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鸣狼狈躲目，“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婉清沉默片刻，轻轻握住他的手，发觉他手僵了一下，却并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跟她讲什么妇德妇道之类让她厌烦的东西。她想了半天，才慢慢道，“我和韩靖然貌合神离的夫妻关系，你都知道吧？”
燕归鸣脸色不太好看，却勉强“唔唔”两声，随随便便地应了。他并不想讨论苏婉清的夫妻生活，虽然平时，他能心平气和地看待苏婉清，可是他心中明白，他并不敢多想。好多次，青岚都把问题清楚明白地丢出来，韩靖然已经背叛苏婉清，苏婉清的婚姻生活不幸福，苏婉清在想办法离开韩靖然，苏婉清肚子里是韩靖然的孩子。青岚试探他无数次，可是他给不出答案，心中酸痛无奈。
他和苏婉清的关系，除了几个月前那次清楚明白的拒绝，都是苏婉清主导的。无论是十年前的年少爱情，还是十年后若有若无的暧昧之情，都是苏婉清来决定的。就像是一盘黑白分明的棋局，燕归鸣不会先下棋。可是苏婉清在其中落下一子，他必然跟着落下另一子，决不让她孤独，自己和自己下棋。
在之前，燕归鸣和青岚讨论过他们兄妹二人的关系。
那是苏婉清十年后，在他们分开几个月后，第一次让门诊治后，青岚再也忍不住，来找他。
黑着天，他处理完自己的事回来，灯火阑珊，青岚在台阶上坐着看月亮，看到他回来，就站起来，叫一声，“师兄。”
燕归鸣微诧异，“什么事？”他看青岚的神色，皱眉，“你在这里等了我很久？”
青岚微微笑，脸色有些白，“其实也没有等多久。我就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想着一心一意，滴水穿石，总能等到的。于是就等下来了，但是你这么晚回来，我也没想到。”
青岚这话，说得有些古怪。燕归鸣没有多加寻思她话中的深意，只淡淡问，“有事吗？”
青岚垂头看脚尖，低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白天时，师父说起我年纪大了，该谈婚论嫁了。我心中烦躁，就想和师兄说说话。”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燕归鸣的表情，“师兄，怎么想？”
燕归鸣盯着她看半天，挪了目光，“你心中……是怪我吧？”
青岚怔愣，“这话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怪你了？”
燕归鸣苦笑，“因为我的事，让你和师父为我奔波。本来以为一两年能解决的事，却一直往后拖，一年，再一年。如今，十年都过去了。我的事情，却还没有结束。”
青岚目中微微闪烁，安慰他，“再一两年，就结束你。师兄，你别担心。”
燕归鸣却不接她的话头，只道，“你跟着我和师父蹉跎十年，早该谈婚论嫁了。却因为我的原因，让你没办法站到阳光下，让你的婚事一直往后拖。是我对不起你。”
青岚目中盈盈，低声，“我从来没怪过你。”她温温笑，“这样的生活，是我自己选择的。师兄何必自责呢？我是大夫，又会高超的易容术，如果我自己愿意，隐身入人海中，谁又能找得到我？我自可以过自己的悠闲洒脱生活去。所以，这一切都是我和师父选择的，我和师父都愿意帮你，师兄不必自责。”
燕归鸣仍道，“抱歉。”
青岚心中有些烦躁，上前，拉住他的手，待他诧异看她，她忍不住苦笑，“还有一个原因，让我一直陪着你们十年，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吗？”
燕归鸣转目，挣开她的手。她挣不过他，眼睁睁看着他往后退一步，淡淡道，“我燕归鸣行事光明磊落，自认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过你暗示，你也知道，我和苏婉清之间的事。我自己又是一堆麻烦事，你觉得，这样子的我，又怎么考虑旁的事呢？”
青岚眼中含泪，却笑道，“我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一直等着啊。想等你忘了她，想等你彻底处理完你的事。”
燕归鸣烦躁，“我难道没有说过么，我心中一直有人！”抬目，“抱歉，青岚！如果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给过你错觉，我真的很抱歉！只是我，真的，没办法……我心中……实在……”
他说不下去了。
青岚笑得苦涩，“我以为时间一久，你会忘了那些事。我一直以为，苏婉清只是你那些麻烦事中的其中一件。”
燕归鸣对她觉得抱歉，“不。我此生有两件事耿耿于怀，一件是我的出身，另一件就是她。青岚，你该明白的。”
“就是因为明白，才不甘心啊。”青岚哭着，捂住脸，“我一见到你，以为是情定终生，觉得好喜欢，好高兴。我看到你倒在血泊中，那样的英俊潇洒，以为你就是我的了。我哪里知道，路上随便捡到的帅哥，也不能乱认呢？我日日陪着你，希望你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希望你能对我一见钟情。后来我发现你心中另有所属，也并不气馁。”
她哭得难受，因为那样的眷恋，在自己的生命中，整整十年。她有整整十年的生命，都写满了燕归鸣的名字。她心中却并不怨恨，因为从头到尾，燕归鸣都没有给过她希望，没有给过她误会，是她自己要执迷不悟的。
她蹲在地上，哭得自己难受，“就连师父都跑来，跟我讲你和苏婉清的过去，跟我分析你这个人的性格。他说你心智坚毅果决，对感情一往而深不知悔改，其实是很死脑筋的一个人。我知道师父的意思，他想劝我，放弃你。他不好意思直说，只能委婉表述，甚至跟我说你的坏话。我还跟师父生气！其实那些我都知道，我就是自己看不开，我就是错误地相信滴水穿石，金石为开。却是用了十年才明白，爱情是命中注定，就算要努力，也必须有相爱的前提。如果那个人就是不喜爱你，你的努力，即使不让他厌烦，也不会让他心动。”
燕归鸣不知道该说什么，看青岚哭得难受，他脸上只觉得很尴尬，这不是他擅长处理的事。他一直以为，青岚会默默地自己放弃，谁知道她跑到自己跟前来哭诉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