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玟月在地上趴着,鲜血一股股流到她的身上。不行!郑大牛要死的,她想翻转过来,却被他死死压住。
“大牛,你没事吧?”玟月感觉得到,郑大牛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别动。”大牛的声音很低却很严厉。
“伤口在哪里?”玟月焦急地问。
“丕尤”一声轻响,大牛的身体微微一颤,抓住玟月肩膀的大手猛地一抖,像把钳子似地,把她牢牢固定在地上。
“大牛!你说话,说话!”任凭宋玟月怎么喊叫,郑大牛始终一语不发,他明明说过话的,虽然很多人几乎从未听过他的声音。
“玟月!大牛!”石海天端着枪跑了过来。
敌人扔了几颗手雷之后跑了,林正陀淘跟了下去,远处不时有枪声传来,偶尔夹杂几声手雷的声音。
“队长!大牛受伤了。”玟月在郑大牛的身子底下吼道。
“宋医生!快看看张剑!”石海天刚把郑大牛抱起来,老余背着张剑一路飞奔下来。
“张剑怎么了?”石海天问。
“他把对方的狙击手引出来,受伤了。”老余一双眼睛瞪得通红。
宋玟月处在敌人狙击手的射击范围之内,郑大牛飞身护住玟月,张剑主动出击,吸引住对方的狙击手,老余才有机会将他射杀。
枪声越来越远,最后归于平静,林正陀淘也退了回来。这次战斗,击毙对方五人,伤一人,缴获被歹徒盗取的文物两箱。
小分队这边的情况也很糟糕,大牛和张剑重伤,玟月轻伤。张剑胸口被射穿,幸好没伤及肺部。
郑大牛中了两弹,一颗在手臂上,一颗在心口,流血过多,已经昏迷,必须马上手术。
“陀淘!继续追踪,沿途留下记号,通讯设备恢复正常。”石海天吩咐陀淘继续跟踪匪徒,老余和林正原地警戒,自己协助玟月立即给郑大牛动手术。
手术完成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高原气温低,有好处也有坏处,林正已经和总部取得联系,直升机在过来的路上。
“大牛没事吧?”海天递给玟月一块纱布,让她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不好确定,差半厘米就击中心脏了。”玟月做过好多次手术,却没一次有这么严重。
“直升机马上来了,运回去就有救了。”海天安慰她。
“他本来可以不受伤的。”玟月低头擦擦眼睛。
“别难过,换了你也会这么做的,我们是战友!”海天用双手撑住玟月的肩膀。
直升机把大牛和张剑带了回去,还有五名入侵者的尸体。陀淘已经跟踪下去,海天相信他的本事,不担心会丢失敌人的行踪。
石海天安排大伙就地宿营,天亮再追击。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月亮低低地悬在山头,皎洁的月光照在队员们的脸上,却显得那么地无精打采。
“都振作起来!有战争就有伤亡,大牛和张剑不会有事的!”石海天掏出根香烟点燃了塞到老余嘴里。
“我们搭档十几年了,他从没负过伤。”老余狠狠吸了一口烟。
“你的军龄比我都长,怎么这么没出息?生生死死这么多次,张剑不会有事!大牛也没事,统统给我振作起来!”石海天自己也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抬脚踹了老余两下。
“玟月姐,吃点热的。”林正热了点食物,递给宋玟月。
“我不饿,你们吃吧。”做了几个小时的手术,玟月精疲力尽,关键的是,她的耳边一直回响着郑大牛的话,声音虽然极低,却象一把钢钉,深深扎进她的心里。
也难怪,第一次参加实战,战友趴在她的身上,替她挡了枪子,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战争的残酷,不去亲身经历,根本无法体会。
石海天对宋玟月今天的行动是很满意的,和强大的敌人单打独斗,成功击杀,训练时的本领在紧要关头,没有忘记,是个合格的战士。
心理这一关,让她慢慢经历吧。
海天和老余林正轮流警戒,他让玟月好好休息,明天要继续追击,后面的仗可能更加严峻。
月光下的宋玟月睡得十分香甜,这两天确实累了,高原行军,深山追敌,加上和敌人近身肉搏,还负了伤。
海天刚被老余替换下来,靠在石壁上,虽然穿了高科技的新式防寒作战服,还是很冷。
帮玟月掖了掖睡袋,望着她熟睡的样子,竟然想起了瑾萱,好多天没有看到她了,不知事情进展得如何?
以往他是没有牵挂的,自打从那些断树碎石里抱出瑾萱的瞬间,海天发现,自己再也不想离开她了。
这些年一直忙于军务,热血男儿,从没有过这样的牵挂,也许这就是爱情。
爱情就是彼此的挂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掏出胸口的链子,打开吊坠,他要告诉爷爷,虽然慈祥的老人,早已不在人世。
在他拿到军校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爷爷在他怀里离开了,留下这张存折和泛黄的照片。
存折里的钱是爷爷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他一直留在身边,藏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
突然好想瑾萱能在身边,海天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弹壳,抓些泥土塞了进去。
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瑾萱对着画架好一阵端详。早上爸爸走了,离开成都回了古城。
徐海妮接受了梁云汉的资助,新提的吉普车,喷成火红的颜色,贴上了大幅的海报,海啸乐队和瑾萱画室的海报。
梁瑾萱答应徐海妮,要送她一幅画,陪伴他们的旅程。她画了大凉山碧水潭的背景,和两只小白狼的肖像。
漫山的红杜鹃,碧绿的湖水,两只白色的小狼,站在湖边高大的山石之上,天边是一抹绚丽的晚霞。
下午刚去医院看完天泽,他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对亲人的呼唤无动于衷。
钟文雍也没有头绪,天泽能不能醒来,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自打邱梁两家的误会解开之后,海璐对瑾萱十分愧疚,非让她搬回家去住,被瑾萱谢绝了。
她要在成都立足,开始自己的事业。梁云汉和秦振鹏倒是挺支持瑾萱的,江雪和邱海璐不这么认为。
女孩子家家,快三十岁了,还不成家?公司要管理,父母的年纪也渐渐老了,继承家族产业才是当务之急啊。
闹闹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和瑾萱特别有缘,别人逗他玩,他偏偏不理,非闹着要瑾萱抱,连阿韩都有些醋意。
哎,人家都做爸爸了,我还想着他干吗呢?瑾萱无数次跟自己说,可就是忘不掉,那些洋溢在古城小巷里的笑声,在她脑海深处挥之不去。
萤火虫的故事,是她藏在心里的小秘密,虽然吴奶奶不止一次告诉瑾萱,童话里的故事都不是真的,人们美好的愿望无法实现,才写进书里。
瑾萱宁愿相信吴奶奶的话是假的,也不愿破坏心里的那份感动,萤火虫的故事实在太凄美了。
谁能忍心打破那份美丽呢?即使它透着太多的遗憾。
生活本就是残缺的,不是吗?
每个女子的心底,都住了一个秘密,萤火虫的故事就是瑾萱藏在心里的秘密。
她把这个秘密,透露给过两个人,两个在她生命里,无比重要的男人。
夏夜里,萤火虫飞舞,是每个女孩子无法抗拒的浪漫,她想坐在水塘边,和他一起看。
他又是谁呢?秦天泽?石海天?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从瓦檐上滴下来,落在突出的青砖窗台上,溅起一朵朵雨花。
“姑姑姑姑,抱抱宝宝!”雨花里,闹闹蹦蹦跳跳地挥舞着小手。
“带我去走走古城的小巷!”雨花里,石海天双手交叉托着下巴。
瑾萱想了很久,才渐渐睡去,梦里,也下着雨。一只萤火虫趴在她的耳边,焦急地喊着:“你醒醒啊,有吃的啦!”
“啊?”昏昏沉沉,她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瑾萱,快出来吃饭啦,你在里面干什么?”柳碧瑶咚咚咚敲着门。
“哦,来了来了。”瑾萱拍拍脸,睁眼一看,已经中午十一点了。
柳碧瑶烧了一桌子的菜,徐海里和杨天啸也来了,他们是专程来感谢瑾萱,并向她告别的。
“怎么?你们明天就出发?”瑾萱惊奇地问道。
“是啊,早点开始早点看到希望啊。”徐海妮笑着说道。
“好吧,幸亏昨晚我把画画好了,不然还赶不及给你们呢。”瑾萱说。
海啸乐队决定明天出发,去实现他们的音乐梦。四人喝了点酒,算是为海妮和天啸践行。
可口的饭菜,温馨的氛围,让海妮食欲大增,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柳碧瑶和梁瑾萱就像她的家人一样。
“我们写了首新歌,希望有第一批听众。”杨天啸说道。
“好啊好啊,是不是送给我们的啊?”瑾萱拍着手说道。
“嘿嘿,天啸昨晚写的,送给我们所有人吧!唱给你们听听?”徐海妮说。
“哎哟,我都不知道多久没听歌了呢,赶紧唱唱。”柳碧瑶把碗筷往水池里一放,拿了块毛巾,一边擦手一边朝众人走来。
杨天啸取来吉他,是两把新琴,他这些天闭门不出,就是鼓捣这个。把琴弦调调,徐海妮清了清嗓子,开声唱道。
“有一段岁月尘封住灶台,太多的灰烬叹息着悲哀。我们固执地收拾行囊,去追逐遥远的未来……”
歌声高亢激昂,仿佛透过青砖小楼的屋顶,奔腾于云霄之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