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胡思乱想,脑子里一片混乱时,门外响起轻慢的脚步声,婆婆手捧着一碗热奶走进来,她有些疲惫的眼神看了看珍珠,再小心地看向靖影,"孩子,喝点东西。"
珍珠在发觉她来时就松开了靖影,靖影的神色也随之紧张了,在阿妈面前,他是没法理直气壮的,低声"嗯"了一声,接过了碗。
格伶花没再说什么,沉默的转身走了。
靖影低下头喝着碗里的牛奶,微颤的眼睫下,一大颗泪珠落入碗中。
珍珠无言的拍了拍他的背,心里叹息一声。
人,有时候,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来后,就再也无法归于平静,就算以后头破血流,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只是,代价这东西,真的就不好说了。
靖影将碗推过来,"你喝。"
珍珠原想拒绝,到现在,她还不太适应喝这里的牛奶,不是不好喝,而是太香了。不过这时候她知道靖影最脆弱,她不敢让他有一点点不安。接过碗,连喝了几大口。
靖影听得,微微地笑了,只是那笑容,明显的有些酸涩。
这时,忽听得楼下院子里,婆婆几声急切的呼唤,夹杂着匆忙奔走的脚步声,"翔宇?翔宇你何必这么着急?"
再接着,是翔宇沉闷的声音,听不太清,好像在院门外。
珍珠脸色白了白,片刻的思虑后,她觉得她有必要跟翔宇有个交待。虽然选择了靖影让她有愧疚,但既然选择了,她得好好追随靖影,把以前的都有个了断。
想着,她握住靖影的手,低声说:"我下去看看,嗯?"
听得珍珠笃定的语气,聪明如靖影,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所以,没有反正,而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珍珠松开他的手转手快速走出房门。
靖影的手还悬在半空,刚才缓和的脸上,迅速的沉了下来,然后一点点握紧了手指放下来,一双清透的眼眸里飞快的闪动起薄雾样的东西。
他觉得很孤独,很害怕,她一离身边,他便没有一丝安全感。这样的他很讨厌,他不想这样,他要快些离开这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他就不会再怕,失去属于他的东西。
也许,他这是一种心理扭曲,从来,父母和兄弟给予他的都那么多。不知道是他的要求高,还是别人根本就不了解他,他们小心冀冀给他的,却不是他想要的,而他想要的,就只是珍珠。
珍珠匆忙的脚步到了院子里,就见得门外,翔宇正迅速的收拾着马匹,看样子是要出去,而婆婆站在他跟前,不停的拉着他低声说着话。翔宇的脸色极差,暗黑得几乎没有人气。让珍珠想到了"万念俱灰"这四个字。
珍珠内心的愧疚更浓了,她知道,方才她和靖影闹的这出戏,不止婆婆伤心,还有一个可能比婆婆更伤心的人,就是翔宇。虽然当时他什么话都没说。沉寂的像一颗尘埃。
见珍珠缓步走来,翔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神色却慌乱起来。婆婆回头,看了珍珠一眼,住了口,抬步,回了院子。
珍珠硬着头皮,慢慢走到翔宇跟前。
然后,她听到了翔宇沉重的呼吸。她知道他生气,他难过,他愤恨,他有许多的话要问她,她也做好了被责骂被埋怨的准备。
但是僵持了几秒钟,他依然没有说话。
珍珠抬起了头,怯懦又无奈的看了看他,问:"你...这是要去哪儿?"问的有点傻。
"牧场。"翔宇简短的答。
珍珠吞了吞口水,心跳的很沉,每一下都很吃力,她缓缓长吸了口气,让紧绷的情绪稍有放松,"对不起...对你来说,我知道这太突然了..."
"不,不突然。"没想到翔宇竟然这么说。
珍珠有点惊讶的看向他,见他红红的眼眶里,是苦涩的自嘲,和心灰的凄凉,"我和靖影不一样。"他只说了这一句,没有往下说。但是他的眼睛里表露了他心里的想法。从昨晚开始,靖影的表现就让他一次次自惭形秽,靖影的暴发力让他惊愕、佩服,又自愧不如,他没有想到,原来爱是这样的,原来他自认为他给了珍珠所有的爱,可是这种爱却不能保护她,所以,他的爱那么渺小,那么卑微,根本无法和靖影相提并论。
他不是甘败下凡,而是,从靖影那强烈的爱中,他看到了自己的绝望。
珍珠奔过去与靖影相拥那一刻,他突然感觉他是多余的。
这一夜,他没有入睡,他不停的想,不停的想。虽然痛到不能再痛,可是他还是存有一丝期望,如果珍珠...不想放弃他,如果珍珠...还愿意在他身边,那么他...他想了好久,他已不知道他还能再拿出什么来爱她,因为从开始到此刻,他都始终把自己全部的爱献给她了。
就算是不够,就算不及靖影的百分之一,但是如果珍珠还愿意要,他毫无保留。
这一夜他不知道有多惶恐,他一次次告诉自己,一次次说服自己,说珍珠需要的爱有许多种,他和靖影不同,她需要靖影,也需要他。今夜是靖影没错,是靖影救赎了她,可是有的时候,他比靖影更让珍珠安心。想了一整夜,他都在让自己相信他在珍珠心里还是有用的。不同的时候,珍珠需要的人不同,他会是其中一种。
然而,梦终究是梦,当亲耳听到他们俩说"分家"时,他强撑起来的泡沫就一下子破碎消失了。他像个木偶一样,僵硬的站在那里,听着他们与阿妈的对话,他置身了世外,没有什么好再想的,他可以回牧场了,这出戏,再也没有他的角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