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笑了,这通房要是真越过媳妇的前头去,这太傅府的规矩可就是白摆了。"她的手让着方二夫人给抓住,一点也没有个挣扎的,反而站起身来,还是福身行礼,行个极为规矩的礼,"媳妇得问问父亲大人,是不是要把将来通房的儿子寄养在媳妇名下?"
"这只是小事,慎哥儿媳女作主便就成的。"方二夫人却好言劝着,拦在她的身前,有些不让她出去的样子,但又笑得很和乐,"你们父亲事儿忙,哪里顾得上这些事儿,回头我跟着老爷提一声便行的。"
"母亲是哪里的话。"秋娘恭敬地回道,"我们做小辈的岂能是自个儿作主的,这个可是事关着方家的香火,媳妇哪里敢独大,就算着父亲说过院子里由着媳妇作主,媳妇也不敢着把人给领进去,相公那人天真得很,怕是不知道怎么个一回事的,都当着普通的丫环,母亲,媳妇可是不敢的,胆子小得很。"
她话可是拒绝的意思,说的到是还挺含蓄的,这面上方二夫人到底是太傅大人的继室,这点面子她还是给的,可人家还真的在她面前摆起一个婆婆的架子,这就有点过了,非常之过,她没道理就得受着。
这话听着到是在理,就是生生噎着方二夫人,她就是打算往着方慎屋里塞人,成亲三个月,也得分房睡了吧,方慎自打着成亲以来,就一直睡在陈秋娘房里,这事儿不妥,太不妥当,慎哥儿得回他的屋里睡,由着紫玫侍候着,好好地侍候着。
这是她的打算,早已经做好的打算,只是,她压根儿就没想着让陈秋娘给不软不硬地驳回来,"那就先让你领回屋里去,再等着慎哥儿回来,看看慎哥儿喜不喜欢着这几位的,再说道说道?"
秋娘哪里能这么就答应下来,还是很恭敬的样子,半点没露出不悦之色,仿佛着方二夫人完全为着方慎打算,是一个极好的婆婆,为着府里的香火着急着,让她心里觉得极为恶心,却不得不虚与委蛇一番。
"母亲还是等着相公从清风书院里回来吧,媳妇这事儿真是作不得主儿,要是媳妇把人现在就给领回去,相公回来准是得跟媳妇哭的,母亲也晓得相公那脾气,媳妇可是不敢的。"她就不领人,成亲三个月,先别说方慎就是不知事的孩子,就算是正常人,也晓得个男女之事,也断没有哪个婆婆能做出这么个事,就往着儿子屋里塞人的。
方二夫人这会也没有再说什么,也不劝了,到是笑容还在,笑得极为开心,那面上不见半点不悦的神色,"那也好,怎么说也得慎哥儿看了欢喜才好的,媳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的,母亲说的极是。"人家笑着,秋娘笑得可乐,人家是个好婆婆的,她是个好媳妇儿的,那个脸没有半丝的隔膜,恭敬的神色浓得很,"那么,媳妇也不在这里多打扰母亲了,媳妇先回房了。"
她福身行礼,自个儿退出去。
出了方二夫人的院子,她仰头看着天空的太阳,灿烂的太阳,冲着她露着灿烂的笑脸,她回以更灿烂的笑脸,她从来就不是可欺的人,她从来也不是好说话的人,她已经认命有方慎这样的相公,别的什么事,她没有那么大的胸襟给再受着,人活一世,不过就是让着自己开心,没必要迎着别人开心,自己不开心,没那么圣母。
"大少夫人,可是回来了?"紫玫相迎着出来,一身淡紫的薄冬衣,映着她白皙的脸,让初冬里的阳光那么一照,那脸显得晶莹剔透。
她的身后自是跟着四个丫环,分别是知蓝、知青、知绿、知橙,一字儿排开,都是迎着她入内,尤其是知青,更是快步上前。
"大少夫人,今儿个可是送来了新衣,等夫人用过饭后,不如试试,要是哪里大了哪里紧了,还可以让着裁缝师父给改改?"知青问着,眉眼间不见别的波动。
秋娘坐在桌前,看着知橙把菜夹到她的碟子里,然后她自己夹起来慢慢地吃着,菜是好吃的,她也是欢喜吃的,细嚼慢咽着,时间大把的是,不知道吃完饭时间怎么打发,她心里没个底的,一点底也没有,心感觉空落落的。
这三个月,都是在外面,以前没有个对比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如今一出去,一下子就觉得这窝在小院子的生活着实过于枯燥,她想要练武,想要活动着筋骨,更想着什么姨娘通房的事都与她无关,都与着她无关,可是,她觉得无关,有人偏要揪着她,比如方二夫人就是头一个。
薄薄的冬衣铺满着床里,一件件的,一套套的,瞅着颜色都是暗色的,没一件是亮色的,样式都是时下京中女子时兴的,可那个颜色,就算是在峨嵋里那个灰暗的地方已经待了很多年,也并不代表着她不喜欢亮色的衣物。
她这么个年岁,穿这种暗色的衣物,一下子就感觉自己老了好多年,不由得皱起个眉头,问着一旁服侍着她的知青,"可是有亮色的不?怎么都这么暗的,是不是让我瞅着就跟个老太太似的?"
知青一看那个颜色,其实是很老色,从方二夫人那边拿过来时,便觉得这种颜色着实不太适合大少夫人,她一个做为人家奴婢的,自是不好说的,拿着衣物便回来了,如今往着大少夫人身上一试,还真是老了许多年,又听着大少夫人这么一问,她就有些个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这一笑,她又觉得有些失礼,连忙着用手给捂住嘴,"奴婢嘴笨,不会讲话,还请大少夫人恕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