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迹闻言愣了,正在想着措辞时,林言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回头看自己的床上,吴至敏侧身睡着,并没有睡熟,而且双脚因为肿胀所以有些蜷缩,状态确实不是太好的样子。
他想了想,握紧了拳头松开又握紧,最终还是回到床上,因为吴至敏占了大半个床,所以他也就那么直直的侧躺着,看着背对着他的吴至敏,几乎一夜未眠。
清晨灰蒙蒙的天,沈迹起身洗漱,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塞进了最轻便的背包里。
他想了想,他所有的卡都在自己钱包里,所以出门取了笔钱存到吴至敏的银行账户里,经过早餐车,又买了豆浆油条包子,这才拎着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吴至敏还在睡,室内都是她沉沉的呼吸声,沈迹将早餐放在桌上,拿起了藏青色的背包,绕过床头,想去看看她的脸。
他平日里不是那种下意识里对别人体贴的人,所以脚步声不算轻,收拾包袱,早餐塑料袋的声音,还要穿脱鞋子,都是响声,本就浅眠的等他意识到了的时候,吴至敏其实早就有些迷迷糊糊的要醒了。
所以当沈迹走到她面前室,她紧闭着双眼,表情极度的不自然,然而此刻她居然没有哭泣。
吴至敏闭着双眼,眼前自然是一片黑。她睡眠不好,沈迹也是习惯于夜生活的人,虽然沈迹的出租屋电器不多,但是加厚的防紫外线窗帘和高级的按摩浴缸,任何有助睡眠的东西这屋子里都齐全。于是整个室内早晨都是黑暗的。
在这双重的黑暗中,她听到沈迹都在她身边,那呼吸声,平日在她身侧,欢好时在她耳边,甚至有时候都回荡在她心间。但此刻,她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沈迹要去北京,无论是参加林言与戚心知的婚礼也好,还是去干什么也罢,反正此刻,他显然是没有打算带上自己。
以往再吵架也好,沈迹也没有真的丢下她。因为她当时和沈迹说过,虽然一开始是沈迹的若即若离伤害了她,但真正割伤她内心留下阴影的,是萧志对她的丢弃。
虽然她和萧志是各取所需的露水夫妻,她回到沈迹身边也是遵从自己的心,但萧志放弃她,让她觉得自己尊严扫地,毕竟她是真的曾经努力想要融入进萧志家,让他的父母接受自己。
所以即使沈迹再生她的气,再闹别扭,还是会在回家的路上等她。即使吵架吵得自己摔门而出,都还是会自己回来。
这样的人,如今出远门,连声招呼都不打算和她打,就这么离开了,她怎能不寒心,她连眼泪都挤不出来,想要博取同情,自己的心却先跟着累了。
是啊,自己这样的女人,这一天,都会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沈迹这么喜欢游荡的男人,肯为她停驻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这么久了,久到她都以为,他们可以这么吵吵闹闹,一时好一时坏的过下去,就像世界上最普通的夫妻那样。
可沈迹不想结婚,如今,也是要走了。
吴至敏本不想睁开眼睛,就想记得昨夜吻过她额头后,和她一起对视睡去的沈迹。那个沈迹难得没有口出恶言,那个沈迹眼神温和,那个沈迹眼神里有千言万语,那个沈迹……暖了她的心。
可她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看见面前这个面色发冷,一语不发的沈迹,他冷静的看着她,肩上背着一个单肩包。他是要离开的人,没错。
沈迹看着吴至敏,她头发蓬松,眼角和嘴角都发干,她身上的睡裙是孕妇专用,所以显得宽松凌乱,早已没了他当时惊艳的样子。
她嘴角泛起白皮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于是他去给她拿了刚才买回来的豆浆,丢到她手上后,他就回头伸手去拉开窗帘,刷的一声,晨光洒满整个房间。
吴至敏想,大概是因为快到冬季了,所以这光芒非但不温暖,反而显得整个屋子冷静寂寥,他们没有对话,就这么一个向着窗口站着,一个站在床边。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女人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要走,我爸离开我妈,我妈又离开我,你离开我,萧志离开我,然后,你现在又要离开我。”
没头没尾,她从没说过的身世,她这段时间的委屈,就像当年两人在车内衣衫不整时的对话一样,简短的不像话的概括,沈迹却字字听懂,她锥心的告白,来的如此的迟,却还是震撼到了他的心。
于是沈迹放下了包,转身问她:“如果我不离开你,你不会离开我吗,会老实的生下孩子,不会再去勾引任何能给你利益的男人吗?”
这世界上有一种男人,可能他这辈子对你说的最难听的一句话,是他心底的实话,他不会问任何人的问题,只会问你,那么你会怎么回答呢。
吴至敏点点头,过去抱住了他,“以前都是我做错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才愿意接受我,可是我愿意改,我正在改,我会一直改,改到你喜欢为止,我再也不会看别的地方,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清晨的她,因为口渴,连声音都是嘶哑的,沈迹想,怀里这个女人,自从他粗暴的占有了之后,就一直折磨着她,也折磨着他自己。虽然她愿意委身于自己,但总是看着别处;他何尝不是如此,总想着有一天会腻味她的味道和身体,总会遇到更让自己疼惜而不是鞭挞的女人。
所以现在的吴至敏,怀着孕,心境苍老,总是患得患失的,总是爱流泪,再也不见倔强坚强的一面,他也因为征服欲的失去,变成照顾她容忍她,所以自己渐渐也就累了。
她的短发,和自己的胡渣,无一处不在证明着,两人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所以他才想要独自离开,想要获得新的东西和生活。
可此刻他却想着,对啊,人都在改变,他们可以改变,可以变得让对方更喜欢,更离不开,这样,也是可以过一辈子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