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双溪从人群中奋力的挤出来,站在第一排。
她惊慌失措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人,还有终于还是落到了地面上的那卷纸,是一卷状书。笔墨浓重的诉状两个字刺目急了。
旁边的官兵弯腰捡起来,还未递过去,却忽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飞出来一个白色身影,身轻如燕,蜻蜓点水,拿了状纸,笔挺的身影立在马前。
“唔……”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将尾音拖的长长的。
这一阵惊呼声还未停下,刚刚被抢了状纸的人抬头一见白衣男子,立马慌张的跪了下去,“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兵连说话都带着惊慌,生怕怠慢了眼前这个地位崇高的男人。
本是受封领赏的仪仗,正事的架子,其实并不用行大礼。不过是徐谨言出来的太过让人意外。小兵受了惊吓,其他人倒是并未慌乱,都是四十五度低头,以示敬意。徐谨言倒也没摆架子,脸上端的是和颜悦色,一手拿着状纸,一手背在身后,哪怕是他一人之姿,与马上的徐隔江上下差距明显,却仍是孤高傲立。眼里露出来的那点高高在上,清楚明确。
还带着一点点的鄙夷。
一时之间,整个迎接的仪仗都变得不对,一种难捱的对立摧枯拉朽般散开。
马上马下,一人孤高,一人桀骜,两两相对。
而贺双溪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盯着那个一身白衣的徐谨言。心跳陡然加快,眼眸里几乎在一瞬间涨满了泪水,而十指早已经拧成了两个坚硬的拳头。全身上下,四处的血液都往一个地方汇集,满身的恨意,几乎都要破顶而出。
是徐谨言啊!
徐谨言!
她十二年女扮男装,带兵打仗,沙场驰骋,为了他,从来没有好好过过一天美好日子。
为了他,早已失去自由之身,从辛苦的小兵开始,和邋里邋遢的士兵们混在一处,训练,打仗,到日渐成长,带兵护卫他的营帐安危,到终于以将军的姿态,带领云字军为他立下赫赫战功。
他曾许诺,有朝一日,她可以独当一面,可以统帅云字军,可以令大兴朝野上下为之震撼,可以成功收回北地失地,便让他恢复女儿之身,让她站在她的身侧。
于是,她努力,受苦受累亦心甘情愿。多少次战役,深受重伤亦咬牙坚持。皇帝赐婚,让他娶上官莲,她也并未吵闹。
只想着,不管那些,就等自己出人头地,让云字军称为他最重要的力量,然后全身而退。
却到底,想得太过轻松,完美。
当她讲云字军训练成了金帐王庭的克星,她云溪公子爷早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等她带领三万骑兵为他出生入死之时,他已经若无其事的在她背后捅刀子。让她背负一意孤行,临阵失守的骂名。
进,是三万骑兵因她而死,血债累累,其罪可诛。
退,等着她的事女扮男装,欺君大罪,九族可灭。
如今,这个让她颠沛流离,身首异处的人,这样轻飘飘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仍是这样人畜无害的虚伪脸面,面对着所有人。
贺双溪浑身上下就没一处觉得舒坦,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叫嚣着要她上前,叫嚣着要她报仇,叫嚣着要让这歌背叛遗弃她的人生不如死。
脑子里一股热血冲刺,贺双溪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思想和行动。
她伸手一推,将面前维护秩序的小兵推开,狠狠的往前迈了一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