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姨太有些惊愕的垂下眼帘,扫视地上昏倒的人,嘴角拉起一个冷血的细纹。
“青儿,我们回去吧。”
“可是,这个女人……”
“怎么?你还真被这个贱女人勾去了魂魄,连母亲的话也敢逆了吗?”
六姨太回眸凌厉的睇凝儿子一眼,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完全的震慑住儿子小小的抗议。
“孩儿不敢。”
冷傲青垂下黑色脑袋,漆亮的黑眸恋恋不舍的凝视着地上的人。
“那就跟母亲回去,今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对谁都不要提起。”
“孩儿知道。”
“嗯,这才是母亲的乖儿子。”
六姨太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眼角不小心的就暴露了她年龄的秘密。
冷傲青既不情愿的跟着母亲回了卧房,等哄着母亲再度睡下,他又悄悄的退出了房间,再次箭步回到后院的井边。
心中始终放不下那个娇弱的身影——
当他再次回到井边,暗香昏倒的青石路上,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不许你污蔑我娘!”
床上那个娇小柔弱的身子像是在梦中与人起了争执,眉头紧皱着,纤细的小手紧握着拳头,一双腿也不老实的乱踢着,脸上是一副焦急又愤怒的表情。
冷傲天立在床侧,两行俊逸的眉微微拧起。
如果不是他夜间多吃了口茶,彻夜不能入睡,他也不会凌晨起床出来走动,更不会遇见昏倒在井边青石路上的暗香——冷家他最喜爱的一个妹妹。
她,温顺乖巧、蕙质兰心,既不像其她的妹妹那般的刁蛮任性又不会因为在冷家的卑微地位而自惭形秽;她,就像一朵开放在寒雪中的腊梅一般,身处逆境,依旧坚毅顽强,暗香自怀!
自小,他就发现自己这位妹妹的与众不同,打心底的喜欢。
可是,每次见她和十三姨娘受苦,他却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不能前去相助,心中对她满是愧疚。
看她额角还擦出了血,他的心就无来由的揪着痛。小心翼翼的替她上了药,包扎好伤口,依旧不能止住他的心疼,情愿那个跌伤的人是自己。
“我娘不是**!不是**,是你胡说!”
床上的暗香激动的大声唤道,床上厚重的棉被被她手紧紧的揪作一团,两叶柳眉更是紧紧的连成一线,眼角有颗晶莹的泪珠滑落,就像天空中划过的流星一般,在他的心口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
皱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十三姨娘在嫁入冷家前是醉红楼的当红**,这,他早有耳闻。
不同于常人嫌恶的第一反应,他却是更加的可怜这对母女的遭遇。
女人,如果命好,生在将侯王爷家中,自是衣食无忧;再好一些,生在皇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世无愁;差一些,生在寻常百姓家,也有个栖身之处;再差一些,被卖去大富人家为婢女,甚至是卖入妓院,为人陪笑供人玩弄。
试问,天下哪个女人,愿做那**卖笑之人,一生流离颠簸。
十三姨娘的为人,他是清楚的,温柔贤惠又与世无争。
不管外面的谣言怎么传,他始终深信,姨娘不会那红杏出墙、暗度陈仓之事。
只是不知,这个消息,是如何传入暗香耳中的?
冷傲天望着床上那个挣扎的小身子满是怜悯和不舍,俯下身子,单膝跪在床前,宽大的手掌牵过暗香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温暖的手心里,轻柔的安抚着:
“乖,你娘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暗香要理解娘亲才对。”
他耐心的跪在床前,一遍又一遍的轻抚她冰凉的手掌,直到它们渐变渐暖。
暗香激动的情绪似乎被他的温柔和温暖安抚下来,慢慢的娇小的身子不再挣扎,而是缓缓的静了下来,静静地进入了梦乡中……
他紧皱的眉渐渐的舒展开,手依旧紧紧的握住她的——
“咕咕咕咕……”
第一遍鸡叫时,暗香便从沉沉的睡梦中醒过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卧房,高贵华丽而沉稳内敛的摆设让她一下子就从迷糊中彻底清醒过来。
她,竟然躺在一个男人的卧房中!
自读书识字起,娘亲就要她研读《女人经》《女戒》《女训》《列女传》,要习女德、修女容、谨女言、勤女工。
女儿经中一条便是“莫与男人同席坐,莫与外来女人行。兄弟叔伯皆避忌,唯有娘亲步步从。”
如今,她非但没有避忌,还躺在了男人的床褥之上,这要是被娘亲知道了,她一定会生气了去。
娘亲!
今天是她的生辰,她原本准备早起为娘亲做长寿面,不料却发生这么一些事。
抬头望向窗外,旭日已破晓,卯时都快要过了。
这个时侯,娘亲一定起床了,她赶不上在第一时间为娘亲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了。这个时候,东厢房的厨子们也都起来了,她连用厨房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腻的额前急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