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原本就因上次宁宣遇险的事怕被沈贵妃迁怒,原本还想着压下去,如今有璟王在此,恐怕是不会善了了。
也好,总要解决,省的留下后患,这样一想,老夫人也顾不得会不会家丑外扬。
“无碍,璟王在此也正好做个见证。”
话落,宁宣注意到沈熙眼中强压的紧张之色,心中却丝毫不起波澜,注意到梁亦琤隐晦撇过来的炙热目光,嘴角微勾,微微移开了视线。
倒是裴修之略有点不自在,只是母亲都开口了,他倒不好拒绝,虽他已是左相,可这些皇子也不是他可以得罪的,心中的郁气可想而知。
至于二房的夫妻两更是不在意,反正没他们二房的事,他们在此也是凑个热闹。
“宓儿,你说当时你为何好端端的想去后山的桃林?”老夫人放缓了脸色望向裴宁宓。
裴宁宓明显有点蒙,不理解祖母怎么好端端问这个问题,只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母亲,见萧氏对自己微微点头,这才思索着开口:“那天早晨孙女在门口见到了大伯母,大伯母问我有没有来过般若寺,还说后山里的桃花开的极旺……”
沈熙脸色微僵,讪讪一笑:“怎么好端端说起了这个,我也只是与宓丫头闲聊了几句。”
然老夫人却是未给沈熙丝毫眼色,在不少人一头雾水的目光里,对着一旁的贴身婢女道:“将人带上来。”
又看向了穆嬷嬷说:“继续说。”
“……这两人已经招了,是受大夫人和承德伯夫人指使意图加害四小姐……老奴后来也曾查证,夫人身边的秋华的确曾与承德伯府上的丫鬟碰面,更是在从般若寺回来的路上悄悄易容去了承德伯府……”
穆嬷嬷平淡无波的声音缓缓响起,却是惊了众人的心。
尤其是裴修之,月前的那件事他也知晓,不是已经说是意外了吗?怎么又和熙儿扯上关系了,不自觉的将探究的目光扫向沈熙。
沈熙看着众人怀疑的目光,心中大骇,只觉得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还未开口,便见几个粗使嬷嬷将两个浑身是血半死不活的扔在地上,心中一紧,喊冤道:“你这刁奴,休要诋毁我,这两人我根本就不认识。”
转而更是将矛头对准宁宣:“宣儿,我承认待你做不到视如亲生,可你也从未唤过我一声母亲不是?我从未加害过你,如今你为何还要一再相逼,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来诬陷我?”
不得不说,沈熙这话说的极有技巧,先是承认了自己的私心,可这是有理由的不是,毕竟人家也不把她当母亲,再然后就是诉冤,这样也更让人容易接受一点。
然而宁宣却没有与沈熙打机锋的心,这件事早已经证据确凿,祖母如今也不过把它摊开来说罢了。
只委屈道:“我一直以为这件事是意外,也是才知道此事,又怎会诬陷你,而且是非曲直如何,为何不妨听听这两人是怎么说的,夫人何必往我身上泼脏水。”
宁宣这话说的漂亮,甚至那委屈后怕的神情一点都做不得伪,这还是梁亦琤回来至今第一次看到他的小姑娘,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抱着她好生安慰一番。
原想着上裴家光明正大的来看看她,谁知道正好赶上这事,哪怕知道她此时是装的,梁亦琤依旧不可避免的将这笔账算到了沈熙身上,望着沈熙的眼神也愈发的晦暗起来。
裴宇涵直接冷笑出声:“这两人是我抓回来的,你们两人帮夫人回忆回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都是沈熙这女人指使的,我也只是奉命……利用裴九小姐将裴四小姐引去桃林,再伺机迷晕带走……我,我已经都招了,求你们……给我个痛快……”
那黑衣人手脚筋俱是被断了,显然受了一番酷刑,说出的话也是断断续续,但也将事情的大概说了出来,许是受了裴宇涵的威胁,只说了将宁宣迷晕是为了杀了宁宣,并未说其他的。
“不关我的事啊,我,我只是被人利用了……”那乞丐自被捉后就一直胆战心惊,生怕哪一日就没了命,此时也是哭求了起来。
“你们究竟收了谁的好处?”沈熙面上一片镇定的质问出声。
老夫人早就认定了沈熙是凶手自然不为所动,那二房几人和杨沁婉倒是隐隐觉得此事怕是真的,那日沈熙在般若寺的种种作为依旧历历在目,而且若是没有万分确定,老夫人和裴宇涵也不会出手。
更何况那承德伯夫人也就是原先的康郡王府因自己的女儿嫉恨宁宣也是正常,安排府上的侍卫与沈熙联手也未尝不可。
倒是裴修之,一时间却是摇摆不定,他只觉得今日的事对他来说太过冲击,他不愿也不敢去想自己心心念念的枕边人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妇人,更何况她残害的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嫡亲骨肉,他眸光沉沉的望向沈熙,语气里更带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期翼。
“沈熙,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她们血口喷人,光凭这两个人空口白舌的话如何能定罪……”沈熙的脸色早已在那两人开口时就已经变白,只是却咬住了嘴巴没有承认,更是抓住裴修之这根最后的稻草。
“那你身边的秋华……”
“我根本就与那承德伯夫人毫无交集,我不知道为何穆嬷嬷一口咬定看见秋华进了承德伯府,可修之,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这都是污蔑……”
沈熙紧紧拉着裴修之凄凄惨惨的哭诉,再顾不得颜面,毕竟与谋害原配子女相比,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好,我相信你。”裴修之眼中的犹豫逐渐被怜惜取代,反手握住沈熙,细细安慰。
宁宣见都到这个时候,她的好父亲却还是不愿相信沈熙这个恶毒的妇人,还想为她脱罪。
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那一惯的风轻云淡也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再也维持不住。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她恨沈熙害死她的母亲,恨她享用着原本属于她母亲的一切,恨她与裴宁茜处处陷害自己。
可对裴修之,她怨他背叛母亲,怨他眼里只看得到沈熙,是他的纵容滋养了沈熙的野心,害得母亲死于非命,怨他偏心,对他们兄妹不闻不问,却对裴宁茜百般维护。
可再多的不甘与怨恨,无法否定的是他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他也曾对自己呵护宠爱过,他们一家也曾温情幸福过。
也许潜意识里她对裴修之这个父亲还存有一丝期待,可现在,全都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