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替嫁王妃:策乱江山 > 第41章 安得此时不离愁全文阅读

他点了点头,上前去解了马缰,复又回眸一笑:“怎么,可是怕我见了你不好的模样?”

“也不是,你自己也知,你这样……我……我……”时支支吾吾起来,也不知说些什么混话。

他盈盈一笑,拉了我上马:“不妨,你先服药那般丑态我都见过了,早已刀枪不入。”

我红了脸用手肘抵开了他的胸膛:“你……你就知道赚我便宜。”

“在下岂敢?”

我闻言不由得抿嘴一笑,也不知多久了,未有像此刻这样轻松过,将他手紧紧抓住,心便渐渐释然了:“快走罢,天黑了,若跟上次一样,怕遇到豺狼。”

“好。”他说完这话,便快马加鞭起来。行了近半个时辰,因见前头有些人家,他找了一处落脚,给那户一些细软银两,在此便不一一细说了。

那家只有两位老人家住着,却并不见年轻人。那老婆婆言语间十分和气,只说:“看二位面容着装,像是京城里头的。不知这样晚还赶路,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傅麟郡回首瞥我一眼,唇角微扬:“老人家,这是我家娘子。我娘子嫁与晚生才没几个月,前段日子滑了胎,她急得定要叫我连夜送她去隐嵇山瞧病。我说今日赶不到那里,她偏不信,果然行到此地便天黑了……”

我听他那样涎皮赖脸的,也不知那老人家会怎么看我,原一直低着头的,闻此言忙抬眸道:“老婆婆,你不要信他的话,他胡说的,我不是他妻子……”

岂料她竟大笑道:“小娘子不必害羞,你二人一看就有夫妻相,你若说你二人不是夫妻,老身还不信呢。”

我心下一动,若我告知她我二人不是夫妻,倒还更解释不通了。如此一来,只得面红耳赤低首不语,任由他在那边瞎侃。

他倒是不紧不慢:“老人家,我家娘子生性怕羞,年纪虽不大,却是个极懂事的……”

老人家闻言笑道:“这是自然。”

我微微一怔,抬首去瞧他,却见他正盯着我看,眸中尽显温润之色。

他伸手将我发髻轻抚:“洛儿,我不会说些好听的,跟着我只怕是委屈了你。往后我必定好好对你,过去的你不要介意……”他说此话时,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眶渐渐红了,不由得一愣:“怎么了?你是……”时一眼瞥见那老婆婆在身侧,硬是把话生生压回腹内。

那老人家疑惑道:“公子,你像是有心事?”见我二人都不接话,她又笑道,“放心,你家娘子还这样年轻,弱不禁风的,滑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隐嵇山的许大夫大家都说他医术了得,必定能治好你家娘子的病。”

那老公公听了这话,从旁笑道:“你们不要介意,我家老婆子不会说话。”时又啐了她一口,“说什么滑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像是劝人的话么?”

那老婆婆便含笑道:“可是老身说错了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我强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在意,倒是婆婆不要将这话放在心上。”

“不会,我原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不嫌弃就好了。”

彼时,傅麟郡一声不吭立起身来往屋内进去,我便也跟那两个老人家告晚进屋去了。

行至里面,我返身将门栓好,从背后轻轻环住他:“你方才,是不是哭了?因为我吗?”

他怔怔立在那里,也不回首:“常言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认为我不是男儿么?”

我哽咽道:“若是你,即便是流泪,我亦认为你是好男儿。”

他再不说话,只合了双眸,返身将我紧紧拥在怀内。

他是真的在流泪,只不愿叫我看见。

那一刻,我的心亦是四分五裂的了:我再猜不透他,他对我,真有如此用心么?尤记得那次,恍惚中他躺在草上,面上无一丝的血色:“奈何桥上,我等你罢……”

如果是我,奈何桥上,可愿意等?

半日,他轻抚我的肩胛:“这次你病治好后,我即刻回禀我父亲要娶你!”

我黯然一笑:“只怕你父亲不答应,他厌恶我甚多,况他认为我来历不明,若有心要我做你傅门的人,上次岂会叫我孤身一人走了?”

“你放心,我自有我自己的办法。我不能总叫你在外流离,若这点我也无法承诺,岂不是太辜负你了?”

我低眸不语,他拉我在床上坐下:“你身体不好,今日早些睡罢,跟上次在山中一样,你就把我的手臂当枕头,只是委屈了我,你可满意?”

我知道他在逗我开心,遂轻轻一笑:“好。”便把头轻偎在他的臂上。

他有些慨然:“上次在那深山,露深风凉的,我总怕冻坏了你。我只不敢跟你说,那时,我也是很怕,怕你真出不去。”

“那次,你说的一句话,我至今都忘不了……”我心生感叹,眸色微湿。

“什么话?”

“你不想我遇险,要用你自己的尸首给我一挡……那话,我终忘不了。我原在西罗,众姊妹并无与我感情甚笃者。今生,只怕除了我父皇,并没有一个人像你这般对我好。”

“所以你说,对你好的人,你一辈子都忘不了?下辈子也忘不了?”

我无声点了点头:“是的。先在宫里,我虽贵为公主,可惜出生那日,东面有黑云覆日,神人说是不祥之兆,还说我是亡国之人,断断不能留。只我父皇母后舍不得我,定要保下我来。我在那边,无一日是开心的,也无人跟我说体己话。不怕说与你听,我那二姐姐送过来好些吃食,我都能闻出来是掺了东西的……”

“什么东西?”

我轻轻吸一口气:“不是好东西,我不想死,我就不吃。”

他闻言将我紧紧拥在怀内:“什么神人说的话,我都不信这个,你也无须相信。你跟着我,我不会叫你再遭受先前的苦。”

昔日的伤心事,此刻提起我却能付之一笑:“我也不信。”

皎洁清淡的月色自窗棂隐隐透了进来,悄拂在被上。他沉寂不语,慢慢闭上了眼睛。

且不说早一晚如何心烦意乱,翌日一早,他便带着我走了。

已是深秋,这石头城郊外倒也还是绿葱叶茂,只偶有路边枯草败茎,隐隐透着些许的苍凉。日色却是好,悠游轻晃得人目眩神离。

赶了一个半时辰的路,二人已到了隐嵇山脚。他将马栓好,只说往山上走一段便到了。我瞧他如此熟门熟路,从前必定是常来的这地方。

往山上的路却是铺了石块的,他本拉着我慢慢走,见我十分吃力,便说要背着我行路。我拗不过他,况本就体累气喘,只好随了他。

这样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忽闻山中丝丝幽幽一曲清歌,似有人在抚琴而唱,一句“长山尽处两相离,空留一痕水悠悠”飘进耳内,却是个青年男子的声音,歌声婉约悠扬,似界外溟音一般。想不到如此偏远深山,竟会有这样的人,此人必定如闲云野鹤一般,非世人可以揣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