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啊太守——”守门头领恶狠狠瞪了夏云岚一眼道:“小的只是拿了这个东西而已……”说着,赶忙掏出光能微机递向太守:“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值钱货,小的只是想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而已。至于这两人,确实身份可疑得很……文书上写着他们是宣州古董世家的姑表兄妹,可小的听说,那对姑表兄妹已经死去……”
“我们没有死——”夏云岚眼睛一眨,瞬间涌上一层泪光,接着情真意切地将两人为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赴水假死的故事说了一遍。
那太守听罢,微微沉吟了一会儿,目光掠过守门头领手上的光能微机,又扫过夏云岚和夜凝尘的脸,复对守门头领道:“本官看他二人气质不俗,不像坏人。若真是兄妹情深,倒也情有可原。”
“是是是……”守门头领立刻忘记了适才要惩罚二人之事,随声附和道:“兄妹情深……令人感动,委实令人感动……”
“这样吧——”那太守似乎做出了决定,对守门头领道:“本官先将他兄妹二人带回府衙,若查明他们所言属实,便成全他们二人的情意。若是他们所说有假,本官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如此甚好……如此最好……”守门头领连连点头赞道。
“太守大人,我那小小玩意儿,太守也可以一并拿回去调查。”听到二人对话,夏云岚指着光能微机道。
无论如何,她的人不能和这东西分开。
太守却仿佛为了表示自己不贪图二人东西般,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既然只是小小玩意儿,便放在这里吧。”
夏云岚大急,待要说些什么令太守改变主意,夜凝尘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开口。
难道师父有办法帮自己找回光能微机?夏云岚扭头看了夜凝尘一眼,夜凝尘微微点了点头,夏云岚这才放下心来。
师父知道那东西对自己的重要性,断不会让它落入别人手中。
于是师徒二人牵着腾影、飞霞,跟随太守的轿子来到太守府衙,那太守却丝毫没有审讯二人的意思,反倒客客气气地将二人让进精雅宽敞的厅堂,并命人接过腾影、飞霞到后院去仔细喂食粮草。
夏云岚心头大感疑惑,以她一向观察人的经验,这太守绝非良善宽厚之辈。其为人之精明老练,只怕比起守门头领有过之而无不及。难不成真是看自己和师父“气质不俗”,从而动了惜才之心么?
“两位请坐——”那太守一脸和气地对夜凝尘和夏云岚道:“看两位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还没有用过晚膳吧?”
“呵呵,这个就不劳太守费心了……”夏云岚道:“咱们的包裹里带着干粮。”
“哎——难得我与你们兄妹一见如故,怎么能叫你们如此将就?”太守热情地吩咐下人去做一桌“上好的”饭菜过来。
“太守在楚州城位高权重,为何如此瞧得起我们兄妹?”夏云岚心中猜测无果,索性直言问道。
虚伪的客套里她看不出对方有什么目的,但是假若这太守扯谎,她一定瞧得出来。
“呵呵,”太守在二人对面坐下,对夏云岚友好地一笑道:“沈姑娘,不瞒你说,本官与本官的夫人亦是姑表兄妹——”
“呃……我明白了——”夏云岚笑道:“因你与你那夫人夫妻恩爱,感情甚笃,是以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
“呵呵,沈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太守笑得貌似无比真诚,夏云岚却已经看出,太守话里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水分。
攀谈之间,二人得知这太守姓许名晏,年轻时文才颇好,早早便得了官做。但后来因“禀性耿直”,得罪了权贵,以致久久不得升迁。
夏云岚半真半假地表示了一番同情,安慰了许太守几句,说官场失意,情场得意,世事总难两全。
许太守点头称是。
不一刻,酒菜上席,似乎为解除两人戒心般,许太守先自斟自饮了一杯,而后又将每样菜肴尝过一口,这才对两人道:“令狐公子请,沈姑娘请——”
然而,许太守此举非但没有使夏云岚放下心来,反倒令夏云岚心里疑云更重。
按照一般的逻辑,在客人没有明确表达怀疑的情况下,做主人的何须证明自己没有包藏祸心?
只有做贼的人才会心虚,只有心虚的人才会特意证明给人看。
夏云岚不动声色间将杯碟碗盏一一闻过一遍,却也并未发现有何异样。但她仍是不敢放开了吃,只用嘴唇沾了沾酒,略略动了几筷,便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趴在了饭桌上。
夜凝尘比她吃的更少,见状立即扶住了她,对许太守道:“我这妹子向来沾酒即醉,今日想是却不过太守情面,饮了两口便醉成这样,太守见笑了。”
“无妨,无妨——”许太守眼神中掠过一抹失望,嘴里却大大方方地道:“此时天色已晚,府衙后院刚好空着两间客房,令狐公子先带沈姑娘休息去吧。明日一早,本官即送二位上路。”
“多谢太守。”夜凝尘彬彬有礼地言罢,毫不避忌地抱起夏云岚,在两个丫鬟的带领下向后院走去。
天色已经黑透,一轮眉毛似的弯月仿佛画在天空里似的,洒下朦朦胧胧的清光。
夏云岚软软地倚在夜凝尘怀里,路上趁无人注意时悄悄张开半只眼睛,看了夜凝尘一眼又迅速合上。胸膛里犹如小鹿乱撞,没有半刻安宁。
两个带路的丫鬟走后,夏云岚立即“噌”地一声跳下地来。
她想责备他几句,可又不能否认,自己其实很喜欢被他抱着,很喜欢闻他身上淡淡的竹叶味。
欲待什么也不说,又怕他觉得自己是个随便的女子,给人抱着好像很欢喜似的。
纠结了一会儿,她半羞半嗔地瞪了夜凝尘一眼,默默无语。
夜凝尘却仿佛什么都没做过般,用一惯淡漠的口吻若无其事地道:“本座在守门官身上撒下许多磷光粉,只待子时过后,便可去找寻你那东西。”
“嗯。”夏云岚低着头道。
“那许太守未必对咱们安着好心,咱们还需谨慎提防。”
“嗯。”
“你且休息片时,稍后本座会叫你起床。”
“嗯……”
夏云岚在床上躺了下来,有师父守在身边,她睡得甚是安心。
子时一到,夜凝尘果然如约将她叫了起来。
楚州城里灯火俱熄,星月之光却越发明亮。巡夜的城卫懒懒散散地半晌经过一次,二人沿着房屋阴影先到了来时的城门外,而后循着若隐若现、几乎不会被人注意到的磷光粉顺利找到了守门官的居处。
夏云岚屏气凝神,集中意识去启动光能微机,那光能微机却不在守门官卧房之内。二人寻了许久,方在后院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内发现一丝淡淡的红光。
拿到光能微机后,夏云岚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这一轻松之下,才发现自己早已累得神昏目眩、头晕脑胀。
夜凝尘握住了她的手,带她回到太守府内。尚未接近后院,忽然随风飘来一股刺鼻的气味。
两人俯在院头上,但见淡星微月之下,数十个红色的香头在后院四周明明灭灭。那刺鼻的气味便是由香头上散发而来。
夏云岚识得,这是一种江湖上常见的剧毒迷药,人一旦吸入体内,轻则人事不醒,重则一命呜呼。
她看了夜凝尘一眼,夜凝尘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后拉着她向前院潜伏过去。
“吩咐你们的事情办妥了吗?”
刚刚落上前院房顶,耳朵里便传来许太守闲闲淡淡的声音。
“老爷放心,小人亲自看着那香燃烧了两刻之久,房中毫无动静,那兄妹二人定然已经昏死过去无疑。”一个狗腿的声音道。
“如此甚好……”
“官人——”许太守话音未落,房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那表兄妹二人虽做出有违礼法之事,然到底罪不至死。你这样做叫臣妾良心如何能安?”
夏云岚将耳朵贴近了房瓦,心道:“这许太守虽不是个东西,难得倒有位好夫人。”
沉思未罢,又听得许太守说道:“夫人,你真相信他们说的话吗?若真是私奔之人,定然神色张惶、战战兢兢。本官瞧那二人却从容淡定、言笑自若,根本不像私奔的兄妹。人之撒谎必有因,依为夫看,他们掩饰身份,可能因为他们根本不是龙炎国人。”
“不是龙炎国人?”女子似乎吃了一惊,道:“官人可曾调查清楚?”
“不必调查。”许太守阴声一笑,道:“自有把守城门的守卫作证本官不曾冤枉好人,滥杀无辜。”
“官人的意思是?”
“呵呵……本官杀了他们不但无罪,还能在上司面前记个功劳,又顺便赚得两匹绝世良驹,正是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之事,夫人大可不必担心。”许太守声音中不乏得意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