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朝臣一路将浩浩荡荡的公主仗队送至城外,街边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夹道欢送。
炎宸坐在马背上,文武百官立在后头,看着和亲队伍慢慢远去,此刻他最担心的便是皇后娘娘,他双腿夹紧马腹,掉头准备回去。
“五弟何去?”炎禹问道。
炎宸睨了睨炎禹,当日和亲的法子是他提的,如今炎萱被迫出嫁,他心里多少是有些埋怨炎禹的,“:长公主既然都走了,我先行一步,回去向父皇复命。”说完就驾马而去。
炎禹皱了皱眉头,炎宸这小子竟不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如今送长公主出城,该是他来带队主持才是,如何就被他领了风头。
他气恼得跃上马背,也掉头回宫。
炎宸进了宫,第一件事便是往长春宫去,前些日子探子来报,送公主画像之人是夜里暗卫偷偷递进去的,至于画像从何而来却无从得知,而暗卫背后指使之人,却是个四品按察使林大人。一查其身世,却与夕嫔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是夕嫔父亲颜大人的拜把子兄弟,颜大人被贬出京,暗地里与之时有书信往来。而林大人曾在副督领手下做过事,曾经也是二品大员,后因小人馋言被圣上所贬,手上确实训练着几个暗卫。可林大人还未被严加审讯,便服了齿间丸药自尽了。
这林大人看似元凶,可其间却多有蹊跷,待还想细细问下去,却因林大人之死断了线索。如今矛头直指颜大人与夕嫔。夕嫔一向与人为善,与世无争,如何能干出这样的事儿,炎宸直觉中感到这背后另有他人,只苦于没线索没证据,若仅凭现在查到的证据,那夕嫔定是必死无疑的,他不信夕嫔为了自己的女儿不远嫁,能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这于炎华也是无益的。
炎宸只得将这事儿奏禀圣上,请他定夺。
“母妃好计谋,这一出手可谓是一箭三雕啊。”
“魏氏倒也好命,这般打击下还能保住胎儿,长公主虽无错,可错就错在她是皇后所出,圣上待她比待那些皇子还要器重,叫人不得不防。只那夕嫔倒是可惜了,若她安安分分待于自己那一方的小院里倒也能安度后半生,可偏偏要出来与本宫抢。身后无靠山,凭个公主就能与本宫同起同坐?倒小瞧了本宫。”聂贵妃冷哼一声,她布了大半年的局,直至公主成功出嫁,她才真正能松口气睡个好觉了,此次之局,她布置得天衣无缝,圣上也只会因炎禹提出和亲的解决法子更加器重他,但谁也查不到他们头上来。即使有人会怀疑那又如何,如今死无对证,皇后身体虚弱卧床养胎,无意中又扳倒夕嫔这一威胁,倒是她步步为赢了。
不过其中唯一遗憾的便是那日皇后没能小产,如若不然,她估计连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公主和亲仪队出发了,整个长春宫都陷入低迷的氛围里,殿里的宫人再没敢提起公主二字,生怕皇后娘娘听了伤心思念,无论如何,得熬过这几个月,让皇子平平安安出生才行。
子宁跟着泠雨泠雪经过庭院,却忽然被凉亭上的人唤住了。
子宁抬头一看,是炎宸。自从两月前他放开她恼怒而去,之后便再没碰面。他是皇子,又有要务在身之,若他刻意避之,子宁自然是见不到他的。若说这两个月里心里从没闪过他的影子,那是骗人的,就连梦里也梦了几回,要么是那深情的眸子,要么是冷冽气恼得眼神,每每都能让她发上半晌的呆,却浑然不知自己心底的想法。
三人上前请安,子宁抬眼瞟了一瞟,亭子里的石桌上摆了几个小菜,摆了两壶酒,周身都是酒气,定炎宸在这自斟自饮了。
“你们俩,再去厨房给爷打壶酒,弄几个小菜来。”
泠雨泠雪忙领命,从没见过五皇子这般失态的,想必公主出嫁,心情不好罢。
两人退下后,只剩了子宁一人还傻呆呆地站着,炎宸不发话,她也不敢动。
“过来陪爷喝会儿酒。”说话的感觉就似两人间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语气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
“是。”子宁走到炎宸身边,才刚要拿起酒壶帮他斟酒,手就被人按住了,她顿了顿,不敢乱动。
“坐爷身边来。”
待子宁踌躇着刚坐下,炎宸拿了个酒杯斟满酒,递到她面前“:拿着。”说完,就拿着自己的酒盏与她碰了碰,一饮而尽。
子宁无法,端起酒杯也干了。
炎宸兀自斟酒,再没说半句话。
子宁看着他一杯杯往肚子里灌,心里有些发急,“:五爷您少喝些,待等会菜上来再吃些菜罢?”
“爷不用你管,你陪爷喝高兴就成,爷是千杯不醉的,倒还要你个宫婢操心了?”炎宸冷笑,他母妃自他出生便去世了,自幼疼他的长姐也走了,身边再无能说话之人,而她,却不识好歹。为何身边之人都弃他而去?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了保命,为了地位,他不得不让自己变得更强,而这却引来别人更强烈的妒忌和阴谋,他受够了明争暗斗,如今那一股清流也成为权利斗争的牺牲品,被送到了遥远的边疆……
炎宸越想越愤恨,一把就扫了桌上的瓷盘子,一阵哗啦碎了满地,吓得子宁忙站了起来,“:五爷息怒!”
此时泠雨泠雪提着食篮过来,惊讶地看见亭内一片狼藉,对子宁投去了疑问的眼神。
“东西放下,你们下去罢。”
“是。”泠雨泠雪小心翼翼进了亭子,放下东西,待三人正要退下,炎宸突然唤住子宁“:爷可没让你走。”
子宁不情愿的站住,泠雨泠雪不放心地看了看她,只得转身离去。
“这满地的碎瓷片你就这么走了?”炎宸冷声喝道。
“奴婢这就叫人来扫……”
“不用,你去拾起来便是。”
子宁怔怔抬头,夜色昏暗,这亭子里虽点了三盏宫灯,地上却看不清,瓷片碎了一地,叫她要捡到什么时候?她知道炎宸必在公报私仇,可便是皇子也不能如此蛮不讲理,非要硬逼她从了不成?子宁心里一横,就蹲了下来,借着微弱的烛光在桌子底下搜寻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