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骨缓缓起身向内殿之中走去,待走到卧榻之前,忽然只觉眼前似有什么东西一闪。定睛一看,只见自卧榻的角落之处竟有一支白银发簪。
这乃是寒霜的发簪!她平日之中衣饰简单,这白银发簪乃是她平日中所佩的唯一一件饰物,自己断然不会认错!可是这发簪却为何会在自己的房中?而那发簪之上的斑斑血迹又是从何而来?
武英殿内,饶骨目光阴冷的眼望着跪在大殿之中的南中将军。
“本王昏迷那些时日,乃是你负责护卫这武英殿。那些日中,究竟有何人来过这武英殿中?”
“回禀国主,除了御医,只有沐姑娘前来探望国主。”
“寒霜来过!”
“禀国主,臣乃是见国主在昏迷之中一直不停喊着沐姑娘的名字。臣才擅做主张去请沐姑娘前来探望国主。想来,这沐姑娘真乃是祥瑞之人,自沐姑娘来过之后,国主您便醒了。”
“原来自己在昏迷之时,她竟然来看过自己!难怪那日昏迷之中,自己恍惚间只觉好似有一人伏在自己的心口处低声哭泣!”
“你暂且退下吧。”
“是,国主。”
“来人,宣朝御医前来。”
“朝公瑾参见国主。”
“朝御医平身,本王有一事不明,本王数日之前究竟为何会心口剧痛,一直昏迷不醒?”
“回禀国主,国主之所以会如此,乃是因为国主您身中剧毒所致。”
“中毒!”
“回国主,在国主昏迷之时,心口之上一片淤黑,而且那几日中国主的脉象已是极度虚弱,所以国主您身中的乃是无药可医的剧毒无疑!”
“既然是无药可医,本王现下又为何会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禀国主,此事老夫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只是老夫曾经听闻,身中剧毒之人若是有人能将他身上的毒液吸出,便可保得中毒之人平安无虞。只是如此一来,那吸出毒液之人却会因此毙命。”
“说!可是寒霜救的本王?寒霜曾经在本王昏迷之时来看过本王,自那卧榻之下还有她带血的发簪,可是寒霜为本王吸出的毒液!”
“禀国主,此事老臣当真不得而知。只是,只是有一事老臣不敢欺瞒国主!”
“讲!”
“禀报国主,就在国主您身上的剧毒凭空消失之后,那沐姑娘却中毒了!而且,那剧毒被沐姑娘腹中的胎儿所尽数吸去。待老臣为沐姑娘把脉之时,沐姑娘的孩子已然胎死腹中了。”
“什么!寒霜腹中的孩子乃是因中毒而死的!”
“回禀国主,正是。那死胎如若不尽快去除掉,沐姑娘便会有性命之忧。因而,老臣才会给了沐姑娘一张堕胎的方子。哎!老臣听闻前些时日,沐姑娘已然坠崖身亡了,沐府这唯一的血脉,便就这样没了!”
只觉自己再难以呼吸,痛心疾首便是如此!
“寒霜不顾性命去救自己,而自己居然做了什么!她独自一人痛苦堕胎,而自己居然竟那么重的打了她!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在万念俱灰之下跳崖自尽!将寒霜生生逼死的正是自己!”
“寒霜,终究是本王负了你!”
这日时至冬节,沐德绣坊之中休工一日。锦绣站于窗前,一面望着外面的萧瑟寒意,一面想着博玉出征的事情出神。
“姐姐!”只见冰枝手中端了一锅热气腾腾的东西走进房中。
“这是什么?”
“姐姐,这是蓝公子一早差伙计送来的。蓝公子说今日冬节,便送了只草藤鸡给咱们。”冰枝见姐姐这些时日为赶制那些绣品实在辛苦,便煮了锅鸡汤给姐姐补补身子。”
“蓝公子能收留咱们已然是冒了天大的风险,若是再受他这些恩惠,咱们又怎么过意得去!”
“是,姐姐,冰枝记下了。可是姐姐,那这只鸡…….?”锦绣眼见冰枝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心中顿感愧疚不已。当初自己将她带出宫来,原本是想着给她一份平静安好。没想到,却无端将她拖入一个又一个杀局之中。她一路跟着自己颠沛流离,是自己连累了她!
只见锦绣取下荷包,自里面掏出十几文铜板来:“明日,将这些钱交给蓝公子,今日咱们便好好过个冬节吧。”
冰枝听闻不禁甚是欢喜,赶忙盛了一碗鸡汤送到锦绣面前:“姐姐快趁热喝吧。”
那碗鸡汤香气四溢,可不知怎的,锦绣只觉自己胃中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随后竟不住干呕起来。
“姐姐!姐姐你可是又……?”一时间,冰枝眼望着锦绣,不禁露出一丝欢喜笑意。
只见锦绣面颊绯红,亦是将手轻搭在小腹之上:“想来自己出了皇陵之后,便好像一直都不曾来过月事,难道是那夜在皇陵之中?”
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份欣喜却生生被一份惆怅给强压了下去。
“也不知晓将军现下如何了?”
“姐姐放心,料想将军征战从未败过,此番定会平安归来!姐姐,现如今养好身子重要,姐姐还是不要再多想了。”
这日深夜,蓝轩走进绣女做工的房中,见房中唯有锦绣一人,已是伏在绣架之上沉沉睡着。蓝轩不禁快步上前,解下自己的外衣轻轻盖在锦绣的身上。
忽然,蓝轩眼见那绣架之上放着的乃是一幅“织锦回文图”,不禁一愣。
前秦窦韬带罪戍边,其妻苏惠千里寄其夫“织锦回文璇玑图”以托思情。
“难道这女子已然心有所属?”
“蓝公子!”
忽在此时,锦绣缓缓醒来,眼见蓝轩随即赶忙起身,身上的外衣也随即滑落在地。
“我见你睡的沉,怕你受寒,不想却惊扰了你。”
“蓝,蓝公子,待锦绣将这批绣品绣完,锦绣便会与妹妹离开这绣坊。这些日中,多谢蓝公子您的收留之恩!”
“你们要走!为何?可是这些日中你觉得太过辛苦?你放心,明日我便命伙计将那些绣品全部推掉!”
“蓝公子千万不要!蓝公子能救下锦绣与妹妹,锦绣已然是感激不尽。哪怕是锦绣绣再多的绣品也断然难以报答蓝公子您的大恩大德!锦绣要走乃是因为…….。”
“乃是什么?”
满心焦急的蓝轩不禁上前一步,一时之间蓝轩只觉自己的心跳声竟乃是那么的清晰可闻。
“蓝公子,锦绣来这绣坊之中也有些时日了,锦绣知晓这绣坊之中的规矩,绣女皆为未嫁之女,而锦绣已然…….。”
“你是说你已然成亲了!”蓝轩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那“织锦回文图”之上,语气之中尽是失望。
“锦绣不该欺瞒蓝公子,待锦绣将手中的绣品绣完,锦绣与妹妹便会即刻离开。”
“你既已成亲,却为何你一个柔弱女子流落街头,你的丈夫竟然会置之不理?”
蓝轩的一番质问,不禁令锦绣眸色湿润:“锦绣的丈夫现如今尚在边塞,而且他并不知晓我现下的处境,即便是他知晓了只怕,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可是,锦绣!难道你就不怕再遇上那些黑衣人吗?”
“锦绣多谢蓝公子提点,只是锦绣当真不能再留在这绣坊之中了!蓝公子,实则我,我已然有了身孕,若是留下只会坏了沐德绣坊的名声!”羞怯开口,锦绣随即夺门而出。料想前路茫茫,数滴泪水不禁自锦绣的面颊之上滑落。
“留下来!听我的!留下来!”顷刻间,蓝轩一把抓住锦绣的手臂,面色更是凝重异常。
“你难道忍心让你腹中的孩子还未出生,便死于非命吗?”
“可是,蓝公子!”
“好了!不必再说了!我蓝轩还没有迂腐到会因所谓的名声,而枉顾性命的地步!听我的,安心留下来!”
眼望锦绣满目之中的感激,蓝轩不禁甚为怜惜的朝锦绣笑了笑:“别胡思乱想了,当心伤了身子!有我在,别怕!”
自此之后,蓝轩便命伙计推掉了大批绣品,而又经常命人给锦绣送来许多的补品。
甚是不安的锦绣,唯一能做的便是暗中拦下伙计,而每每深夜之中都会在房中赶制起那些绣品来。”
深夜之中,郭太后身边的贴身侍从宣明来到郭玉德的府中。
“宣公公深夜前来,郭玉德有失远迎!”
“骠骑将军不必客气,奴才也是奉太后娘娘之命,来向骠骑将军借一些东西。”
“宣公公说笑了,太后娘娘凤临天下,还需向我这刚刚复职的弟弟来借东西吗?”
“骠骑将军心中应该清楚,若非是太后娘娘向皇上求情,将军您怎会如此之快官复原职!现如今,太后娘娘的不情之请,骠骑大军不会置若罔闻吧?”
“哈哈,宣公公言重了!既然是太后娘娘开口,我郭玉德定会遵从。”
“好,三日后,还请骠骑将军入宫一趟。”
“是,臣谨遵太后娘娘之命!”
待那宣明走后,郭玉德不禁面色阴沉走进内室之中。抬手打开大红酸枝柜,只见郭玉德自里面取出一件孩童的夹袄来。
从自己出生起,自己的母亲便从未给自己做过一件衣物。而对于自己那姐姐郭夕雪,母亲却是疼爱有加。自己已然记不清楚曾经去央求过母亲多少次,要母亲给自己做一件衣物。
但每一次得到的却是同一个冰冷的回答:“娘累了,你还是去找乳母做吧。”
再后来,恼恨之极的郭玉德竟自姐姐郭夕雪的房中偷了这件夹袄出来。
而令自己不曾想到的是,母亲在知晓姐姐的那件夹袄凭空不见了之后,整个人竟然好似发疯一般的不停寻找。
就在数日之前,郭玉德又拿出那件夹袄细细端看,却在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郭夕雪,你将那锦绣逼致如此绝境,不知待那博玉若是也知晓了这件夹袄的秘密又会做何感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