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洁在大厅中一直来回走动，她没有心思坐下等程雨琪，儿媳的举动，儿子的态度，都让她无法理解。
这段婚姻是她高度满意的，自然出现任何问题都是她不愿看到的。
“您怎么过来了！”程雨琪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刷了下门禁卡走了出去。
她差点习惯性喊了声“妈”，但想到自己以后还是要改口，便狠心从此刻开始改变了。
“琪琪呀，你这回来了怎么也没跟妈说声呀！身体好些没，什么时候开始上班的？”陈洁大步过来拉住程雨琪的手，关心问道。
“一起下楼去吃饭吧，咱们坐下来慢慢聊。”程雨琪微笑着回应，回手拉住陈洁。
刚做完人流那阵子，程雨琪的确是养胖了好几斤。可这些天工作出差，她又瘦了下去。
陈洁不停打量着程雨琪，从神色到举止，从发型到妆容。
“我脸上有东西吗？”程雨琪等菜之际开玩笑询问。
“换个发型化个妆，整个人神态都变了不少，更漂亮了。”陈洁附和回复。
两个人说话跟打泰拳一样，明明心底都藏着事要告诉对方，却一直没人首先打破局面开启话题。
“上班几天了？”陈洁终是按耐不住，开始慢慢像她想知道的真相发问。
“快半个月了。”程雨琪慢悠悠吃着饭，如实答道。
“怎么不回家住呢？”陈洁追问道。
“一直在出差，有时候回得晚干脆就住宿舍了。”程雨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会说自己住在宿舍的话。
“怪不得我去你们家里，都没看到你衣服了！家里现在有关你的，就只有婚纱照了！”陈洁打趣说道。
“……妈，”程雨琪忍不住还是轻唤了一声，“我跟梓军之间……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整，所以这段时间我都不会回去住了。”
“是不是梓军他欺负你了？有什么事你给妈说，妈帮你教训那小子！他十几岁就去了部队，不懂得疼女人，你多担待点……”陈洁皱起眉头，她就猜到他们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
可是这些年，她从未见他们二人红过脸，甚至这次吴梓军回家后也没见他们红过脸，直到吴梓军离开家重返部队，都依稀能从他脸上看到恋恋不舍的表情。
可程雨琪嘴中说的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整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严重到了她不打算回家住，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搬了出来！
还是说他们两个人伪装得有模有样，明明心底揣着事儿，但没让其他人看出来？
“他很好，有责任有担当。”程雨琪也不知道自己把这话说出来是嘲讽还是赞美，“只是发生的事情这……一时半会儿跟您解释不清……我跟梓军都需要冷静思考未来的人生旅程是否要继续携手共度……”
“你们要离婚？”陈洁睁大眼睛惊呼，陈家和吴家可都没出现过不良婚史，除了这儿媳程雨琪的母亲离过婚，那整个吴家就都没人离过婚了！
“可以这么说。”程雨琪无心继续隐瞒。
“到底因为什么而有离婚的念头？你给我坦白，我必须要知道。”陈洁脸色垮了下来，再也无法强颜欢笑。
“您去问梓军吧……我真的不想再提那些事了。”程雨琪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无法说出口。
陈洁拿起手机就开始拨打吴梓军电话，程雨琪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一点半了，吴梓军应该在午睡。
无人接听，看来吴梓军已经将电话调成静音状态或者震动状态了。
“您别打了，他在午睡。等他看到未接来电会给您回过来的。”程雨琪好心提醒。
“既然你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那我自然要当着你的面质问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难以启齿也让你连家都不回！”陈洁语气中的不悦非常强烈，程雨琪鲜少看到陈洁发脾气，她知道这次陈洁是真的动怒了。
“我们吴家从来没人有过离婚史，你们两个人真要离婚也得先得到家族的同意才可以离婚，也就是说不到万不得已是没法离婚的。琪琪，如果是吴梓军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一定会狠狠惩罚他，但婚姻本就是一辈子的事，处理问题不是非得离婚的。”
陈洁一边继续拨打着电话一边对着程雨琪絮絮叨叨，也不知她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是怎么的，语气中的冲劲儿少了一半，但威严依然毫不动摇。
程雨琪听得不太舒服，他们吴家没有离婚史，所以这首例不能被他们两人打破，这个强制性要求怎么结婚前没听他们说过？
“你儿子在外面有别的女人，那女人怀过他的孩子并且现在终生不能再怀孕了，吴梓军是一个负责人有担当的人，所以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就差那么一丢丢，程雨琪没有忍住直接道了出来。
陈洁一愣，似乎程雨琪的话惊得她一时半会儿回不过来神。直到电话里头传来吴梓军迷糊的一声“喂”才让她微微缓神。
“儿子，你跟琪琪之间到底怎么了？我现在正跟她在一块儿了。”陈洁紧盯着程雨琪的表情，开门见山地问向吴梓军。
“没怎么……没事我挂了，睡觉呢……”吴梓军很不耐烦地回应一声，打个哈欠准备挂断电话。
“可琪琪说你在外头有别的女人，说你们已经协议准备离婚了！”陈洁急切说道。
吴梓军也由半睡半醒的状态变得清醒，他清了下嗓子，沉默几秒后说道：“你把电话给她。”
“你先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陈洁不依不饶。
“第一，那都是结婚前的事；第二，我从未说过要离婚。”
吴梓军像母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陈洁松了口气，她把手机递给程雨琪：
“你老公让你接电话呢。”
程雨琪接过手机却没有立马放至耳朵边，电话那头的男人，是她丈夫，但却已经一个月没跟她有联络了。
她点开扬声器，让陈洁一并听听吴梓军会对自己讲什么，如此坦然的态度让陈洁颇感意外。
“什么事……”程雨琪的声音平淡无过多情感，还没与客户说话那么多热情。
“你怎么回事？非要把这些事捅出去，有意思吗？让长辈知道有什么好的？都说了那是结婚前的事，都已经翻篇过去了，以后咱们再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程雨琪感觉心底有关婚姻的那片土地又肆意荒芜起来，吴梓军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指责她的语气让她感到无力，对于发生过的事选择的处理方式也让她感到可笑。
“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那她呢？她这辈子都没法做母亲了，你准备怎样补偿她？”程雨琪问到。
“这个你不要操心了，我会处理好。”吴梓军的态度也很冷漠。
“你会处理好，就是家里有老婆，然后外头再对她负责一辈子？”程雨琪冷笑道。
陈洁听得咬牙差点叫了出来，他们夫妻二人的恩爱都是装模作样的吗？如今电话里头的态度就是他们夫妻的真实现状？
“你就不能多给我一点信任吗？非要把我想成这模样你才满意？除了这件事，我吴梓军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吴梓军的语气有些狰狞，甚至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程雨琪也能想象出此刻吴梓军的表情，正如那日他恶狠狠地把自己推倒在床上一般凶煞。
“背着我跟我最好的姐妹上了床，这件事难道你就准备如此轻描淡写的翻篇吗？”
程雨琪一字一顿缓缓说道，看着陈洁的表情由红变白再变成青色，她继续开口：
“吴梓军，从你知道我做了人流后到今天整整一个月没有再与我联系，这就是你对我的用心，没有丝毫关心我手术后有没有后遗症并发症，也没有关心我失去孩子的痛苦。你只会指责我，埋怨我，怪我无理取闹怪我固执己见。”
“吴梓军，你并不爱我，你爱的只是你的妻子。”
程雨琪没有丝毫掩饰，当着陈洁的面直接道出吴梓军的面目。按掉电话，程雨琪看到陈洁的表情并未有太多变化，呆若木鸡地鼓大眼睛望着前方。
程雨琪开始以为她在望着自己，后来才知道她已经深陷个人沉思中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她起身去前台结了账，没有再与陈洁打招呼便回了公司。
她知道，陈洁不会再来找自己，起码不会现在来找。
方才陈洁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现在回忆起来也是让程雨琪气愤不已。
关键时刻，不管对错，有着血脉相连的亲人总归还是站在一个方阵。陈洁最开始那态度，不就是表明了不管吴梓军做错了什么事都要自己去原谅他吗？
虽然不了解吴梓军父母吴祖明和陈洁的婚姻过往，但吴祖明五十多岁还在官场上摸爬滚打，隔三差五就有应酬，定不是简单的角儿。
陈洁说他们吴家没有离婚的先例，只怕是都隐忍了下来，继续煎熬着过日子吧。
她们可以做到，程雨琪做不到。
就算不在乎自己的痛苦和煎熬，也要为孩子考虑。
别人是考虑要让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她程雨琪是考虑要让孩子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每天看着爸妈吵架的童年，就算完整又怎会幸福？
这是她的亲身感受，所以有关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动摇她的决心。
除非眼下的事还能有其他圆满的解决办法，她和吴梓军还能继续携手过日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