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逸,宸逸。”江素心的失声惊呼,使得夏沐衍与君倾悠二人瞬间变了脸色。
转过身去,只瞧见柳宸逸面如死灰般的直直躺在了榻上,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素心,你不要摇晃他,今晚是个关键,若能熬过去,或许,奇迹会发生的。”君少白急忙将江素心扶起,以手探了探柳宸逸的鼻息。
君倾悠身形一晃,夏沐衍急忙也扶住她。
“这小子不会死的,悠悠,不要太担心。”
低声,凑近她的耳畔,他如是说着。
只是柳宸逸目前的状况,无法不让人替他揪心。
“师傅,没有办法了吗?”
君倾悠的眼里,终于抑制不住滑落下来。
初入柳王府的点点滴滴,此刻又涌上心头。
柳宸逸虽然为人处事极为残酷,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她的关心,却也是真切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君少白的身上。
他目光沉毅,有些艰难的开口:“内伤太严重了,任何药物此刻都已起不了作用,就看他自己是否能撑下去了。”
江素心听后,直直的昏厥过去。君少白一阵手忙脚乱才将她给救醒,“素心,事已至此,咱们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房门被重重的关上,众人均退出房外。君少白的意思是,此时此刻,任何人再坐在他的身侧,跟他说任何鼓励的话都已毫无意义。此刻唯一能救他的,便是他自己。
众人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求着上苍不要如此轻易的便将他的性命收走。
初冬的夜,寒意刺骨。
君倾悠坐在台阶之上只一小会儿,便感觉浑身冰凉不已,不多时,身上便多了一件狐裘,披上厚重外衫的夏沐衍也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
良久,二人都只是一味的沉默。
“悠悠,如果此刻躺在里面的人是我,你也会这么难过吗?”
像是为了找到话题,夏沐衍有些哀怨的开口。
君倾悠眨着双眸:“我不想回答这些假设性的问题。”
“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也会如此难过,因为从你愿意为我挡下司逸轩的那一掌,我便能看出来,你的心里是极舍不得我的对吧?”
为了让她心情放松一些,他恢复如常的语气。
只是说完之后,连自己也发觉,这话里,竟然也暗藏着深不见底的忧郁。
“大师兄,你相不相信,我其实并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她侧过头,望着这名男子绝艳的脸庞,心里,慢慢的,有了一丝安定。他总是会在自己难过的时候,想尽一切方法让她忘记那些不愉快。
而他,也从不介意他充当的角色是恶人。
他会将自己的不舍情绪完全隐藏在心底,面带着邪魅的笑意,眨着妖孽的眼眸,在三人即将分离之际,偷偷在她耳际说:既然这么舍不得我,那咱们私奔吧。明知道自己听到之后,道别都不会跟他说,马上便会跑得没有踪影,他却依旧这样说了,或许,他也是害怕这样的离别,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夏沐衍听到这句话之后,以一种极为奇异的眼光,静静的注视着她。
而她,则回以平静的面容。
“你是天上的仙女?”
他扬起眉头,在他的理解里,不是这个世界,另一个世界,不就是天上了,难不成悠悠是从地府里蹦出来的?
“当柳宸逸说,他的影卫军若是找到皇上的下落,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我的心里,除了有一丝微微的触动之外,再无其它感觉。”
她自嘲的笑了笑。
“因为,我不过是借助了这个躯体,才得以在这个时代生存下来。”
紧接着,她简单的描述了一下穿越的经过,却隐下了,前世她所受的情伤。
“怪不得,你从小就与众不同,不像个小孩子那般天真可爱,而是老气横秋的,原来你活了两世啊。”
夏沐衍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
是不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悠悠才格外的重视与司逸轩之间的亲情?
毕竟在她的心里,他与司逸轩以及师傅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大师兄,我把我深埋在心底的秘密都告诉你了,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应该拿一个来交换?”
她歪着头,任由他宽厚的大掌,放置在自己的肩头,眨着大眼,灼热的看着他。
“我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心里根本藏不住秘密。”
夏沐衍直觉的摇头,俊美的脸上,开始露出灿然的笑意。
君倾悠唯有菀尔一笑,他不愿意说出来,是害怕会成为她的负担吗?他现在可是卫国太子,他的身上,想必也压着不小的担子。
“悠悠,你去歇息一会儿吧,你这个样子,大师兄见了可是心疼死了。”
他温柔的抚上她的脸颊,看着她日渐消瘦的容颜,眼神里不自觉的便流露出忧心。
“这种情况下,我如何能入睡?”
她缓缓摇头。
“我会守着他的,这小子命大,不会这么快就走的。”
他的眼里,也流露出悲切,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心里藏着的那句话,随时会跳出来一般,话到唇边,又让他生生的咽下。
他依旧无法坦然的去面对这个结果。
“我也希望如此。”
她垂下眼帘,回想起与他相处的这一年多时间,想到在那个漠北的小镇之上,那时的他,坐着轮椅,带着及笄的她在那个集市上闲逛荡。
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他一脸的泰然自若。
那天的她,将连日来他将她绑住的那些不快,全部抛到了脑后。
她以为她做不到的,心里一直认为,她是讨厌柳宸逸的,虽然他会变成这样,极大多数原因来自于那个女人,可她依旧无法坦然的面对这样的他。
她放下心防,不再处处针对他,不曾想,这样的平静,原来,他与她也是可以拥有的。
只是邪皇的出现,使得原本平静的一切,又开始掀起阵阵波澜。
“如果。。。”
夏沐衍欲言又止,吞了吞口水,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他是想知道,如果,万一柳宸逸真的没有坚持下去,她会何去何从?
“不会的,大师兄,你不是都说了,他的命很大吗?他双腿残废了都可以奇迹般的重新站起来,这一次一定也不会有事。”
她有些无措的伸手,紧紧拽住了夏沐衍的双手。
面临死亡如此之近,她惊觉,她不希望柳宸逸出事。
就像她义无反顾的挡在夏沐衍身前一样。
只是这两种情绪,似乎,还是有着不同。
对夏沐衍,更多的,是出自于一种本能。
她被温柔的带入他的里,她的泪,开始浸湿他身前的衣衫。
原来人的生命,真的如此脆弱,原来生龙活虎的人,转眼间便会不堪一击。
“我们这么多人都盯着他,他一定也会极力的跟阎王争取,不会这么早下去报道。”
他心疼无比的拥住她,嘴里,轻声安慰着。
晨起的浓雾还未散去,夏沐衍与君倾悠便有些紧张的站在了门口,谁也不敢先推开门走进去。同时赶来的还有君少白,江素心则仍然处于昏睡之中,结果未出来之前,他不想让江素心来面对这一切。
君倾悠以颤抖的指尖,推开了房门。
三人冲到卧榻前,惊喜的发现,柳宸逸仍然有呼息。
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起伏的胸膛在向三人证实着一个讯息,他还活着。
“太好了。”
君少白欣慰的长叹一声,整个人像是打了一场艰难无比的战役一般松懈下来,再按住他的手腕,“你们也各自回房歇息吧,守了一夜,初冬寒气重,不要等到他醒来了,你们两个的身子也跟着累垮了。”
夏沐衍面露喜色:“这么说,他死不了了?”
不过他有些不解,为何师傅昨日不给他开药,而非要等到今日?
“昨天晚上是关键时期,倘若他挺过去了,就不会有大碍了。”
君少白看穿夏沐衍的心理,连声催促二人快去歇息。
同时退出房门,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悠悠,依我看,一定是师傅又研究出什么新药,在这小子身上试,哪里知道适得其反,他又找不出解制的法子,只有任他自己扛着。”
夏沐衍神色轻松,脚下的步伐也跟着变得轻快起来。
君倾悠瞪大双眼:“师傅?研究新药?”
似乎,这样的事情,师傅是一定做得出来的。
他哪一次研究出新事物,都是拿着三人当小白老鼠的。
这一次,柳宸逸撞到他的枪口上,他自会乐得顺其自然也在他身上试验一把。
只是这样背地里怀疑师傅,好像是极不光明的行为。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还不回房歇息去?”
二人正讨论得尽兴,君少白冷不防自二人身后出现,一脸阴森的看着二人。
很快,两个身影马上一左一右闪得不见人影。
君少白转身,进了屋内。
看着唇色几近透明的柳宸逸,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
再次替他把脉过后,掏出银针开始在他头上施针。
“好小子,你的命真的挺硬的,”
做完一切之后,君少白擦拭掉额际的汗水,细细看着这一张脸庞,丰神俊秀,与他爹年轻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看着这样的他,便不自觉的会想起,二十多年前的自己。
“我的儿子,他的命自是大得很。”
突然房内走进一名中年男子,神态之中,满是威严的神色。
“是你?”
君少白并不奇怪,此人的到来。
“如果我不到此处来,我儿子就死在你手上了,医术不高明就不要乱替我儿子诊治。”
中年男子心疼不已的看着卧榻上躺着之人。
“我就在怀疑,我分明配好的药剂,为何他依旧不见起色,原来还有你在暗中坏事,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乱给他服药才会让他差点死了?”
君少白眼露厌恶之色。
中年男子仰头,“我现在带我儿子走。”
转身,就要将柳宸逸自卧榻上抱起,君少白急忙上前:“你这是在胡闹,他现在身负重伤,你这样挪动他,是要害死他吗?”
“他是我儿子,不会这么容易死。”
柳老王爷眼光一沉,一个凌厉的劈掌便朝着君少白袭了过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
江素心突然出现在门口,见到房内的一幕,几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房内站着的,竟是柳昊天。
岁月在他的脸上,也刻下了无情的痕迹,两鬓的风霜,使得他看上去有些沧桑之感,只是这张脸,依旧俊美无比。
“素心。。。”
柳昊天眼内一喜,轻声唤道。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不欢迎你。”
江素心板起脸孔,恨声说道。
若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移情,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素心,你听我说,宸儿都说了,这一切都是皇上搞的鬼,一切都是那个狗皇帝安排的,我也是受害者,自从我知道吴月儿入住王府是心怀不轨之后,我后悔莫及,便出府去找你,一直找了这么多年,我才有了你的下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素心,你打我,你骂我,不要赶我走,我需要你,也需要咱们的儿子。”
柳昊天一步上前,紧紧的握住素心的双手,说得声俱泪下。
他确实是后悔了,素心在王府失踪之后,他便觉得事出有异,而此时吴月儿的种种恶行也开始在他跟前暴露,当他发觉,他对吴月儿不过是一时的迷恋,而素心,那个温婉女子,才是真正占据他心头重要位置的人之后,便开始四处打听素心的下落。
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且吴月儿发觉之后,竟然想暗中毒害于他,他索性便出了王府,一直过着飘泊居无定所的生活,目的就是想找到素心。
“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可知道,素心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而这一切,只源自于你那该死的移情别恋,你将那个恶毒的女人亲手迎进了府,还纳她为侧妃,一步一步走上正妃的位置,不管她是何人所派,你首先接纳她,便等同于背叛了素心,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求素心原谅你?”
君少白冷哼一声,眼里,皆是不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