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饮下,纷纷称赞,冯空桐小尝一口,辣的舌头发麻,夹起一块单笼金乳酥,咽下道:"岂止是用心思啊,他可是翻了整个边关才弄着这一壶。"
杜之存连忙摆手道:"哪里是我的功劳,还要感谢靖世子呢,多亏了他才弄到这酒。"
靖世子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听闻,举起酒杯,也不推托,道:"今日是王兄的好日子,不过是不辜负此美事罢了,哪敢邀功。"
王珏炎微微一笑,握酒遥对,"多谢靖世子。"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副小算盘,一个王兄,一个靖世子,其疏远在明显不过。
眼瞅着要冷场了,杜之存想解围,于是推了一下身边坐着的冯空桐,假装训斥道:"你这人只顾吃,像是没吃过一般,真是丢了我的脸面。"
冯空桐中枪,瞧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也知配合,于是缓缓的咽下乳酿鱼,"既然丢的是你的脸面,为何我还要在意?"
杜之存被抢白,一羞一怒,"真不知你的才名是哪里来的,难不成是吃出来的?"
冯空桐乐于装傻卖乖,"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杜之存被呛,佯怒道:"人家都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你倒好,为食美味强作诗。"
"为赋新词强说愁。杜公子这回可要感谢冯公子了,做得如此好的半句诗。"靖世子沉吟了一下慢慢道。
杜之存苦笑摇头,"我今个竟是帮别人称名了,这可不是我做得,这是商家大小姐所做之诗。"他指了下坐在靠门边那桌的一个儒雅男子道:"那就是她父亲。"
王珏炎手指摩擦着杯口,缓缓问道:"这商幼薇,还挺有名?"
靖世子抬眼,直呼其名,想来也是相识啊,他不由得心生试探,道:"你不去诗社遂不知晓,她所做之诗朗朗上口,寓意深远,连王后也大加赞赏。"
"是啊,我还记下了几首呢!"
"比起陈家的大小姐也是不差啊!"
声音渐大,引来了其他桌的攀谈,一时间竟聊起了商幼薇。
"我听说过她的诗词,人的悲欢离合,月亮的阴晴圆缺尽是体现在了诗词之中。听说这小丫头曾经离家数载,有这种体会倒是不为过,比起我家的那小丫头,倒是强太多了。"坐在首座的中书令缓缓道,他年过六旬,皮肤像枯树皮一般堆在一起,下眼皮耷拉着,却掩饰不住精明的光芒。
听见这么多人夸奖自己的女儿,商父也是掩饰不住的欢喜,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中书令大人秒赞了,沈小姐也是名冠京城的才女,小女粗鄙远不及。"
中书令摆了摆手,"自家孩子老夫清楚,不过是有个闺名而已,而你家丫头若是男子定然是朝之栋梁。"
一听这评价,众人皆惊,商父却是高兴不起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中书令身边的中年男子哈哈大笑,指了指王珏炎那桌的自己儿子,道:"我这孩子很佩服你家丫头的诗句,想要求一首诗,又不好意思说,就由我厚着脸皮说吧,不知可否?"
"这..."商父一听这请求,一愣,忘了规矩,怔怔的看着平郡王。
不待这边说话,那边王老元帅却发话了,淡淡的说道:"我便做个成人之美,不若一首换一首。"转头对着管家吩咐道:"去拿笔墨。"
王珏炎眉毛皱成了一个结,死死盯着靖世子,后者到时坦然,微微一笑,起身行礼道:"那献丑了。"
待靖世子写完,小厮把诗句送去了后院,众人各有所思的静待商幼薇回复。
权臣的宴会自然少不了刀光剑影,纵然是后院也是明争暗斗,只不过委婉了些。贵妇小姐们穿着华贵艳丽的衣装,彼此交谈,说着无聊的话题,试探对方虚伪的言语下有几分真实。
席桌与前院一般,分成四桌,商幼薇挨着商幼兰坐在边桌侧首第二位,听着身边人虚与委蛇,看着她们笑里藏刀。其实若只看表面现象,也算的上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女人喜爱提起的东西不过三样,夫君,孩子,衣服首饰。这一桌都是未出阁的女子,自然不会提起前两样。
陈沛玲嫌热,早早的脱去了绣金百蝶大红袄,露出来里面穿着的水绿绣折枝堆花锦裙,俏绿衬的她香娇玉嫩。侧首望着身边的陈沛宁,言语亲昵,"要说起,前个宫里还赏下一簇鎏金穿珠戏花步摇给姐姐呢,看得我这个眼热。"说完,笑了两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发髻间的四蝴蝶银步摇跟着颤抖了两下。
这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商幼薇不禁多看两眼,谁不知陈沛玲一直和陈沛宁不对头,两看相厌。
陈沛宁没说话,今儿也没有穿一身白衣扫兴,一身普通的翡翠撒花洋绉棉裙应是让她穿的风风韵韵,端丽冠绝。淡扫蛾眉,点染玉唇,这倒是让商幼薇微微诧异,这人平日里都是不喜妆容的,今儿是怎么了?
陈佩玲倒是不在乎陈佩宁的态度,反倒是亲热的加菜,眼眉中难掩喜色。
不光是这两姐妹奇怪,反观沈月婵,一脸的疲惫,面上打着厚重的脂粉却难掩黑眼圈,众人说话之时,只有她与商幼薇沉默。
就在商幼薇疑惑之际,耳边传来了商幼兰微不可知的声音,"宫里通了信,各家小姐年后进宫。"
商幼薇听这一愣,"那沈..."
"嗯。"
商幼薇默然,既然通信,那幼兰恐怕也是要进宫了。
交谈声不断,然而大家都心知肚明,人人都是无聊得紧,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试探。而两人又说话声音小,也不怕被人听去。
这时门外进来了个小厮,快步走到王夫人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似是说完了,小厮又从怀里拿了张纸出来,然后恭敬的退在一边。
席间逐渐安静了下来,目光都顺向王夫人,后者神情淡漠,青丝间参杂几分白,有些许的苍老之感,但也不敢看出年轻之时定是艳压群芳。手中的宣纸抖了抖,她看口道:"哪位是商大小姐,给我这老妇见上一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