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瑜儿,这是哪里?”她对头顶上方的一切感到陌生,却习惯性地喊着瑜儿。
诸葛衿虽然满脸疲倦,可是一听到她的声音,便立刻睁开了眼。他问她:“离儿,你可还好?”看她依然茫然得像个孩子般的眼神,他不禁一阵心痛。
若离打量了一下马车中的陈设,虽然物品不多,却一应俱全,简直就是一个小小的起居室加书房,用品虽然样式古朴,可是用料却是一望而知的名贵。她看见诸葛衿就在身边坐着看她,方才慢慢想起了山林中的一切。
她摇摇头,又重新闭上了眼。
诸葛衿连忙问:“你可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见她摇摇头,他方放下心来。
她闭着眼,脑中反复回响着明福和青云说的话。如果他二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当日很多自己没有想清楚的问题,就有了答案了。比如说,为何他会突然来到参加选婿大会,为何他会宣布娶丽夫人为王妃,为何父皇突然在御林苑会感染伤寒,为何他会这样对自己。
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顾不得诸葛衿在场,眼中的泪水只是如潮水一般涌出来。
诸葛衿吓了一跳,连忙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道,脑中却想起了另一个人怀里的青草气息,泪水落得更多了。
诸葛衿急了,说:“你等着,我立刻让随行军医来。”
“不,别叫,不许叫。不许你让其他人进来。”她哽咽着,用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袖。
听了她的话,他方放心,却依然哄着她说:“好好,不叫就不叫。你不用伤心。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她惊讶地抬起哭得通红的眼,看着他说:“你要报什么仇?”
诸葛衿看入了她的眼睛深处,咬着牙说:“明福他们说的,我都听到了。他既然敢把你当成玩物,我就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你……”她惊得连哭都停了,几颗泪珠挂在脸颊上,晶莹透亮地仿佛如珍珠一般,倒映着车内的烛光。看着他那张儒雅的脸上前所未有的痛恨的表情,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许久,她方才对他说:“你让我好好静一下。我累了。”说着,便又倒头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回到旋门关内了。当日她为了不让生灵涂炭,甘愿放弃了旋门关给诸葛衿父子,没想到世事变化无常,如今她竟是由诸葛衿接回来的。
他看着她掀帘东张西望,不禁在旁边问道:“还喜欢这里吗?”
她一直看着街上的变化,却没有回答。
正当他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她却放下帘子,忽然看定了他的双眼,低声说一句:“谢谢你,谢谢你为旋门关做的一切。”
看着比以往更加繁荣的大街,还有那在街上小贩、行人脸上的喜色,她由衷地感谢诸葛衿保留了这个带有她太多回忆的地方。若不是他一直精心经营着,她相信这里肯定不会有这样大的变化。无论如何,她都感谢他,感谢他为自己、为洵国子民做了那么多。
他却摇着头,说:“我不用你的谢。”看着她不解的眼神,他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我这样做,不单是为你,我更是为了我自己。”他顿了一下,看着她,问道:“我对自己说过,我要亲手把你再一次接回到这里来。”
旋门关是他们相识的最初,也是他们决裂的最后,这里有着太多关于她的回忆。旋门关被莫望夺走,他心中始终不忿。所以,趁着莫望出征西南一带无暇顾及这里,他便又围困住这里,誓要重新再把旋门关夺回来。
不过攻打时,关内官兵不仅抵抗得无力,而且厚重的关门更是一推即开。他领着大军长驱直入,根本没有看见像样的抵抗,满街都只是平民百姓。他立刻吩咐手下不得误伤无辜,更不得烧毁这里的一砖一木。
这旋门关来得太容易了,甚至容易到,他觉得莫望像是早已预料到他会趁机夺关,更让他几乎觉得莫望就是有意将旋门关拱手让给他一样。
她显然误会了他的话,只是低头不语。他知道,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影子太重,起码这个时间,自己得耐着心让她好好换一下气。
二人当下便不再言语。
马车很快便停在了世子府门前。他下了车,伸手将刚走出车帘的若离突然一把就抱了下来。若离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喊:“放我下来,你的伤!”
他却把她抱稳在怀中,低头笑着说:“放心,我好得很。”看他那一脸春风满面,竟再也没有一点重伤刚愈的模样。
左右的人见了,眼珠子几乎瞪得掉出了眼眶,好不容易才把惊呼出声的那句话死死忍住了。他们跟着这个冰山这么久,哪里见过他会这样做?平时他总是对一切女人都敬而远之,即便是对他的小郡主师妹,他也顶多是会在极高兴的时候才笑着拍拍肩膀罢了。所以不少人总是私下嘀咕,他究竟是不是有龙阳之癖,不然为何长得一表人才,却一点都不沾女色?
若离挣扎了几下,却挣不开他,只听到他低声在耳边说:“想平平安安地进去,就乖乖呆着我怀里别动。”无奈之际,她只好窝在他怀中,把脸转过去,再不看外面。
此时,只看见朱红色的大门洞开,里面跑出一个身穿宝蓝色衣裙的少女,高兴地喊着:“师兄!”可是少女刚站定,却眼尖地看见眼前人怀中的那个雪白的身影,顿时怒喝:“花若离!”
若离心中叹了一声,心知无法躲得过去,便只好转过脸来,看着花纤微微点头。
花纤却怒容满脸,不再看她,只冲着诸葛衿说:“师兄!你还带她回来做什么?难道你忘了,当日你冒着危险单人匹马去救她,她却是如何对你的!”
她上前一步,怒瞪着若离,说:“亏你还有脸面回来!你可知道,为了你,他受了多少罪!你不好好地跟在你的莫望身边,如今还回来干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