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然盯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神,沉沉地叹了口气,先行开了口。
北然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微微眯了眯眼,伸手拦住了她继续下去的动作。
惜瞳顿了顿,眼巴巴瞅着手中的那袋梅子一眼,默默地将之放到桌上,余光还是很舍不得地在那袋梅子上打起转来。良久,收回目光,颇为委屈地扑腾地煽动着眼睫毛好几下,瘪了瘪嘴好一会儿,方才张嘴甚为不乐意地问:“你想知道那个女子的事情吗?”
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北然,不停地在心里默念: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可是,这一次北然却没有如她所愿,暗自沉吟了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他想知道,那种熟悉感让他无法做到彻底漠视,若是不理清一切思路,他整件事情只会越弄越糟。
他向来就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只是在面对惜瞳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追根究底。
惜瞳明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心中还是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失落,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那个女子名字叫做苏未,是你上一世的妻子,她……”
努力扒开记忆,寻找与苏未有关的事情,却发现关于她的事情少得可怜,而且多半是一些传闻,与她相处最多的时候居然是在北然那只有微末几个人的婚礼。她居然意外地发现,关于苏未其他的,她根本就一无所知,或者说是,曾经根本就没有在意过。
断断续续,左一句右一句东拼西凑,总算是将自己记忆里所有的事情一股脑都抛了出去。
“也就是说,我与苏未曾经有个孩子?”北然眉宇拢成了个“川”字,尤其是在听到孩子的事情,他的身形一顿,嘴角些微的笑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酸涩难明,百般不是滋味。
惜瞳直勾勾地盯着他许久,直把他盯得发毛方才停止,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北然垂下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好久,空气中飘来他那一声渺远的叹息,像是穿越了几个世纪。
北然回过神来,略微不满地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小瞳,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什么都不会发生,相信我!”他明白惜瞳心里的害怕与担忧,可又忍不住会想,小瞳是不是不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闷闷得,闷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然,我信你,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她说得有些激动,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情绪又微有些低落,声音中是止不住地颤意:“我只是会控制不住地去担心,你那么喜欢孩子,我的重生间接扼杀了与你有着血缘至亲的孩子,扼杀了一条小生命,你会不会……你会不会……有那么一些……遗憾?”
北然微怔,他倒没有想到,惜瞳担忧的问题不是那个叫苏未的女子,而是她腹中的孩子。遗憾,自然是有,难过,不可避免,只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每个孩子能够降临这个世间,都有一份属于他的缘分,若是无缘,就算是他强求也强求不到,若是有缘,他相信终有一天,那个属于他的孩子还是会诞生。
然后,他微微摇了摇头,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眸中满满当当地都是心疼,“小瞳,世间万物皆有缘法,强求不得。”
“叮铃,叮铃……”
就在他们结束那段不甚愉快的对话后,两个人专心致志看起片来,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屋子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会来按他们家门铃的人,会是谁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惜瞳的脑中便有了合适的人选,而且不做她选。
苏未,会是她吗?
“然,你先看,我去开个门就回。”说完,惜瞳慢腾腾地从毯子上爬起身,径直向着大门走去,手按在把手上,瞳孔微缩,稍稍扯动了一下嘴角,直至脸上挂起她满意的笑容,方才将门打开。
果然,不出她所料,门外站着的人赫然是苏未。
苏未也似乎早就料到开门的那个人会是她,嘴角挂着浅浅淡淡的笑,一如在北然婚礼上,她第一次见到她那般。
“你好,展惜瞳,我认识你。”
惜瞳身子瞬间僵硬了在当场,错愕地望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和害怕。这句话,她太过熟悉了,熟悉得她闭上眼都能忆起当时的情景。
上一世,苏未与北然的婚礼上,也是苏未主动先找到她的。
她记得,当时苏未也挂着这样的笑,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熠熠生辉。苏未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许久,然后她的耳畔响起一阵宛转悠扬的声音,那时,她的那句话正是这句话。
“你……”也是重生的吗?
她不敢问出口,怕事情不是这样,只会弄巧成拙。可是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她不敢想也不敢说。
苏未轻笑,毫不犹豫地应了声:“是,如你所想。”
重生,一直以来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大的资本,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被上天恶意地了一把,呵呵,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苏未,另一个重生者,同样也是她最强大的情敌。
“你,太过依赖过去,这一点并不好。”苏未目光微敛,不知为何,望着她那有些疯狂的笑,忍不住地给她提醒了她一句。
惜瞳愣住了,久久不语。
苏未叹了口气,将手中自制的糕点递给了惜瞳,说:“这一世,我也会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争取一把,你可要做好接受挑战的准备哦。还有,关于重生这件事情,我希望我们可以再寻个时间好好聊聊。他我今天就不见了,以后自会有机会,再见。”
说完,不等惜瞳有任何反应,转身回到隔壁。
惜瞳呆呆地望着隔壁阖上的大门,许久,也关上了自家的门,默默地进了屋子。
“姐姐,我想当篮球运动员。”
病床榻上,小男孩才七八岁光景,身子很是单薄,脸苍白得不像话,手背上还插着针头,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在这个针头的旁边有着许多细细密密的针孔,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手背。
小男孩望着面前长得很好看,又格外和蔼可亲的大姐姐,露出灿烂的笑容,好不隐藏地诉说着自己的梦想,目光透着满满的憧憬和殷勤的期望,似是望着远方,那里的他很健康,也已经长大,正欢笑着在篮球场上挥洒着汗水。
可,谁都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小男孩叫魏峰,血癌晚期,离他生命的尽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雨薇握着小男孩的手,轻轻地摸他的脸,嘴角挂着浅浅淡淡的笑,目光温柔透着满满的鼓励和相信,说话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些许沙哑,却有着说不出的坚定,“小峰,姐姐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篮球运动员,到那时,姐姐一定会是你的第一个粉丝,所以,小峰一定要加油哦。”
“恩,我一定会的。”小男孩笑得更加明媚,很是认真地说。
“小峰,那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说着,雨薇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微微弯了一个弧度,很是自然地勾上小男孩伸出的小手指,来回动了几下,声音绵绵地带着甜甜的味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后,摄影机的画面定格在这一幕的美好。
“卡……”
导演终于缓过神来,眼眶微有些湿润,饶是如此,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及时地喊了暂停。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传来不大不小抽泣的声音,不少工作人员,尤其是女工作人员开始不自觉地抹起了眼泪。
“小峰,姐姐有事要先离开一下。”
雨薇微笑着,声音依旧很温柔,目光之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楚,雨薇瞬间赢得了他们的好感。
雨薇作为一个新人,最近才刚刚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前两天拍了一支广告,受到一众好评。而这次这个“关爱白血病儿童,维护孩子们的梦想”主题公益广告片,因为她的形象气质特别符合,才能从一众大明星之中脱颖而出获得这支广告片。
没想到,今天第一次拍摄,她不仅很有礼貌,表现地很出色,而且如此具有爱心,更是让这些工作人员默默喜欢上了这个干净的新人,尤其是在这么浮华的娱乐圈,更是少见。
“好,姐姐你先去忙。”
得到魏峰的许可,雨薇似是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腾得站起身,转过身,脸上的笑悄然隐去,身子有些抖动,眼中的泪水霎那像是绝了堤一般汹涌而出,配上她那张悲伤的表情,那往外狂奔的的动作,足以让原本有些止住眼泪的工作人员,眼泪溢出眼眶,心中对于她的好感再次上升到了一个层次。
出了病房,雨薇径直往前跑,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停了下来,擦掉自己的眼泪,微微垂下眼眸,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市第一医院二楼,外科室
医生一层一层拆开包裹在北然手臂上的纱布,不消片刻,受伤的那一块地方就彻底裸露在外。
先前,北然裹着纱布,惜瞳只能依稀感觉到他受伤很严重,如今,他的伤口瘫在她的面前,比她想象之中还要严重,那里是很长的一道伤口,上面还缝了好几针,她光看着就觉得疼得要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