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奕君带着凤凌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阔别已久的藏青楼。月光朦胧,从西面泻下冰一样的银光。楼内安静寂然,显得有一丝诡异。这藏青楼里的下人本就不多,现在外界传言娴德郡主坠崖身亡,这里的不少眼线都悄然消失了,下人也已各自离去。所以这次故地重游,简直是恍如无人之境,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沁园。"奕君,你在外面等着我。"凤凌瑄说着就独自一人走进了屋。屋内,依旧是她离去时的摆设,只是那放在窗前的盆景不知何时已然枯萎,只剩下残叶断枝飘零在寂寥中。玉手轻轻地拂过桌面,指尖粘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纤尘。凤凌瑄勾起嘴角,淡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看来自己并没有像市井谣传的那样对人有一套,自己不过是个无娴无德的庸才郡主,好色成性,如此不堪的一个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强求人家对自己的关心呢?除了奕君以外根本就不会有一个人在乎她的生死,而奕君身为自己的暗卫,恐怕也是责任居多吧,心底不禁划过一丝黯然。凤凌瑄自嘲地一笑,拍去手上的尘粒,踱步来到书架前。以前就觉得这书架不简单,果然是暗藏玄机。思忖道:凤洛旼就算你翻遍了整个藏青楼又如何,还不是无功而返。就连如意跟在自己身边都一直无所获,现在凭你那几个不中用的手下又怎么能发现其实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呢?一双亮晶晶水眸在漆黑的屋内特别耀眼,凤凌瑄淡定地将书架里杂乱不堪、参差不齐的书一本本的抽取,没过多久那些剩下的书竟然呈现了一个五行八卦图,弹指间,一个暗格就突然凭空出现,不紧不慢地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纹龙刻凤镂空浮雕檀木盒,翠绿晶莹琉璃锁,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月光钻过缝隙射进屋内,为书桌镀上了一层银辉,冰冰凉凉。放在书桌上的木盒也璀璨生辉,朦胧了月下之人的神色,让人看不清。这木盒里放的正是那凤洛旼久寻不获的传国玉玺和虎符。只是钥匙并不在凤凌瑄的身上,如果没有猜错就应该是在哥哥司徒凌澈的手中。一丝凉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刘海,鬓发飞扬,玉手静静地抚上那木盒上极致的图案,带着些怀念、惆怅和恨意...仰起头,望向窗外笔直的背影,眉眼带笑,当日如果没有冷沐恩的暗中通信,奕君也无法如此顺利地救出自己。而如今若没有冷天幽,这藏青楼也保不住,拿回木盒也不会这么简单,不管如何,他们父子的这个人情她是记下了,他日如若有需要,她定会助风国一臂之力。将鬓发绕道耳后,拿起了木盒便走出了门外,还顺手将桌上的玉笛也插入了自己的腰间。步行至奕君身边,将木盒小心交到了他手中,仰头望天,这样宁静的夜和那天如此相似,同样是人去楼空却多了一股别样的味道。凤凌瑄突然很有冲动去百草园看看,不知那些药草是否还安在...凤凌瑄踏步而走,奕君也沉默地紧随其后。原本风光胜景的藏青楼如今不知不觉已染上了一层灰暗的落寞之色,一派萧瑟。而这百草园里的百草也早就一片破败了,只剩残枝落叶了。还有着被他人践踏过的痕迹,想必是那些搜楼的侍卫留下的。其实凤凌瑄也没有多大的难过,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毕竟这藏青楼是她的心血,而百草园里的每一株药草也都是稀罕之物,就这样毁去,着实浪费。这里似乎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了,凤凌瑄刚想离开,远处忽然飘来了一阵幽幽的琴声,原以为这藏青楼早就不会有人来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这里弹琴赏月。止住身边奕君抽刀的动作,对着他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无碍。嘴角笑意隐现:冷天幽,你还没走吗?抽出了腰间的玉笛,你不要一直都知音难觅吗?今日我就一尝你的夙愿,送一曲笑傲江湖的《沧海一声笑》。竹园内,原本正在弹琴的冷天幽听到了飘忽而至的笛音,瞬时激动万分。这首曲子他闻所未闻,但是吹曲之人那怡然风流,逍遥山水间的情怀让他不禁折服,如此大气磅礴,畅快淋漓的曲子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顾不得多想,怀着满腔兴奋的冷天幽迅速和着笛音,用琴声追了上去。听到琴声,百草园内的凤凌瑄也吹得更为认真了。不得不佩服冷天幽这个第一乐师,他对于音乐果然是有非人一般的天赋,从未听过的曲子竟然能如此轻松地跟上,其造诣简直无人能及。于是,一笛一琴就这样遥声相和。连奕君也被这乐曲的激昂所感染,热血沸腾起来。一曲毕。凤凌瑄收回玉笛,没打算多做停留,点头示意奕君带着她走。忍不住回眸一望:冷天幽,想必明天过后,你便会回国了吧,不知是否有缘再相见呢?等到冷天幽匆匆赶到百草园之时,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强大的失落感笼罩了他。为什么与他合奏一曲之后,就这样走了呢?这世上唯一带给过他震撼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慕容玉宛,或许应该叫凤凌瑄才对,而另一个则是今天与他合奏之人。可惜一个已是无缘再见了,而这个人在合奏之后竟毫无留恋地走了,风过无痕...高山流水,却是难觅知音。而如今这笛音又是往何处寻。远处的凤凌瑄将冷天幽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眼里,闭了闭眼,轻声对奕君说了声:"走吧。"两道身影没入了漆黑的夜色,不见踪影。他有他的路要走,而他们也有他们的路要走。此番一别不知再见时又会是何种景象...
回到客栈,关上门。"奕君,你把这个木盒交给哥哥,然后回来帮我坐守雅阁。"一坐下来,凤凌瑄就开始给奕君交代任务。奕君不满地撇了撇嘴角,不悦道:"你呢?""我?"凤凌瑄明显没想到奕君会有此一问,但是想到他对自己的关心程度,也并没有过多的意外,坦然道:"我自是要去明月国,想办法拿到冷凝丹。""一起!"奕君将木盒往桌上重重的一放,掷地有声,显然对凤凌瑄这样的安排很是不满意:她难道又想孤身冒险?先前的那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不行,奕君,这次你不能跟着我!"凤凌瑄闭上双眼,坚定的语气不容人质疑。奕君俊眉紧皱,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他已经离开过一次了,不能再离开第二次,让她再受第二次伤了。"你很清楚这个盒子里放着是什么是吗?这两样东西太过关键,我们现在情况不稳,不能将这两样带在身边。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它送去哥哥那里,由哥哥来保管。而奕君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只有你亲自送去我才能放心,确保万无一失。"凤凌瑄睁开双眸,恳切地望向眼前的男人,对他,她才可以全心托付。抚了抚袖口的金丝图腾,这是雅阁阁主的身份象征,但是只有内部人才知道,不为外人道,继续劝说道:"而且我现在武功尽失,并不适合回雅阁,你应该很清楚无论江湖还是朝廷对雅阁都是虎视眈眈,我这样回去定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所以我需要你代替我出面去管理雅阁,等我拿到了冷凝丹,我自然就会回去与你会合。""上官陶!"奕君虽面有松动,但还是有着他的坚持,对她,他必须全力保护,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看着还是有些勉强的奕君,凤凌瑄会心一笑:"我知道你担心我应付不了上官陶,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据我的观察,这个上官陶只是对慕容玉宛一人极有偏见而已,对待其他人都还可以。何况现在慕容玉宛已死不是吗?现在活着的是凤凌瑄。"摸了摸自己的脸,补充道:"恐怕就算他现在见到我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如果有需要,我会通过雅阁的势力来通知你,你就放心吧。""可是..."奕君紧握双拳,幽深的目光牢牢地锁着凤凌瑄,坚持不肯退让。"没有可是。"凤凌瑄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犹豫什么,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了,轻叩桌板,神情严肃道:"奕君,这是命令,你必须遵从!"奕君双唇紧抿,沉默不语。他不愿意让她一个人去只身冒险,上次为了寻找太子的下落,她也是像这样把自己从身边支走的,要不是冷沐恩的通知让他即使赶到,恐怕他面对的就是她的尸骸了。可是就算他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又如何?只要是她的命令,他都必须遵从不能违抗。说到底自己只是她的暗卫而已...想到此,奕君心中不免酸涩,面色也是一片冰霜,最后竟然甩门而出。凤凌瑄看着,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挽留。她知道他已经答应了她的要求。将这两样东西送到哥哥身边是势在必行的。对于自己的武功她也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她已经不能再等了。不管如何,冷凝丹她势在必得!第二日一早,凤凌瑄就留了一张字条交代了相关的事宜,并叮嘱道暂时不要告诉哥哥自己还在人间,不等见过奕君就先行雇了马车离开客栈前往明月。一路上,凤凌瑄一直在想到底应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进上官府,拿取冷凝丹比较好。可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一个好主意,要让他们自己主动将冷凝丹送走根本就是难过登天,抢和夺定是不可取的,就算是偷,不了解上官府构造的她也是不可能办到的,看来如今唯有智取了。她也知道此番冒冒失失地前去明月,可谓是一招险棋,根本就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不过好在这星辰距离明月还是一段路途的,这期间她可以好好利用雅阁搜集到的情报,观察下局势,再思索出一个万全之策。这一厢凤凌瑄启程去了明月,而另一头的奕君清早起身看到她留下的字条后也没有太多的意外,他一向知道她本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所以她现在这样做也不奇怪。握着手中的字条,眼神时清时浊,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她似乎变得比从前更果敢了...出来客栈,奕君并没有急着前去旭日国找司徒凌澈,而是先到了怡然阁...雅阁的产业之一。那掌柜一见来人,便将他机警地引入的内室。垂首道:"不知奕侍卫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奕君神情淡漠:"阁主去了明月,派两个人前去暗中保护,有什么事立即通知我。"他不能在她的身边保护,但是他必须时刻知道她的近况才可以放心。"是。"掌柜领了命就马上下去安排了。奕君见安排妥当才稍稍安心,即刻动身前往了旭日国。同一日,星辰国也送走了两国的贵宾。冷沐恩带着心不在焉的冷天幽踏上了回风国的路程。而上官陶一行人也预备回到明月国向明月国的皇上复命,还要向那个老婆子交代慕容玉宛的事。怀着不同的目的,众人各自奔往了不用的方向。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