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天气燥热,深夜之后下了一场大雨后温度才有所下降,然而,天宇城外的战场还未清理干净。
满地的死尸与残肢断臂,铺满了天宇城外的古道,下过一场大雨后,虽然冲走了大部分的血水,可是在地面上依然残存着令人惊心的血痕,天空渐渐放晴后,地面上的雨水慢慢蒸发,最后残存的血被老老实实的存在了泥土之中,放眼望去,整个战场好似披上了一条红绸般,令人惊颤。
‘吱’天宇城们慢慢打开,一列由十六名士兵组成的队伍走出城门,分列两排守卫着天宇城们,接着又从城内走出一百余人,都是身穿轻甲,手中拿着承装东西的袋子以及扫帚。
这些人来到昨夜的战场上,开始慢慢的清理战场,然而,即便昨夜真真切切的看到或参与到了这场战争,但看到现在残存的战场,这些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浑身冰寒,这里简直就是人间的炼狱,哪怕看上一眼,都会感到浑身战栗。
‘呕’忽然一名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蹲在了地上,干呕起来,他的旁边是一具无头的尸体,尸体的胸腔部位被雨水侵泡过后,煞白煞白的,看起来就好像洗净的肉块一样,可是所有人都心里清楚,这是一个人,昨天还活蹦乱跳,今天就躺在了这里。
不管这些人的服饰是什么,代表着那方的势力,他们都是一名战士,所以,这些战场上还残存着的尸体和残肢断臂都被小心翼翼的收拾了起来,最后被都被安葬在了距离天宇城三里外的一处大树林中。
这些人都没有墓碑,没有名字,不过所有人都不会忘记他们,他们是在天宇城外的战场上死去的,天宇城内的人不会忘记他们,波尔坤更不会忘记他们。
虽然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记,但是凡是路过这里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看向这里,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因为这是战争的结果。
天宇城外破败的战场清理了三天的时间才算清理了大半,还原了大半的场景,但是经过这里的人都会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经历过那夜的一战后,天宇城算是彻底的安全了下来,百姓们不用再担心会被人攻打了,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天宇城外还驻守着四五万人,黑压压一片,营帐绵延出去足有一里,将一个凹谷都全部占了,这是那木晗与吕俊杰带来的后续人马。
城内,亦有近两万人马在驻守着,其中有姬敏的一万余人,还有那木晗与吕俊杰带来的一万余人,两方人马都各自分派一方,分别驻守着天宇城的东西南北门。
城主府内,一片肃静,只有练武场上不时传来喊杀声,这里已经是姬敏专用居住的地方,从来时开始就住在这里,门口的守卫都是自己的人马,院中更是有自己手下看守,余下了几十人都来到了练武场,开始练武。
姬敏正站在练武场前,看着手下们练武,脸上表情很镇定,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事实上,从那天的战斗结束后,姬敏就带着自己的人马回到了城主府内,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了那木晗和吕俊杰,两方见面只是客套了几句就没再提别的事情。
邱楚山和木拉奇见气氛不对,也没敢吭声自己是天宇城的城主和将军,带着自己仅剩的几十个亲信跑回了营地,可刚跑到营地没一会,刚要休息一下,突然闯进来一批士兵,说这里已经被他们占领了,让他们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住。
木拉奇气的想要辩解几句,却被邱楚山拦住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明摆着是要抢占地方,再多说几句,被他们杀了也没人管。
无奈,两人低声下气的带人离开了营地,可离开营地后却突然发现没有地方可去,最后两人商量了一下,到了城主府,说明缘由,想见见姬敏,姬敏没有见他们,只是叫手下在府内安排了几间房,让他们住,自己一直没有现身。
两人也明白现在情况微妙,没敢吵吵嚷嚷的,就悄悄的住了下来。
一晃就是三天的时间过去了,两方人都没有主动找对方,天宇城的内气氛开始微妙起来了,杀退波尔坤这份战绩实在太大了,无论是他们哪方人马捞得都能得势,完全压制对方的势力。
然而,姬敏的身份太特殊了,她是朝廷的在逃的犯人,她的身份不能见光,而且也不好像朝廷解释姬敏为何能参与到这件事中来。
两人心中暗暗后悔,原本他们只是想借助姬敏的力量稍微抵挡一下波尔坤的攻击,然后与波尔坤分庭抗礼,以图后战。
可是,让他们无法想象的是,他们刚刚到来,波尔坤就彻底退败了,只剩下几千人逃走,如果给朝廷传回消息,朝廷上下,必定震惊,给他们封王封侯也说不定。
现在摆在面前的情势让三人的关系开始微妙起来,三人都有着各自的身份,姬敏是败军投敌的姬俊的女儿,不能放到明面上,如果放到明面上,他们就必须要想好一番说辞。
那木晗的身份也是不同,是右相陆羽的手下,在朝野之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被中山君主较为器重。
而吕俊杰是左相察柯的人,与右相不和,一直暗中争斗,同样被中山君主信任。
三个人,三个背景,都揣着三个心思,都想把这份功劳放到自己的身上,一飞冲天,可是三人的身份都相互制衡着,想要化解没有那么容易,想要把这份功劳全部安到自己的身上,其他两人也定然不会同意。
所以三人一直都没有主动出面,局面僵持着,然而,中山君主曾经命令,大军每五天就要报告一下战绩,此时距离五天之期,只剩下了两天的时间,减去中途送信的时间,他们实际剩余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
如果延后了送信的时间,必定会引起朝野的猜疑,如果虚假假情报,这份战绩就会大大缩水,远远没有现在的战绩引起的轰动影响大,而且一旦被人查出来,这都是要革职查办的大罪。
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姬敏却显得非常的安静,因为不管是哪方势力得到了这份功劳,在哪功劳簿上都不会缺少她的名字,所以,她表现的很是淡定。
可是那木晗和吕俊杰却有些忍不住了,这份功劳就像一份美食,一旦得到,将享用无尽,地位非凡!
在战后僵持了三天后,深夜,那木晗忍不住了,找到了姬敏,开口便套近乎,然而,对于这件事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姬敏也没有回应,那木晗最后只得喃喃的不吭声,没了办法。
这时,门卫来报,吕俊杰来了。
那木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怎么来了?这样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将军留步!”姬敏抬手,看着那木晗,道:“这件事情大家都心里清楚的很,还不如在这里说个明白,也省得胡思乱想,胡乱猜忌!”
那木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无奈只得坐了下来。
很快,吕俊杰来到了正厅,见到那木晗在这里明显一愣:“那木晗将军也在这里?”
那木晗冷哼一声:“只许你来,不许我来吗?”
吕俊杰尴尬的笑了一下,一笑带过,随后转头对姬敏拱手笑道:“姬姑娘不愧是大将军姬俊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久将波尔坤杀的片甲不留,真是厉害,吕某佩服,佩服!”
“马屁精!”那木晗闻言白了一眼,冷哼道,引得吕俊杰尴尬不已,想要发怒,想了想又没有吭声,在一旁坐了下来。
房间内一时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姬敏开口,看着两人,姬敏道:“两位的来意不用多说,我知道,你们也都知道,杀退波尔坤的这份功劳,我可以让给你们,但我一定要让我的名字出现在功劳簿上,当然,可以使用别的化名!”
“这是自然!”那木晗坐直了身体,见姬敏主动放弃这份功劳没有意外,毕竟能够将波尔坤杀退,她的头脑绝非一般。
吕俊杰也点头,实际上这份功劳都应该属于姬敏,他们只是后来的,抓了个尾巴而已,不过他们的势大,朝内又有人,所以才站出来份这份功劳。
“我的事情很好解决,那么接下来,就是两位的了!”姬敏开口,淡笑着看着两人。
闻言,那木晗和吕俊杰都将目光看向了对方,目光炙热,这份功劳,足够让他们享用一生!
“我愿出一万金送与将军!”那木晗开口说道,目光炯炯,势在必得,希望得到这份大功劳。
“我愿出良田万亩送与将军!”吕俊杰同样眼神锐利,开口说道,他官至大将军,自然也颇有家财,万亩良田,也算是比较大的了。
对于对方所想,两人都清楚明白的很,一旦得到这份功劳,它能带来的利益,可不仅仅是这些。
那木晗开口道:“你要什么条件才能松口?”
吕俊杰也开口:“这句话同样是我想说的!”
场面瞬间僵持了下来,这份功劳太大了,大的可以让他们倾家荡产,可惜,谁都明白这份功劳之后的影响有多大,很可能在朝廷上出现第三个势力,并驾于现在的左相与右相之争,真正的做人上人。
即便不建立第三方势力,也同样会被两方势力全力收买,这份功绩,千秋万古啊!
两人都不松口,都想得到这个功劳,两人注视良久,那木晗忽然冷哼道:“这么说你一点也不松口了?”
吕俊杰平时看起来没有那么强势,可是在这等大事面前,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同样冷哼一声,道:“你不也是不松口吗?”
“想打一架不成?”那木晗怒目而起,“来来来,咱俩比划比划!”
“怕你不成!”吕俊杰哼了一声,同样拍案而起,对那木晗怒目而视。
虽然姬敏乐意看到两人打起来,可在这个时候不得不阻拦了:“两位,这个时候应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为了这个事大打出手!”
“哼!”吕俊杰瞪了那木晗一眼,又坐了回去,那木晗也随之冷哼一声,坐了回去。
见场面有些僵持,姬敏不得不开口了:“两位,有没有想过将这个功劳分摊?”
两人闻言一怔,接着眉头皱起,都没有说话,姬敏自然知道两人想的是什么,一旦功劳分摊,落到每个人头上的光环和战绩就少了,与一个人独占一份功劳相比,简直天差地别,这也是两人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姬敏淡笑:“两位,想过没有,波尔坤虽被杀退,可却未死!”见两人看了过来,姬敏继续道:“赵国如果想继续侵略中山,为了稳定军心,必定会再次重用波尔坤,波尔坤卷土重来,肯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所以,这一次的胜利,不是永久的胜利,而是暂时的!两位,想想吧!”
听闻姬敏的话,两人这才忽然惊醒,是啊,赵国想要入侵中山,必定会再次派兵来,无论是为了稳定军心还是熟悉这里的地形,波尔坤无疑使最佳的人选,所以,波尔坤卷土重来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中山国内的那些大臣们必定也能将其中的道理吃透,中山君主同样清楚的很,所以,这一次的功劳虽然很大,但绝对不会是他们刚才想象的那样大。
两人这才惊醒,原来他们刚才争的只是一时,后面还会有很多棘手的事情等待着他们解决呢。
“我愿意放弃!”吕俊杰率先开口,想明白事情之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不过顺水人情而已,轻松的很。
“吕将军这么大度,我又怎会小气?我同样愿意将这功劳送给吕将军!”那木晗含笑说道。看起来五大三粗,刚才还差点刀剑相向,想不到这么一会说起话来,依然脸不红心不跳。
到了最后两人都愿意退后一步,放弃主要的功劳,见两人这幅模样,姬敏白了他们一眼,不过依然含笑:“既然如此,两位不如听姬敏一眼,这份功劳就由二位一同分担,在朝廷上的报表上就写两位都共同出谋划策,一出动就瞬间击溃了波尔坤的十万大军。”
这句话说的吕俊杰和那木晗脸色通红,尴尬不已,因为他们两个分得的功劳全都是姬敏一个人的,现在分功劳的时候却都分到了他们两个的身上,虽然知道姬敏是为了兴复姬家才这么做的,但还是感觉好像亏欠了姬敏什么似的。
两人都在心里暗想以后有了好机会,一定要送给姬敏作为补偿,实际上,姬敏想的可比他们两个深远。
波尔坤卷土重来,必定会越加的兴师动众,中山朝野也必定人心惶惶,形势肯定会更加的严峻,可同样的,这份功劳也相当的巨大,这次只要她能出现在朝廷的功劳簿上,让朝野熟知,那么下次大败波尔坤后,中山必定会重用自己,提升自己为大将军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自己只是一个百夫长的职位,上面还有千夫长,左将,右将,偏将,先锋,最后才是大将军的职位,许多人能够爬上偏将的职位,但到死也没到大将军的位置,一是没有人脉和势力,二一个,就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让朝廷重视自己。
姬敏很庆幸,这两者他都占了一些,虽然与左相右相都不熟悉,可是吕俊杰和那木晗都是左相右相手下的亲信,让他们在两位宰相耳旁说些话,肯定会管用。
至于机会,就在眼前,波尔坤卷土重来后,肯定又是一场血战,而打败了波尔坤后,自己离大将军的位置也就不远了。
“两位将军,既然都同意这个提议,不如现在就将报表写下来,然后叫人飞鸽传书送出去吧!”姬敏笑着看着两人。
吕俊杰与那木晗相视一眼,点头道:“好!”说罢,叫来手下,取出给朝廷专用的空白报表,由吕俊杰执笔给朝廷写了一份报表,大意内容是大军经过多日的跋涉后,到达了天宇城,当天就与波尔坤发生了战斗,因为中山将士素质超群,一举将波尔坤杀的片甲不留,只剩下几千人往赵国逃遁。
叙述完了战绩之后,接着又写了一份战功表,请求朝廷嘉奖此次战斗的人员,下面一一列上许多将士的名字,而如今职位只是百夫长的姬敏却被放在了第一位,因为朝廷此次派遣的两员大将都熟知,若是在上面写上他们两个的名字会有一些邀功的嫌疑,所以这上面没有写两人的名字,而是写了其他人的名字。
其实姬敏的职位如今非常的模糊,并没有固定的称呼,她手中有着数万人马,又与那木晗和吕俊杰有着一些利益关系,所以,为了凸显姬敏,就把姬敏放到了第一位,不过,写在报表上的,却不是‘姬敏’二字,而是‘楚方’,这是姬敏曾经想好的一个名字。
写完报表后,立即派人快马加鞭送往驿站,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中山都城,随后吕俊杰和那木晗两人就离开了。
战绩表很快传到了中山朝内,果然,中山内,朝野震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