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张芊临盆在即,却生下死胎,此事只有稳婆知道。
候门大院之中,若无子嗣,难以过活,本来张兴不想留女儿在身边,怕望而生痛,于是就把还未满月的女儿与其换下,打发稳婆远走他乡。
从此他再不与孟家有过多联系,只是怕再见女儿心头沉痛。
而那孟家九小姐实为莎莎公主与张兴的亲骨肉,只是莎莎身怀巨毒,故而胎儿有畸,先天不足,长大后痴傻无度。
十八年来,就连张芊都被蒙在骨里,其实所生之女早在出生时就夭折了。
听完此说,孟千回一阵感叹,原来这副身子还有此般离奇身世,怪不得张芊常常疑语,说她不像她的女儿,真是被她说准了。
难怪见到美瑶,还有舅舅,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所谓血浓于水,就是如此了。
那么眼前的哈奇王子就是他的亲表哥,舅舅不是舅舅,而是亲爹。
"千回,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张兴眼中早已是泪水朦胧,紧紧握着孟千回的手,身子不停地抖动。
七尺男儿如此悲恸,可见他心中情意深重。
对莎莎公主,也许他就没有恨,曾听张芊说过,舅舅开了武馆之后,常年是不在京都的,他去哪里,没人知道。
也许他是去寻莎莎公主了。
据哈奇王子描述,莎莎公主回到北漠以后就卧病在榻,北漠皇帝就把她的消息封锁了。
不想让外界知道莎莎公主中了剧毒是被他父亲所设,这是皇室陋闻不可外传。
北漠百姓一直以为的是,莎莎公主被叛首杀死了。
试图寻找莎莎的张兴几经打听也只能知道这个结果。若不是美瑶的一席话,怕是有人还蒙在骨里被情爱纠结。
而张兴把她送到张芊身边,不过是把她送到一个有母亲、有父亲的豪门大院,想她过些舒适的生活。
一个小女娃跟着一个为爱人失了心的四处奔波的爹爹怕也是凄凄苦苦。
曾经北漠卡尔卡部落的高贵王子如今脸上也有了皱纹,慌慌岁月就这样流逝了,在寻找中流逝,在纠结中消失。
如今终于死结打开了。
只是故人已矣!一个字,悲。
"不知该叫舅舅,还是叫爹爹。"孟千回沉默良久,含笑而语,她不怪他,相信那真正死去的九小姐也不会怪他。
"笑了就好,笑了就好。"哈奇在旁边连忙打合拍子。
"还是叫舅舅吧。"张兴迟疑了一下,嘴角挂起一抹安慰的笑,"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的确是性格不羁的兴怡王子,叫什么他不在乎,在乎的只是亲生女儿是否记恨于他。
"带去你北漠,在你亲娘的坟前上柱香,告诉她,她的女儿长大了,现在都嫁人了。"张兴语气淡淡,却是满腹深情,"待到回去东临,你还是孟家的小姐,你娘若是知道真相,怕是身子撑不住。"
末了,他悠长的一声叹息。
"我是娘亲的女儿,也是舅舅的女儿,更是莎莎公主的女儿!"孟千回颔首微笑,不管身体里流着谁的血,他们都是她的亲人,刻骨铭心的亲人。
"嗯。"张兴沉沉地应了一个字,转脸过去,用袖拂了拂面,许是在拂泪。
"既然这样,就皆大欢喜了。"哈奇长吁了一口气,神采飞扬,"妹子,此次北漠,做哥哥的定是带你好好游览一番。"
看着辽阔的草原,看着哈奇热情的面庞,孟千回却一丝也笑不出来,她没有心情去游览观光。
她担心娘亲,亦担心着他。
"芊铃姑姑已经安然回府,千回妹子你就莫要挂心了。"哈奇似是看出孟千回的心思,慢条斯理地道说来。
"你如何知道?"孟千回眉头一蹙,眼前这看似放荡不羁的北漠王子可是有些心思的。
"美瑶妹妹的飞鸽传书。"哈奇得意地从腰间的荷包里抽出一团小纸条在手中晃了一晃,"我已飞鸽告诉美瑶妹妹,说你安然无恙,正在回去北漠的路上,不过吩咐她定要保密此事,只许对一个人说你还活着,就是芊铃姑姑,芊铃姑姑有孕在身,受不得刺激,所以此事她定要知道,不过为了你的安危,相信芊铃姑姑不会随口乱说。另者美瑶妹妹回信说,待你醒来,定会关心凤凰城之事,所以就说道了几件大事情。想不想看?"
"你倒是讲来!"孟千回瞪了一眼过去,眼光凛凛,这家伙就喜欢卖关子。
"好凶的眼神,跟我那美瑶妹妹有得一比。"哈奇一个捂胸,装出极是害怕的样子。
"你快点说来,别卖关子了。"张兴似乎都等着有些不耐烦了,一个巴掌呼过去,扇了下哈奇的脑袋。
他又是一个做作,吓得捂作一团,"姑父,我好怕怕。"
孟千回和张兴颇有默契地互视一眼,下一刻竟是被哈奇的做态斗得大笑起来。
"莫笑,待会儿你就笑不起来了。"哈奇一正脸色,理了理衣袖上的褶子,清嗓说道;"信中说,孟家夫人是被洛阳王亲自送回府中的。另外,洛阳王还以上古传下来的五彩灯盘为聘礼,将文家九小姐迎回洛阳,纳为侧室!"
此话一出,车内顿时宁静下来。
张兴狠狠一眼瞪过去,哈奇方才捂住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孟千回只觉心头一阵刺痛,她不过"离世"一个月,他就另娶了吗?不对!上古流传下来的五彩灯盘,应该就是萧皇后最喜欢的那只灯盘了。他不会以它为聘礼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