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琢卿彻底哑口无言。对于这样一个除了感情之外什么都懂的人,还能怎么解释?
“怎么?找不出例子了?”伶舟薰揉了揉下巴,掩嘴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罢了,我知道要你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解释在乎这个东西,的确太难了。”
“你理解就好。”颜琢卿摇了摇头,眼前的这个人无悲无喜,没有喜好没有厌恶,没有在乎没有不在乎,表情永远无可无不可……他还能怎么举例?
“时间差不多了。”伶舟薰看了眼天,淡淡道,“我猜写意马上要来找我了。”
“我走了。”颜琢卿马上便明白了伶舟薰的意思……他作为宾客,和新娘在这里单独见面,的确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走了两步,他却又走了回来,朝伶舟薰道,“薰,我希望你有一天能懂在乎的意思。”
“我想……也许吧。”伶舟薰笑了笑,朝颜琢卿摆了摆手。
颜琢卿朝伶舟薰点了下头,转身就消失了。
伶舟薰依旧坐着,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过了半晌,发现面前多了个人,却不是君写意,伶舟薰淡淡抬眼,不意外地看见了仇漠邪的脸。
仇漠邪的美是有些女相的,如果不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寒气息,怕是会有人把他认成女子。
想着,伶舟薰轻叹了一声,抬起了手,准确地落在了仇漠邪的脸上,捏了好几把,又狠狠地把他紧抿的唇给拎成微笑的样子,才收回了手,开口道,“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仇漠邪脸上被伶舟薰硬扯出来的笑看起来有点狰狞,瞪了伶舟薰一眼,道,“刚才我听见你和那个男人说话了。”
“那是剑阁阁主。”伶舟薰不等他问什么,就自顾自地答了,“你应该知道的。”
“颜琢卿?”仇漠邪挑眉,摆手,“我不管他是谁,我关心的只是刚才你们在说的事情。”
“我们刚才说的事情?”伶舟薰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在乎?”
“薰,对于你来说,我还不如你的药草值钱?”听到这里的时候,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多年的交情,就算她不顾忌他对她的感情,也得想想二十年的朋友这份情谊吧?敢情他还不如两根破草值钱!
伶舟薰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管仇漠邪在别人面前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在她面前却总还是那副样子。
“不准笑。”自然明白她在笑什么,仇漠邪眉一竖,瞪着伶舟薰道。
伶舟薰好容易才把嘴角给扯平了,抬眼看了看仇漠邪,眸底飘过一抹笑意,险些再次笑出声来,好半晌才忍了下来,朝着仇漠邪道,“好,我不笑了。”
“那回答我。”
伶舟薰眉一拢,表情认真了起来,凝着仇漠邪道,“相信我,邪,你一定至少会比我的药草值钱的。”
“这是安慰还是奚落?”仇漠邪的脸更黑了。
“这可是实话。”伶舟薰心情似乎很不错,淡笑着站起了身,朝着已经站在了园门口的君写意走了过去,他和她一样,都换下了喜服,“事情处理完了?”
“自然有人处理。”君写意伸手牵过了伶舟薰,看了一眼仇漠邪,便和伶舟薰一起走了出去。
“今天晚上怎么办?”伶舟薰任他扣紧自己的十指,淡淡问道,“不住一间房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瞒不了所有人。”
“那就住一间房。”君写意答得心不在焉。
“我当然知道要住一间房。”伶舟薰撇嘴,“我是说具体的。”
“如果你不能接受睡在同一张床上……”君写意顿了顿,淡淡道,“我睡地上。”
“好。”伶舟薰想也没想地应了下来,似乎对于君写意的答案很是满意,也没有一点喧宾夺主的歉意。
倒是君写意,轻挑了挑眉,对伶舟薰的所作所为有些好奇起来。
“怎么?”伶舟薰低笑一声,抬眼看君写意,“反悔了?”
“怎么会。”君写意摇头,淡然的脸上没有表情的变化。他和她其实很像,他们心里都有厚厚的四面墙。
伶舟薰轻笑一声,垂下了眼,也不再说话。
“平淡的一天。”伶舟薰喝了一口茶,坐到了床沿,用淡淡的五个字总结了这一天。
“除了你接下两笔交易以外。”君写意也已铺好了地榻,坐在桌边看了伶舟薰一眼,把她的总结补充完整。
“这两笔交易可不简单。”伶舟薰耸了耸肩,似乎并不在意君写意拆穿自己的话,只是道,“我没想到我一来帝都就这么忙。”
闻言,君写意沉默了一下,然后道,“不早了,睡吧。”
他没有质问她为什么明知道颜凌歌是他的仇人的软肋而还去医治她,因为这不在她要遵守的规则之内。
“明天见。”伶舟薰颔首,干脆地躺下了,而君写意则是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也躺下了身。
风过,烛火晃了晃,灭了。
半夜。
伶舟薰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清冷却悦耳,没有夹带一丝睡意,“你这几天不常出门。”
过了一会,君写意的声音也淡淡地答了,同样清醒,可见两人都一夜无眠,“怎么?”
“对于复仇,似乎没有先前那么急了。”伶舟薰枕着自己的手臂,合着双眼,淡淡道,“我很好奇。”
君写意沉默了一会,问道,“要听实话么?”
“我既然问了,自然要听实话,不然我问你作甚?”黑暗中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交缠在一起,没有人能看见对方的表情,因此所有对对方情绪的猜测,都只能从声音中判断,但偏偏两个人的声音,都平淡得毫无波澜。
“因为你和颜琢卿见面了。”君写意的声音轻轻地飘到伶舟薰耳边,“在我持观望想法的时候,你和他达成了交易。我只是想让他欠你一个人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