来不管是警方,还是爸爸的人,都查不出那个罪魁祸首是谁,一直到展氏出事,依旧一无所获。但,在知道擎天对展家一系列复仇之后,她不信,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想着,她不免有些气急,明知道爷爷什么都不知道,可心里那一团火还是不自觉地上涌,蔓延全身,更多的是害怕的情绪焦灼着,不,她不能让那样的情况再次发生,绝对不能!她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与她十指相扣在一起的北然,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她情绪很不稳定,恍似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
北然一阵心疼,毫不避讳地轻轻拉了一下她,从后方将她拥入怀中,然后,低垂着头,靠在她的耳边,声音难得地透着一丝严肃,却难掩其中的关切,“小瞳,听我说,你所想的什么都不会发生,一切都会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惜瞳身子轻颤,随即在他的怀中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相当慵懒地将头靠了进去,然后微抬眉眼向后看去,俏皮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好似在说:然,你放心,我没事的。
北然瞬时被她给逗乐了,薄唇微弯,望着她的目光越发的柔软。
就在两人这般“你进我进,你动我动”地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展老爷子已经大踏步地走到了几人的面前,环视了几人几眼,目光最终停在擎天的身上,幽深得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方才威严地说道:“展家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在我还没有确认你的真实身份之前,你最好给我好好地给我待在这里。”
顿了顿,恍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瞧了展天一眼,片刻,又接着说:“你们的那些物件我已经找人送去了医院,基因的检测大约在三天之后会有结果出来,在此期间,我不希望你们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最好是记住我说的话,否则我不介意使出一些手段,让你们真正彻底的记住,再也不敢忘记。”
惜瞳目瞪口呆地望着干净利落地处理完擎天的爷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老爷子不愧是老爷子,当真是老当益壮,还是当初那个中气十足,做事雷厉风行的展氏企业的掌舵人。
北然静静地注视着展老爷子,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重,这才是老爷子,那个一拳一脚打下整个展氏江山的人。虽然年老的展老爷子,在为人处事上越发的柔和,甚至看不见曾经的影子,但他知道,这样的老爷子一直都存在,只是别隐藏起来了。
“爷爷,我……”
擎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面色更是难看极了,可是转瞬间,他又重新挂上了浅浅淡淡的笑容,那变脸的速度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与此同时,他那深邃的眼眸中尽是掩饰不住的痛苦和悲伤,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仿佛像是鼓足了勇气,张张嘴说道。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果断地被老爷子给打断了,“爷爷这个称呼,不是现在的你有资格叫的。我们的血缘关系还没有确定,在此之前,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口中再听到任何有关这个方面的事情。”
老爷子的脸色当真是很不好看,先前因为擎天是惜瞳的救命恩人,对他存过些许的好感,早就消失不见了。这会儿,对于这个毫无自觉地登堂入室,破坏小天他们的幸福,让瞳瞳不开心,甚至开始蹬鼻子上脸的慕擎天没有半分的好感,无关他是不是展家的人。但,如果他真的被测出是展家的人,看在小天的面子上,他会让他留下,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过,如果他死心不改地想要抢夺的话,他也不会客气的。
“是,我知道了。”擎天微垂下眉眼,额前的刘海正巧挡住他眼中的那充斥着鲜血的猩红,顿了下,余光瞥了他一眼,柔了柔声音,语气略微有些恭敬,倒不像之前那么散漫,但似乎有些过了头。
展老爷子定定地望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惜瞳回过神来,从北然的怀抱挣脱开来,直奔明显维护她的爷爷身份,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用头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然后,抬起头,直直地看向老爷子,甜甜地叫唤着:“爷爷。”
见着是她,展老爷子脸上已经露出了相当慈爱的笑容,即便依旧是沉默不语,可这样的温情画面也无法掩饰住周围的小红泡泡在四处飞扬,美好得让人心驰神往。
擎天面色一沉,已经不足以用难看来形容了。
惜瞳余光扫视了他一眼,心里冷笑不已,不得不说,爷爷不愧是爷爷,这一出唱的真的是太动听了,她几乎能感受到,他从天堂跌入地狱后那种强烈的落差感,像是漩涡仿佛能够将他吞噬一般。
深吸一口气,擎天努力勾了勾唇角,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随即略微尊敬地朝老爷子躬了躬身,强压住胸口那翻腾的怒火,相当和气地说:“不好意思,老爷子,我忽然想起待会还有课,早餐恐怕不能跟您一起吃了。”
擎天脸瞬时黑成了锅底,心绪翻腾,也亏了这么多年他在黑洞的压迫下养成了这能的个性,不然这会儿他早就摔桌子了,更别提如现在这般,微笑着又朝着老爷子躬了躬身,说:“老爷子,那我先离开了。”
展天、展老爷子,呵,终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而且,如果慕擎天的背后是黑洞在撑腰的话,那就更麻烦了。黑洞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他虽没有进入过,但心里却是清楚得很,无论是杀人放火,亦或是贩毒,都是它所经营的生意,这么多年,国家用尽手段都没能将它清干净,足可见它的厉害。它躲在暗处阴一个人,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同样存着担忧的,还有正与自家宝贝孙女和睦融融的展老爷子。
展老爷子完全没有想到被他那么“折辱”,擎天居然可以忍得下来,还能笑着跟他讲话,而据他了解,擎天本就不是那么怯弱的人,如果……这一切只是掩饰的话,该是多么心机深沉!假设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或许他进这个家,也是存着什么可怕的目的。
“爷爷。”
惜瞳收回落在擎天身上的目光,一抬眼就见着老爷子发着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寒光正巧被她捕捉到了,余下古井无波的眸中,好似刚刚那一刻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忍不住皱眉,顿了顿,终是抑制不住担忧叫出了声。
脑中的光芒一闪而逝,老爷子觉着自己似是抓到了什么思绪,还不及细思,就被惜瞳那一声给生生打断了,这会儿根本就寻不到任何的头绪,忽的看见惜瞳那担忧的眼神,索性不再多想,随即扫了一眼苏若和展天,说:“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全部下楼去吃早餐。”
苏若愣愣地杵在原地,直到听到老爷子开口,方才回过神来,嘴角不可抑止地上扬了个不深不浅的弧度,而后,朝着老爷子躬了躬身,看也不看身旁的展天一眼,径直下了楼。
展天的惊愕程度一点不比她少,只是老爷子对擎天的态度实在是……虽然他能够理解,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悦的情绪,纠结了一番,待苏若离开,也顾不了那么多,匆匆朝着他躬了躬身,随之下了楼。
老爷子毕竟是展天的爹,是在无数个日夜见证展天长大的那个人,展天那点小小心思他又岂会不知道,只是……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在商场上的厮杀,居然还是没有改掉他这“过分重情”的毛病。
这么想来,慕擎天的出现倒是个很不错的机会的,他不反对他重情重义,但一旦超过那个度,就会变成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最后不仅会将整个展氏,还包括这个家所有的人都推上万劫不复的道路。
略微思量了下,老爷子心中已经初步整理出一道相当有种的计划,随后,也没再多想,朝着惜瞳与北然慈祥的笑笑,领着两个人下了楼。
吃过早餐,惜瞳与北然便离开了展家。
十点,学校还有两堂专业课,即便是这些课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身为一个刚刚升入学的学生来说,这是本分!
而且,据闻今天这堂专业课会请到对于一个相当有名的企业管理人进行讲座,至于那个管理人是谁,学校并没有透露,而是当作一个噱头。但,她完全可以预见,今天的内容一定相当的精彩,不容错过。
将车停在距离学校不远处的一个专用车库里,两个人相携着手,有说有笑地踏进了校园。
可这刚一踏进校园,她就有种很不对劲的感觉。
小道上许许多多的人围成了一个团一个团的,环城一个圈,小声地正嘀咕着什么,那声音低得简直在考验她那极端的耳力。往常要议论什么,他们虽然也有刻意压低声音,但她隐约还是能听到一些,今天却是完全听不见。
而且,瞧他们那些个各种丰富多彩的表情,就由不得她不承认了。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大不小的事情?
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她有些不住侧过脸望向北然,甚为不解地问道:“然,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北然看了眼那些嘀嘀咕咕的人群,沉默地点了点头。
“然,我们……”
惜瞳勾了勾唇角,笑得娇俏,眉眼微微上调,冲着北然一个劲地眨眼睛。
她的想法北然不用猜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手“抓住”惜瞳的手,轻轻地捏了捏。然后,指尖顺着缝隙一点一点往上滑,直至填满了她指间所有的缝隙,他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惜瞳勾了勾唇角,脸上挂起浅淡的微笑,下意识地又紧了紧与北然紧扣的双手,然后,招呼着北然状似无意,实则兴致冲冲地左拐右拐地跑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外围,里面依稀传来一些话:
“你们听说了许会长被赶出了家门吗?”
“嗯嗯,我也听过了这件事情,听说是为了那个丑女人与家里决裂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听下去。
许凯这个人,上一世她虽无深交,但是关于他的事情,多少还是听说了一些,敢为了心爱的人“拔刀”的男人,再差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因而,之于他,她存着极大的好感,并一直延续到现在。
“小瞳,朋友?”
朋友吗?惜瞳抚着下颚,好似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隔了好一阵,她才回过神来,轻笑了下,朝北然摇了摇头,说:“不算,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们之间的交集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存在交集。”
北然被她这相当诚实的一番话给取悦了,眸中满溢着掩饰不住的欢愉。
惜瞳定定地望着北然,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心底的打算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许凯是个很不错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那个可以将他拉入我们的阵营,现在是他跌得最惨的时候,却也绝对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北然惊愕地怔愣了下,也是隔了相当久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对她们的感情,一直小心的留存着,只为了等那么一个真正懂自己的人存在。
北然怔愣了下,神情不变,目露忧色。
惜瞳半是依偎在他的怀中,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的事情,眸子熠熠发光,全然不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思量。
北然犹豫了下,眉头皱了皱,嘴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那些话却又忽然恍似卡在嗓子里,什么也说不出来,隔了好久,沉沉地叹了口气,望着怀中的小瞳笑得那般娇俏的模样,心里莫名地松动了许多,暗想:算了,她开心便好,那就先这样吧。
两个人互有思量,就在这时,迎面而来一个男子,面色苍白,满目焦急,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他们身旁,一路狂奔出了校园。
这个男子便是许凯。
刚刚那个跑出去的是……许会长吗?
他好像很焦急的样子,该不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难道与那个丑女人有关?我听说那个丑女人今天没有来上课!
北然定定地瞧了她片刻,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许,事情并不像他所想象得那么糟,小瞳的改变也并不如表面那般的……冷血,她强制给自己安上的外壳下,或许,依旧如初!
得到北然的赞同,惜瞳仿佛瞬时被取悦了一般,唇角微弯,当即急切地就拖着他,跟随着他消失的方向也快步朝着校门口跑去。只是当他们出了校园,四下追寻许凯的身影,很快的,就瞧见他上了一辆出租车。
不行,要快!
这样的想法刚刚在脑中转了个圈,手下意识地抬了起来,还没有伸出去拦车,北然却好似提前知道了她的想法一般,已经快她一步已经将手伸了出去,不多时,一辆出租车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司机,麻烦你跟上前面那辆车。”
刚一上车,惜瞳就急急忙忙地指着许凯刚刚上去的那辆、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的出租车,万分焦急地说道。
司机大叔端着脸,微笑着应了声:“好。”当下,也没有犹豫,转动了方向盘,很是帅气地来了个“漂移”,然后,朝着刚刚那辆车行进的方向踩下了油门,以极快的速度驶了过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和漫天的烟尘。
边追着车,他边是忍不住地想:干过司机这一行,有哪个没有帮忙跟过车,这都成了家常便饭了。时不时帮忙追追那个负心薄幸的汉子和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时不时帮忙跟跟翘家不乖的孩子,时不时还会帮到警员追到一些罪犯……他表示非常的有成就感,这根本就是一个神圣的职业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