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徐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也是一桩喜事。”
过继来的再亲,还能亲过亲生儿子?就像林祁……白徐氏瞥一眼已没什么心思说话的林庞氏,唇边笑意泛开了些。
白瑞宁坐在林老夫人身侧,听了这话心情有点复杂。
林老夫人对莫如意认亲一事,是实打实的开心,也是万分迫切地希望能给莫如意一个正式的名分,竟连林老爷子都不顾了。
可莫如意对林家的心思……白瑞宁抿了唇,一言不发。
白徐氏的目光转到白瑞宁身上,“往年还是托太子妃的福,曾随殿下入宫觐见过皇后,可碍于礼数哪里都没看清楚,瑞宁可得与我好好说说,宫里现在是何种模样了?”
白徐氏碍于礼数没看清楚,那看清楚皇宫的她岂不是失了礼数?白瑞宁有了前车之鉴,现在听什么话都让自己多想三分再回答,她摇摇头,“我也没看清楚,二婶或许可以再求一求太子妃,求她再带您进去一次。”
对于时刻都想着针对她的白徐氏,白瑞宁早没了惊惶的心理,以往看白徐氏栽在夏芷娟手里看多了,知道她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
白徐氏笑意满满,“虽说与太子妃是自家人,可哪有总是劳烦的道理?况且太子妃才诞下皇太孙没多久,正是将养身体的时候。”
白徐氏与太子妃徐氏是远亲,论起来,和林家也算是沾了亲,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林家才会同意林渊娶白瑞怡为平妻。
林老夫人此时问道:“见皇后可顺利么?”
白瑞宁爽快地点了头,莫如意与她说的那些,自然是不能与林老夫人说的。
白瑞宁简单地说了与皇后会面的经过,着重说林怀秀见到那块流苏时的激动,林老夫人果然颇为感慨,又红了眼睛。
林庞氏赶上前去宽慰老夫人,一只手轻轻地顺着老夫人的后背,一边轻声道:“娘娘重情谊,我们也早想到了,母亲何苦还要伤怀?”说着颇为在意地看了白瑞宁一眼,仿佛在说白瑞宁太不懂事,又提到了老夫人的伤心往事。
白瑞宁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受了连番的打击,此时看到林庞氏这样不加掩饰的目光,心里倒高兴起来,好歹她能看出来,林庞氏看她的眼神儿不太友善,省得动了脑子。
白徐氏也跟着劝,话里话外又提起太子妃,看来是想将太子妃这面大旗誓扯到底了。
林老夫人很快恢复了平静,与白徐氏聊了几句家常,其间又朝林庞氏道:“你堂妹家出了个状元郎,你们家也算是有了荣耀。”
林庞氏出身不高。
当初与林祁订婚的时候,林祁还只是林氏一宗里一个没落旁枝的小奶娃,后来林家老太太久年无子,正值林老太爷才袭了爵,爵位坐得不安稳,宗里许多人都盯着这位置,自己做不上,让自己的儿子来做也好,想方设法地想把自己家孩子塞到林老太太手里。
林老太太哪里肯受这种气?不过当时情形也确实紧张,没有儿子,就连爵位都坐不安稳,当下和林老爷子一商量,干脆,过继就过继,可不从那些人里面挑,派人偷偷踅么了几个月,才瞄定了林祁这个没有后台的。
当时无数人都反对,可林老爷子和老夫人一口咬定就要林祁,硬把他要了来。
林祁做了林老夫人的儿子,那时候已经六岁了,与庞氏的亲事是亲生父母早给定的娃娃亲,原还想着林祁成了嫡枝的孩子,庞家商贾出身自是配不上的,亲生父母便起了要退婚的念头,最后还是林老爷子反对,说做人不能言而无信,这婚事才成了。庞氏也由落魄人家的媳妇一跃成了国公府长子嫡媳。
这么多年,身份始终是林庞氏挥之不去的一个阴影,虽然在林祁的帮衬下自己娘家兄长也谋了一个小官,可坐在那些正经勋贵门庭出来的夫人太太中间,她永远都是低人一等的。
“都是姐姐教得好,子皓才能光宗耀祖,我这做姨母的也与有荣焉。”林庞氏径自感慨。
白瑞宁又是吃惊不小,赶情她认识的人全都是亲戚吗?当下好奇问道:“舅母所说的状元郎,可否是我三妹妹所嫁之人?”
林宠氏感慨点头,“我与子皓的母亲是堂姐妹,从小长在一起,倒比亲姐妹还亲三分。”
看来是她所知太少了,白瑞宁想,就像不知道数学公式,直接出一道题让她解一样,她当然不会。可如果她能多知道一些事,知道那些公式,再遇到题目,或许会解错,但也不致于两眼一抹黑了。
白徐氏显然不愿多聊庞家的事,转眼又提起太子妃,向林老夫人问起皇太孙。
皇太孙是林老夫人的曾外孙,又身份尊贵,林老夫人自然喜欢,说起来也是话题滔滔,屋子里笑声不断,倒把林庞氏家出了状元这事掀到一边去了。
林庞氏心里不是滋味,抽空问了句,“瑞怡将来也能生下像皇太孙那样可爱的孩子。”
谁不知道白瑞怡昨日受了刺激,至今躺在床上下不来?白徐氏也是为此来的。
白徐氏叹道:“瑞怡从小懂事,入京后没什么朋友,便全心与自家姐妹相处,自认为与姐妹相处得好,说话间也少几分顾虑,不像对着旁人时那样外道,却不知倒成了一厢情愿的事……算了,我现在只求瑞怡平安无事,林家先祖庇佑,保佑她平平安安地产下小乖孙。”
以往,但凡有这样的聚会,白瑞宁都是躲得远远的,夏芷娟也不愿意白瑞宁听,后来嫁了人,家里更是没有管着她,哪里真正经历过这样杀人无形字字机锋的时刻?此时却是受教了。
“我与瑞怡原是相处得好的。”白瑞宁垂着眼睛说,“可她牵线搭桥想把我嫁到齐王府去,我觉得这并非是好女儿应该做的事情,所以才不与她好了。”
反正现在人人心中都当她是不会拐弯的,好索性就直性到底。
白徐氏勃然色变!
“这种妄语岂可胡说!瑞怡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要你三番四次地毁她名节?”
白瑞宁不急不躁,学足了夏芷娟对应的架式,“不是她,那就是二婶你的意思了?反正林家与齐王府走得近,倒也不怕当面问个明白。”
这件事在白瑞宁心里始终留了阴影,要知道当初为了避过齐王府,她可是不惜自残才躲过去的。
白徐氏面色发白。
以林家的地位,向齐王府要句实话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齐王妃又岂会为了她而有所隐瞒?
白徐氏恨得直咬牙,刚刚去看白瑞怡时听女儿说白瑞宁什么名声面子都不顾,她还不信,当初那些事说出来,固然说了别人的不是,可同时也把自己的名声搭进去了,白瑞宁会蠢到如此地步?现在看,竟真是如此!
可这样的关头,白徐氏岂能落人口实?当即强撑着说:“我是你婶母,原应处处照拂于你,听说你入了林家也嘱咐瑞怡相应,可不想你这孩子竟好赖不识,当初是你上香时主动去见了齐王妃,又收了人家的簪子,才有齐王府来家里提亲一事,你与你母亲欢天喜地,若不是出了意外险些毁去容貌,齐王府也不会就此作罢,从始至终与旁人有何关系?见好事不成,便将此事栽到我们身上,我看在亲戚面上不予计较,你倒拿来到处去说,弄成我们的不是,哪有这样的道理?”
白瑞宁被这一大通指责驳斥得有点转向,白徐氏语速又快,有些地方她竟没听清都说了什么,不过她心里咬定了一点,“请外祖母带我去见齐王妃,将这件事查问清楚,还二婶清白。”
她这是打定了主意硬碰硬,连自己的名声都赌上了。
林老夫人瞥一眼白徐氏,问:“可要去么?”
白徐氏顿时蔫了。
林老夫人扭头朝竹姑姑说:“摆饭吧,让月皎也过来,我们娘儿几个吃顿饭。”这件事轻松代过,再不提起了。
林家的饭**致华美,可白徐氏食不知味,她知道林老太太已经对她和白瑞怡起了看法,她还好说,可白瑞怡身在林家,若不得老太太喜欢,那便是灭顶的大祸。
一切都要怪那蠢笨的白瑞宁!
白徐氏吃罢饭便匆匆告退,说是要再去看看白瑞怡,老太太没拦着,又让林庞氏跟着一起去。
屋里剩下白瑞宁和顾月皎。
林老太太直言道:“你这孩子,伤人一万,自损八千的事,以后别再做了。”
顾月皎微微诧异地看向白瑞宁。
白瑞宁赧然道:“我脑子反应不快,也没有伶牙俐齿,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其实以前的事情早已过去了,如果她不提,我自然也不会提。”
莫如意说,如果揍不过对方,就找对方的软肋去掐,她身在林府,以林府和齐王府的关系,当初那件事就是白徐氏的软肋。
林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让她与顾月皎退下去了。
白瑞宁出来跟着顾月皎走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林老太太没避着顾月皎,说不定就是想让她与顾月皎多亲近,多学些手段的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