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慕恪还是没打算回过神来,夏安安不得已叫了一句:“慕恪!慕恪!”
“怎么了?”慕恪抬起眸子,眼里盛满了笑意,一扫之前的凝思,这件事他追查了这么久,也不急在这一时。
“庄和他——在黑精灵族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夏安安抿了抿嘴唇,心里有点不安,两手放在膝盖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慕恪的视线落在那个石头上,“你说呢,这个石头是黑精灵族前任祭司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有没有觉得这上面的气息和庄和的有一点点相似。”
本来她也是跟着慕恪看着盒子里安静躺着的石头,听到这话,夏安安暮然抬头:“你的意思是庄和跟黑精灵族的前任祭司有关?”
慕恪眨了眨眼,轻轻的摇头:“安安,我的意思是庄和就是冥单,或者说是冥单的转世更为确切一点。”
冥单,冥单!怎么会是冥单呢!不可能的!
夏安安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身就跑了出去,蹬蹬蹬顺着楼梯的扶手往下跑,急促的不顾一切。
慕恪放下手,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眼前凋零得只剩下枯枝树干的白桦林,就算没有生气,不也一样拥有死亡的寂静之美。
“咚!”一声闷响,夏安安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倒去,鼻梁撞到了,一阵生疼,两眼直冒金星。
“安安?”十里玉温润而带着诧异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自己就要倒下的身体也被人扶住了。
好不容易眼前恢复了过来,一看是十里玉,心里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圈立刻就红了。然后一把扑进了十里玉的,眼泪刷刷的往下流。
“十里学长!”
休息室里。
夏安安捧着十里玉给她冲的一杯热茶,声音一抽一抽的,那个被她好不容易隐藏了的噩梦,再一次在慕恪把庄和与那个冥单画上等号的时候,全都涌现了出来。
“学长。”她抬起头偏着脑袋看着十里玉,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点漆般的眸子里浸润着二月的初阳,温暖着人心。
这一刻,夏安安的心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看到十里玉,心里就觉得莫名的安心。
“怎么了,感觉好一些了吗?”十里玉微微的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看着十里玉的眼睛,夏安安觉得心里更加的踏实了,“十里学长,我觉得你真的很神奇,每次看到你之后,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都没有了。你觉不觉得你也许拥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不知道,也许有吧。”十里玉眉眼一弯,笑得清淡如风。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你今天是?”
“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很……”夏安安说着深深的埋下了头,紧闭着双眼抱着头,努力不要回想那个梦,可是越是不想想,那画面就更加的清晰,也愈来愈深刻。
十里玉轻轻地搭上了夏安安的肩膀,轻声的安慰:“不要说了,也不要想了。”
就在十里玉搭上她肩膀的那一刻,夏安安脑海里那些东西立刻就烟消云散了,抬起了头,心情也莫名的平复了下来。
夏安安安静的坐着,十里玉也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不言不语。
静默了许久,夏安安抬起头看着窗外阳光洒落的一地斑驳灿烂。
就算她再怎么去逃避,那有如何?该来的总会来的,那些越来越清晰的记忆,开始慢慢的涌进脑海。
“学长,如果你拥有了本不属于你的记忆,而且是那种刻骨铭心的,你会怎么办?”夏安安撇过头看着身边的十里玉,澄澈的眼睛里满是迷茫,仿佛有一张网正狠狠的把她困在其中,怎么都无法挣脱。
十里玉眸子弯成两弯新月,盈盈润润的泛着波光粼粼,伸出书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温润如风,柔柔的像三月的春阳:“那只是别人的故事,安安,你是你自己啊。”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夏安安低声,内心被尘封的记忆里悲伤慢慢的浸染,虽然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了,“明明就不是我自己的情绪,为什么要我去承担……”
一颗眼泪顺着眼角轻轻的滑落,那个人的面貌越来越清晰,自己的情绪也越来越被莫名的左右,明明她不想哭。
“我能够感受到你的感受,她不是你。”十里玉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温润的目光透着暖暖的流光,安定了她逐渐失控的情绪,“你——夏安安,是你自己的独一无二,谁也不能够代替!”
……
窗外,慕恪神色淡漠,只是眼神太过深沉,墨色的瞳,仿佛消失在宇宙深处的黑洞,一望无际,危险而令人着迷。
十里玉,是你么?
回到教室之后,夏安安看着自己的手背失神,十里学长为什么总是能够让自己安定下来,他到底和精灵有没有关系?
那个梦——上一次晕过去之后,她做了一个梦,一个被悲伤之花浸染的故事,很古老很古老。
空寂的荒原,黑沉沉的夜,黑鸦在枯枝上凄凉的悲鸣。
仿若镜子一般的黑色池水里忽然泛起了阵阵的涟漪,伸出了一直惨白的手。
搭在了粗糙风化的土壤上,努力的想要抓紧,动了动五指,可是晃动的水波渐渐的变小,想要抓紧的手倏然松开,半只手臂眼看着就要再次没入水池里。
“真是——弱啊。”
一声浅浅的叹息,一只白皙而修长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即将再次浸入水池里的手。
黑色的丝质长袍,绣着暗金色云纹的墨玉腰带,连体的黑色衣帽遮住了来人的半张脸,只露出邪邪的勾着弧度的薄唇以及线条优美得无懈可击的下颌。
一声水花激荡的浅吟,黑沉沉的夜幕之上,一轮残月悄然出现在天际,倾泻出碎玉般隐隐的流光。
水花四溅,一个衣着残破的紫发精灵苍白着一张小脸被扯出了水池,以一个优雅的弧线跃了出来。
浑身湿漉漉的半蹲在黑衣人的面前,破旧灰暗的衣服,露出几处新旧不一的累累伤痕,狰狞而不堪。被浸湿的头发贴着她的小脸,水珠顺着她的凌乱的发丝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落。
她半低着头几乎是靠在黑衣人的身上了,几近微弱的鼻息,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热度传到了自己的心口,还带着一阵幽香,心脏突然的一颤动。
月光之下,黑衣人左手捏着少女的右手,右手拦着少女下垂的腰,让少女不至于落到地上,薄唇轻开。
“真是弱啊……”又是一声浅浅的叹息,带着如清风淡月般的飘渺,却也带着一丝欣赏之意,“不过,能够在黑雾荒原活着走到了这里,你——是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人。”
黑衣人微微抬眸,少女莫名的心跳加速了,尽力的抬起了头,深陷进去的黯淡双眸对上了那人如同星辰皓月一般闪耀璀璨的眼眸。
一张宛若鬼斧神工一般的脸就这样呈现在了此刻奄奄一息的少年空洞的眼睛里。
这样的美,太过惊心动魄,明明浅笑着,却是那样的冷冽而邪魅,不带一丝温度。
刹那间,黯淡的眼眸里凝聚起了一丝神采,只为他而绽放的希望。
“你是……”话还没有说完,少女便晕死过去,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着。
黑衣人又是一阵叹息,尽量轻柔的放下了少女,让她平躺了下来,然后蹲下来,把自己修长的大手放到了少女的额头上。
掌心对着眉心,慢慢的一团纯净的黑色灵光从少女的眉心进去了,慢慢的少女的脸色便变得不再那么的惨白,驱散了浑身萦绕的死气。
“如果你不能挺过来的话,就当我看走眼了吧。”嘴角勾起一个邪邪的笑,然后站了起来。
看着雾气弥漫的前方,神色陡然凝重,命令道:“走吧!”
下一刻他的身后便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透明人影,然后黑衣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透明人木然回头看了一眼平躺在地的少女,看到了她微微颤动的食指:主人今天居然叹息了三声,只为了眼前这个即将和死神拥抱的被诅咒的精灵少女。
一回头,透明人也消失在了原地。
清冷的月光之下,少女依旧毫无血色的脸庞被已经干燥的发丝遮掩了半张脸,可是仍然不能够确定这个少女能够顺利的活下来。
深夜,月已西沉。
少女的周身忽然被热气所包裹,浑身像火烧一般的通红,眉心处一点黑色的荧光微弱的时隐时现。
一个时辰之后,少女身上的热气渐渐的散去,脸色也恢复之前的苍白,只是这一次,唇上有了一丝血色。
轻轻颤动的手指,动作蔓延及至眼皮,一双只有墨瞳深处闪烁着一丝光点的眸子倒映着天上的明月,黑白分明。
冷寂的夜风轻轻的吹过,拂开了少女脸庞上的发丝,露出一张清晰的脸。
夏安安猛地后退两步,双脚一阵痉挛,跌倒在地,惊恐的望着那个少女。
为什么她会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不一会儿,西边卷来了一团黑云,形状随时随地的变化着,却隐约的显露着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空气里传来桀桀的怪叫声,听着让人一阵胆寒。
她想要挣扎着起身去拉起那个少女,可是浑身忽然就僵住了,怎么也动不了,张开嘴想要叫出来,可是嗓子忽然发布声音来了。
那团黑云眼看着向着少女袭来,而少女却无动于衷,只是静静的仰望着天空,眼睛里神采时隐时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