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经过昨夜一夜风雪的洗礼,这日的天气变得格外的阳光明媚,温和暖心,雪清涟从昨夜一直睡到午时一刻才起来,吃了准备的点心及午膳,便急急地往蓝野所在的养伤处走去。
她轻轻一推门,便瞧见窗外的灿烂日光斜射进来,照在床上手臂处裹着白纱的清秀俊逸男子脸上,却起了朦朦一层光晕,看上去煞是如梦如幻般美妙如画。
惜儿经过一夜的劳累,早已经趴在床沿边沉睡还未醒来,不时的咂咋嘴,偶尔还嘀咕蹦出来一句“小姐,别走远了”,让她不禁哑然失笑。
这时,躺在床上的蓝野突然睁开了眼,逆着光看站在门前的一身素衣的雪清涟,那一刻,如风吹起了小池面的涟漪,如雾里看花,水中镜月般梦幻,周围一切宁静而圣洁,斑驳的记忆片皲裂开来,瞬间坍塌成齑粉,灰飞烟灭,只留下这一抹绝世独立的倩影随风飘摇。知道许多年后,他还是常常会想起如此初见,只可惜彼初见非此初见,一切结局早已注定。他还是会不甘的想起,若是没那一次遇见,是不是以后都不会留有遗憾和悔恨,是不是在以后半生的记忆中都不会出现这个清冷孤决女子的身影,萦绕自己一生?
同时,雪清涟也在静静地打量着他,从其眉宇间看来这是一个极其坚忍的男子,双眸深沉的令人无法能从中看出任何东西来,带着一晃而过的隔世沧桑,面色青黑却不是俊秀,若不是他身着禁军铠甲为一名低微的侍卫,她可能会看花眼误认为是哪位大人物。但凡成大人物者,不仅其坚韧性格,还有其心底无法估量的谋划。只一眼,她便瞧出他的不同之处来。
他愣愣的盯着此时与昨夜不大相同的雪清涟,此女子容颜洁雅素丽,气质自有一股非常之韵味,但其气势惊人,常为贵族皇室之人所有,她定不是昨夜自称的宫女,只是他却还是很肯定眼前的女子是昨夜所救他之人。
“是姑娘昨夜救我的么?”
“是。”
“那恕在下冒昧,且问姑娘芳名。他日定当重谢。”
“雪清涟。”她眼眸平静地望着床上的男子,不觉皱起了黛眉,却还是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一般的妃嫔是不能轻易告诉别的男子自己闺名的,只是雪清涟却非一般之妃嫔,当下就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并非是为了这个侍卫的什么劳什子重谢,实在是没有隐瞒的必要,他迟早会知道。
男子听闻略一思虑细想,渐渐的睁大双眼,惊异神色附上他的眼眸,微张着嘴:“你,你是,奴妃……娘娘?!”他似乎有点艰难的突出最后两个字。
“怎么?不像吗?”雪清涟闻言,似自嘲道:“天下人口耳皆传的奴妃娘娘不该是这样子吗?难道披头散发,衣襟凌乱,面色几黄,容颜苍老?”
“不,对,也不全是。”蓝野还真是惊愕了一回,他不曾想奴妃之名天下皆知的女子就算貌美,得不到圣恩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吧,怎奈如此清丽素雅女子一名。
惜儿因为忙了一宿已经极累,此时被蓝野和雪清涟的谈话声幽幽惊醒,睡眼朦胧的看着两人,奇怪的是一方神态自然,一方瞪着双眼,疑惑渐生。
刚想开口问,雪清涟却悠然道:“惜儿,好生照料着他。若他伤好了便让他走吧,留在此地诸多不便,会惹来麻烦的。”
惜儿默然颔首道,却一个侧眼望见蓝野还在望着小姐,便一个瞪眼过去,他却没瞧见。
蓝野不语,心中也怕是早就了然几许,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雪清涟静默一会儿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床上的男子再一次睁开眼时,眼底已经附上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痛苦之色,只是不知为何罢。
三日晃悠而过,雪清涟也只是在那一面之后再也未去见他,只是觉得无此必要,更不能被人抓到把柄,给自己和惜儿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显然,蓝野也是如此考虑,也一直卧榻在偏房,由惜儿照顾着。
她估计着蓝野的伤口三日便能好罢,也不再去看他了,他若能明白自行离开就算是对得起她了。
在她靠在躺椅上悠悠的吃着紫色水晶剔透润滑甜爽的葡萄时,惜儿手上拿着一封信戈匆匆跑过来,小脸上满满的惊慌,她便知道,他已经走了。
果不其然,惜儿举着棕色信封到她面前,慌忙道:“小姐,蓝野他走了!”
而雪清涟却毫无表情的接过信戈,撕开封口,展开一纸洁白,眼眸掠过清瘦秀丽的黑字,看罢折好交给惜儿淡淡道:“拿去烧了。”
“小姐,蓝野的伤还没好完全,就这样……”惜儿止不住的一心担忧。
雪清涟却再一次说道,声音加重了力度:“拿去烧了。”
惜儿这才作罢,怏怏的拿过信纸离开。
雪清涟望着惜儿离开的背影,心头突生起一丝不安,应该没人知道的吧,她自动忽略脑海突冒出的不安,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着水晶紫葡萄。
其实,那封信也没什么的,不过是蓝野临走之前说的一番感谢之语,以后如何如何定当报答,如何如何感谢之类的话,她倒是不在意的,可是惜儿这丫头的心思却瞒不过她,此时定是躲在哪一旮搭偷看去了。
想着想着,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微笑,那样令人心旷神怡,仿佛春风拂面般满心舒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