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薰站在镜前,任云袖在自己脸上打理,眼睛半合未合,明明现在还早,为什么她非得这么早起来梳妆打扮不可?
“谷主,好了。”云袖收好一边的零碎物品,小心翼翼地叫醒站着假寐的伶舟薰。
她一点都在乎好了没有,她在乎的是可以吃她的早膳了没有。伶舟薰撇了撇嘴,睨了云袖一眼,“我饿了。”
“按照惯例,现在是不能进食的。”君写意接过了伶舟薰的问题,挥手示意云袖和云襟退下,走进了房中。
云袖轻舒了一口气,马上便和云襟一起退了出去……早上还未进食的谷主,就是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去惹,幸好顶罪的人来了。
“为什么?”伶舟薰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一条缝,看了君写意一眼,没精打采地问道。
“这是习俗。”君写意笑了笑,道,“至于典故,我想你现在是不会想听的。”
“的确没兴趣。”伶舟薰摆了摆手,她现在只想吃点东西让自己的头不要那么晕,其他什么都不想干。
“就算很不耐烦……”君写意走上前扶住伶舟薰因为讨睡而有些摇晃的身子,道,“至少也为我忍耐一天吧。”
伶舟薰的动作顿了一顿,迷蒙的眼底突然划过了一丝戒备,才开口道,“好吧,为了千万两黄金,我忍了。”
君写意的神色也几不可见地变了,观察了眼伶舟薰的表情,低声询问,“怎么,你不舒服?”
“不舒服是当然的。”伶舟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觉得我现在像舒服的样子?”
“那么……你有心事?”君写意将伶舟薰扶至贵妃椅上,轻声追问,“好像在隐瞒些什么。”
“人总不能总说实话。”伶舟薰靠上了软垫,惬意地合上了眼,“写意,你敢说,你没有对我隐瞒什么么?”
因为合着眼,伶舟薰并没有察觉到君写意的脸色瞬间明显地变了一下,但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那么,你好像在戒备着什么。”
伶舟薰满意地点头,“这次你说对了。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答案?”
君写意的话被噎住,过了好一会,才无奈地笑了,因为他发现今天的伶舟薰一反常态没有要赖在他怀里睡觉。
“那你先休息一会,等一会我派人来叫你。”他直起了身,对着伶舟薰道。
“……嗯。”过了许久,伶舟薰才缓慢地从鼻间挤出了一个字,算是做了回答。
君写意这才走了出去,轻声叹了口气,他不能确切知道伶舟薰在戒备着什么,但他绝对能明白一点,伶舟薰在戒备着的东西,和他有关。因为今天,她对他有明显的疏远。
听得君写意的脚步远去,伶舟薰也叹了一声。昨天和仇漠邪谈完之后,她才惊觉,自己对君写意的戒备心太少了,少得她几乎都察觉不到。意识到这一点,伶舟薰马上就察觉到了危机感。
她是神医没错,但她同时还是江湖中顶尖的第一杀手。要她信任一个人,太不容易了,就算是对于认识二十年的仇漠邪,也说不上是完全的信赖。
对于君写意的过度信任,马上就让她不安起来。
于是伶舟薰马上便采取了措施……减少和君写意的接触,至少,不能让身体对他没有戒备。
不过,还是被君写意给察觉了。伶舟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被察觉又怎样?她又不在乎君写意怎么想。
大约是因为有了心事,伶舟薰破天荒地睡不着了。深吸了口气,伶舟薰伸手拿过一件白狐裘批到身上,抱起桌上的紫檀暖炉,漫步走了出去。
长年生活在出云谷那种四季如春的地方,除了有事会来帝都,又正好碰上冬天,不然是看不到雪景的,这也是伶舟薰感到很惋惜的一点。
君府很大,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逛遍过。伶舟薰纤细的十指扣在一起,掌心按在暖炉上,满意地眯起了眼,漫步朝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走去。
跨进院子,伶舟薰便马上嗅到了一股淡得几乎闻不出的清香。微微地勾起了唇角,伶舟薰站住了脚步,四下打量了一下。
上次她吩咐云袖换的土已经换了,是出云谷的土,现在可以考虑种些什么上去了。
忽地瞧见新翻好的土中有一点绿色,伶舟薰拧了拧眉,走了过去,弯腰细看,才发现是颗刚刚发芽的野草。
摇了摇头,手腕一动,伶舟薰正要将它拔掉,却突然觉得鼻尖一凉,动作顿住了。
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伶舟薰伸出手去的时候,接住了几片小而精致的冰晶,但很快便消失在她的掌心,化成了一小滩水。
怔忡了一下,伶舟薰笑了起来。
忽地听到耳畔传来脚步声,伶舟薰也不管是谁,转头就朝来人笑道,“下雪了。”声音快乐得就好像被父母夸奖的单纯孩子。
来人被那张总是淡然的脸上泛起的绝美笑容给惊艳得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道,“如果你愿意,只要留在帝都,每年冬天都可以常看到雪景。”
伶舟薰将手收入裘中,依然抱着那个暖炉,朝院口的男子粲然一笑,心情很是愉快,“不,我之所以这么开心,是因为很难得看到它,如果经常看到它,它就没什么让我开心的价值了。”
“你看起来的确很开心。”男子狭长的眼睛半眯了起来,看上去很是漂亮,“我能感觉到。”
“不要用那么咄咄逼人的口气来对我说话。”伶舟薰转过了脸,注意力又回到刚才那颗野草身上,只有唇畔的那抹淡笑揭示她现在的心情是有多好,“四皇子殿下。”
“好久不见了,薰。”席宸砜挑起了眉,好整以暇地走近伶舟薰身边,道,“没想到,你居然来了帝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