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潇带有恨意地瞪了一眼风云兮,又扫了一眼观雨殿中昏迷沉睡的张芊,似有话说。
"这里朕会处理的。"风云兮淡淡地补充,袖中的手有些微颤,看一眼风始皇手里紧紧抓着的碎片,身子摇得愈发厉害。
"希望皇上给个满意的交待。"玉潇毫不顾君臣之礼,狠狠甩下一句,背起风始皇消失在露台。
待到宁静,耳边只有风吹的声音,他差一点站不稳,幸被身边的小苏子给扶住。
"皇上,您没事吧。"小苏子忧心地问。
"把来亲王和秦王送到太医苑去,叫怡亲王亲自医治。"风云兮摇了摇首,竭力控制着情绪,"还有孟夫人派人送回孟府。"
"是,皇上。"小苏子恭敬地应道,给跟随而来的侍卫递了个眼色。
"来亲王和秦王送到太医苑,孟夫人送到福临宫去!"恰时楼梯口,另外的一个声音响起。
高贵的妇人在枫叶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赶了过来,无论何时她的声音都是那样镇定。
只是看到风来兮那刻,她再也忍不住紧张。
"九儿,我的九儿!"扑身上去,把那已经痛晕过去的风来兮紧紧地搂紧怀里,任由鲜血染红她华丽的衣袍。
"劫持大臣内眷,这样的事母后也做得出来!"风云兮一脸的冷色,看着哭泣的董黎,狠狠地咬下嘴唇。
董黎整个身子倏地一颤,缓缓松开了风来兮,极是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脸颊,使劲地握紧了拳头,下一刻抹去脸上的残泪,"把来亲王和秦王送到太医苑!"
这一声又是这么的冷静,同时她缓缓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了一眼风云兮,又瞄了一眼躺在楠木椅上的张芊,笑了,笑得有些邪恶,"九儿的这个仇,我一定会报!没有人会如愿以偿!"
吱呀吱呀——
好像是车辘轳的声音在耳际徘徊,仿佛很远,又仿佛很近,伸手想抓什么,一切空空,鼻间迷漫着药香的味道,想挪下身子,却只觉得一片冰冷,脚退麻得厉害。
难道死翘翘了?
下了天堂,还是地狱,有车轴动的声音,莫非是黑白无常拉她入地狱的。入地狱不可怕,只是心头凄凉的厉害。
她心中有牵挂,不能死,不能丢下娘亲,更不能丢下他?
他会如何?伤心?痛苦?还是再娶?
一团乱糟糟的莫名想法直往心里头涌。吃力地打开眼睫,想看看这黑白无常是何等模样。
若是长得瘦不啦叽好欺负的话,就乘机把他们打晕,然后溜之大吉,逃回人间与他相聚。
那一刻,一道明亮的光线刺入眼睛,下意识地闭上,待到适应方才缓缓睁开。对了,地府的路不是一片凄黑么?怎么会阳光?
心里郁闷至极,再一次睁眼,可以肯定这是车辇,车厢极是豪华,有几有椅,有榻有床,四壁皆铺上锦毡,一眼看去,当真像一间布置精巧的房间,俄而车窗帘被秋风吹起,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朵大朵的白云飞过。
呀,当真有黑白无常,怎么会有这么俊朗的"黑白无常"?
一人玄衣飞舞,轮廓分明的脸颊上挂着戏谑的笑,一双灵活的眸子忽闪忽闪的,正望着她。
另一人素衣飘飘,服色几近发白,身形魁梧,那张脸有些熟悉,哪里见过呢?睡昏了头都,这是舅舅!
顿时睡意全无,正欲惊坐而起。
张兴已经发现他醒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疲倦眼眸总算有了一丝喜悦,赶紧地挪步过来,"别动,好好躺着。"
"对,好好躺着。"旁边那身着玄衣的年轻男子托着下巴,眯着眸,乐呵呵地看着她。
孟千回浑身一阵发麻,这人是谁?看着并不觉得眼生,倒跟某人有些相像,只是这脑子里一团浆糊,反应有些迟钝。
被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垂眸,发现自己躺在软软的绣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好暖和,当真是不舍得起来。
舅舅的那张脸是那样清晰,就连他的声音都那么有节奏感,这不是去地府的路上,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梦。
使劲地想,记得先前在摘星楼,她割破了自己的衣袖,狠狠地坠下,撞到什么之后就昏迷了,只是为何会在这车辇里呢?
为何舅舅也在这里?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想问只觉得喉头一阵干燥,好像许久没有喝过水似的,连嘴唇都发裂了,嗅到鲜血的味道。
不待她开言说很渴,张兴已经转身倒了茶水递过来,小心地将她扶起,然后一点一点地喂到他的嘴里。
好温暖的怀抱,跟娘亲的怀抱一样,突然间有种感觉,这种亲昵就像父亲与女儿一般。
真是奇怪!明明是舅舅嘛,还是只见过一面性情古怪的舅舅!
"想知道为何在这里?"玄衣男子墨眉一挑,故意瞄了一眼张兴,见他不说话,似是安心地继续往下说,"其实本王也不知道你为何在这里?"
说了等于没说。
孟千回冷冷撇他一眼,不对,他刚自称"本王",咦,皇室贵族的人?
在东临没听说有这一号的王爷,举眸仔细将对方打量一番,衣着似有几分独特,在凤凰城贵族所着服裳都是比较宽松的,而他却是窄袖窄袍,外披一件风氅,服上花纹也甚为古怪,皆为狼纹,倒是与舅舅武馆的那些书画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不是东临人!
"别生气,可是会变老的喽。"玄衣男子瞧见孟千回蹙眉瞪眼,一个咧笑耸肩,挤了挤眼,"其实本王不过是去探亲,返回时想瞧瞧东临皇宫的模样,谁料想刚走到桥上,就轰得一声响,不知是谁把本王的华辇砸了个大窟窿,可怜,修了好几天才恢复原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