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面的他能清楚地看到屋子里的亮光,现在的她应该又在给孩子忙乎晚饭吧,哎,她那糟糕的厨艺,坑害了一位又一位无辜的客人。
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屋子里的人听到响动走了过来,拖雷屏住呼吸等待着脚步声的靠近,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些小小的期待,等下她看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大吃一惊还是欣喜若狂?
一声低低的惊呼很快地把他拉回现实。
“啊,麻花叔叔你可来了!”
小家伙脸上的求助意味他看的真切,这熊孩子见到他不是要吃要喝,就是让他帮忙解决各种麻烦,想想那个溺爱孩子的慈母也不会为难他什么,这次肯定又是前者居多。
拖雷笑着蹲下身子,“叔叔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给你买好东西吃,要下次才行了。”
“你,你去看看娘亲吧,她好像生病了。”
什么?生病了?她不是一个挺能抗的一个人么?身子骨壮的不行,认识她这么久连个喷嚏都不打,怎么会生病?
在卧室里他竟真的见到了病恹恹的她,手探过去那一刻,恼恨跟心疼已经不甚分明,她的额头滚烫惊人。怪不得不接电话,原来你就是这么在家照顾自己的?!
他直接把昏睡中的她整个人拽了起来。
梦中的她还没有完全清醒,不怎么高兴地嗔道,“你干嘛?”
“带你去医院。”
“不去。”
她直接推开他,重新倒在了枕头上。
拖雷耐着性子轻轻地把她抱直坐好,“起来。”
谁都没想到刻意放软的态度会引起晓棠更深的抵触,她使了狠劲用力把他推得一个趔趄,大声地呵斥道,“你谁啊,怎么这么烦人!老娘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哪里轮得到你来管我!”
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病中仍然倔强的小脸上,眉头紧锁,终是拗不过她,拖雷叹了口气,起身飞奔下楼。
睡梦正酣的晓棠觉得自己朦朦胧胧地好像看到拖雷了,而且看到他之后好像头也没那么疼了,她望了望头上的天花板,光明正大地骂了一句自己真没出息!然后准备继续闭上眼享受与周公约会的美好时光。
下一秒温润的声音传来,“药力还没过,你再接着睡会儿。”
隔了几秒他又接着说,“病了就别逞强,这也不算没出息。”
晓棠揉揉眼睛,彻底醒了,“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
……
窗外的天空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喉咙干涩得厉害,她却没来由有些想笑,“现在几点了?你路过了一夜?”
他此时的脾气变得出奇的好,也不与她争执什么,只是点头笑了笑,“先不要管我,你好好休息就是,有我守着,不用怕。”
守着?他就一直这样守在床边整整一夜?
晓棠挣扎着想要起身,胳膊胡乱抓了半天也使不起来劲,她是怎么变成这副人魔鬼样了,一点用都没有!晓棠环顾四周,不安地问向他,“楠楠呢?”
“他早吃过晚饭了。怕被你传染暂时睡在沙发上,你是不是也饿了,厨房还有粥,要不要喝点?”
他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困倦和懈怠,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一样。只是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柔和,这样温柔的他,她几乎很少遇到过,不,确切来说应该是从来没有。
如果没有发生白天赵景明的事情,她肯定要天真地以为他是眼巴巴地来找她示好了,你看,今天的他多温柔,多体贴,对她多照顾。
可惜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晓棠闭了眼不再说话,她既贪溺这样的温柔,又迷茫着不知如何是好。
要她继续放任他这样一脚踏两船下去,她做不到!要她狠下心跟他说再见,她可悲地发现现在的她,更做不到!
许是见她的表情太过不自然,拖雷有些担忧地继续问东问西,“是不是头还很疼?医生开药的时候说这种退烧药隔四个小时才能吃一次,你要真不舒服就只能先躺会儿了。”
医生开药?他竟亲自跑了一趟医院?原以为他大概只是到楼下的药店随便给她买了点感冒药罢了,晓棠觉得自己彻底被扰乱了。
“我很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拖雷居然破天荒地点了点头,“那好,我马上出去。你自己休息。”
躺在卧室里的晓棠睡意全无,她现在明明很清醒,脑子里却成了一团乱麻,怎么理都不顺。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外面依稀传来浅浅的对话声,她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响动,接着便是蹑手蹑脚的关门声,屋子里重新恢复一片寂静,再听不到半点声响。
后知后觉地看向窗外,天已大亮,今天不是周末,在早晨出门,感情他这是要去送楠楠上学?
晓棠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他现在可是公众人物,怎么敢公然带着个孩子出现在大街上?莫说让媒体们撞见,就算让路人看见又会如何猜想?真是太没分寸了!
越想越烦,晓棠艰难地支撑起身子下床奔向客厅,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地板上面一片冰凉,晓棠顿时疼得呲牙咧嘴,膝盖上传来隐隐的痛楚,应该是擦破皮了,她艰难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这次真的没人来扶她了!
只是刚一起身,怎么就抬头看到了某王盛怒的面容呢?
无暇多思他为什么还在这里,晓棠只是明白,这才是真正的他!没有半点帮忙的架势,只是环臂倚在门口,似在哂笑着她狼狈不堪的一举一动。
两人这样对视许久,他才缓缓发问,声音里透着与生俱来的慵懒和高贵,更有几分凉薄,“把自己弄成这样,你到底想要什么?”
居然还好意思质问她?那她刚才撑着病下床时的慌张失态他也一定看的清清楚楚了,就是等着看她出洋相是吧。刚刚她还沉浸在他昨天的万般好,她甚至会想自己对他那么冷淡是不是做错了,没想到今天……
晓棠深吸了口气,“你管不着!”
他虽是笑,声音却在骤然间低至极点,“我为什么管不着?”
“我刚才在外面问楠楠能不能自己上学。我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是怕吵醒你。我进来是想看看你好些了没有?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为什么你总要误会,有什么做的不好你说还不行?”
“我……”
他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王爷,她比谁都清楚让他低声下气到这个地步,有多难。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她误会他了?有那么一刻晓棠真想忘掉全部不开心的事情,不顾一切地跟他一起。
可赵景明的话就像噩梦一样塞满了她整个意识,她看得出来他很喜欢shelly,所以断然不会在她面前捏造这种无聊的事实,何况晓棠自己更有眼睛看,就算平时甚少关注八卦娱乐,她也知道他们……
心里一团乱,有些话晓棠没有想清楚就冲口而出,“我,我就不喜欢你的工作,不喜欢你天天当空中飞人,一天到晚连个人都看不到!这点不好你能改吗?”
“这个暂时不能。”
“做不到就不要跟我说话!”
谅解,坦诚,这就是书上说的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拖雷苦苦忍着的愤怒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真的不想对她发脾气,有些事情他真的不能告诉她,就因为这一点必要的保留,他就得不到她的一点谅解?
“我说过了,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沉下心来处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那些事情你根本不明白,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对!她没资格!晓棠直接大步越过他打开铁门,“那你走,继续摔门而去,走的远远的!”
临走之前拖雷瞥了她一眼,既困倦又无奈,“艾晓棠,我真不知道你在折腾什么!”
隔天晓棠就拖着疲惫的身子提前上班,不料正赶上所里开会,全部跟考古相关的工作人员都要集中到一起,晓棠只得头重脚轻地跟上人员有些稀少的大部队。
周教授坐在临时会议室的正中央,神色凝重,目测中心气压偏低,估计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是要克扣工资了?还是要裁减人员了?还是……
就在晓棠微微愣神之际,只听见周教授扯着喉咙一板一眼地说,“今天我主要跟大家讲两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都屏着呼吸等待这位脾气古怪的领导训话。
“第一,所里的主力阮霖正式成为失踪人口,考古行业变得越来越危险艰巨。”
晓棠默了,她真对这样的开场白彻底无语了。
阮霖外出几个月这样的事情之前也是常有,不过这次确实古怪得太厉害,只是他这样当真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确定不是扰乱人心?好歹他也是考古的路上不见的吧!刚听方圆说昨天所里跟警方报了案,人家警方还没有说什么,教授就抢在警察叔叔前面先跳出来盖棺定论,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
周教授会议的内容还在继续,“第二件事情更加重要,前几天我去省里开会,最近刚刚在A市边界发掘了一座朝代未知的地下墓室,规模很大,价值也很高。”
“省里非常重视这次挖掘工作,所以需要抽调人手跟我一起从事这项重大的挖掘工程,你们谁来?”
底下人还是一片静默,前脚才说有人考古考失踪了,后脚就接着说要人去考古,这个关头正常人谁敢主动请缨去啊!
周教授看到在场诸位的表现无声地叹了口气,“那你们私下先讨论一下谁去合适吧。”
接着就是乱哄哄的一阵讨论,晓棠孤零零地坐在会议桌旁没有插言,直到被方圆用胳膊肘推了一下。
“想什么呢,魂都飞走了。”
对上他热切的目光,晓棠生怕被看穿什么,急忙胡乱掩饰起来,“没,没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