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送洗脸水过来侍奉的惜儿打开房门,瞪着双眼睛望着眼前的场景,“嘭”“当”手上的脸盆不知何时“掉落,惊醒了睡梦中的皇帝,离麟披衣怒起,愤怒的看着这个扰他清梦的宫女。
惜儿原本红扑扑的脸上此刻已经惨白,泪珠挂面,直直跪倒在皇帝面前,“陛下,求陛下别再折磨公主了,一切惩罚由奴婢来担当。”
离麟眯着眼看着这小宫女泪水涟涟的求情,不为所动,看了一眼边上还睡着的满身痕迹的雪清涟,随即开口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求情?如果你真想让你主子少受点罪,朕可以考虑把你调去城北驻扎的护卫军营当一个军妓。”
惜儿愣住,怎么会是这样?公主,若惜儿的离开能让公主多受恩宠,不至在这杀机满布的后宫遭罪的话,惜儿愿意去做一切。
她顷刻坚定神色,定定的看着皇帝,正欲开口应道,就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惜儿别走……陛下是嫌臣妾昨晚侍奉得不够好么?”
“公主此是何意?你这小宫女可不是朕要逼走的,她可是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呢。”离麟嘴角似是嘲讽道。
雪清涟忍住全身的剧痛,皱着黛眉回答皇帝的话:“臣妾代惜儿谢过陛下隆恩。只是昨儿个一夜臣妾甚是劳累需惜儿照料,换做其他人臣妾怕是用不习惯的。”
离麟微微点头,顿了一会儿,淡淡说道“如此留下惜儿也行,不过要看惜儿的意愿了?”
皇帝说完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宫女,惜儿一震,再望向床上那般凄惨的公主,踟蹰一下,便低下头重重地磕在地板冰冷的大理石上,一声又一声,三声响过,惜儿抬起额头破血的脸来,颤抖的说道:“谢陛下怜悯公主,惜儿会照顾好公主的。”
“陛下可否让惜儿为我解开我手上和脚上的带子,若是误了去给皇后娘娘的请安,臣妾可吃罪不起。”清涟漠然的请示皇帝,以清澈的眼神看着他。
离麟心头一震,站起来背对着雪清涟道:“朕会派人去圣德宫知会一声,今早你不必过去请安了。还有惜儿你记着要照顾好你家公主,若朕下次来她要是哪里伤了,护卫军营随时等着你。”
“是,奴婢遵命。恭送陛下,陛下金安。”惜儿跪对着离麟的背影重重一磕,顿时血流满面,皇帝毫无迟疑的就跨门出去。
许久,雪清涟在床上怜惜的看着惜儿,道:“惜儿,你不必为我如此求情,从昨晚开始我就该知道他是一个冷酷残忍的君王,我们永远都惹不起也躲不掉。”
“不,公主殿下,惜儿死不足惜,可是奴婢看着公主受罪,奴婢心里也不好受啊。昨晚,公主一定很痛苦吧……”
惜儿几乎是跪走着道床前,脸色心痛,泪水滚落,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能轻轻抚摸着公主的苍白脸颊,生怕弄疼了她。
雪清涟不语,只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床顶。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惜儿扶着沐浴完毕的雪清涟在床上躺下,盖上被子。然后准备去尚仁房拿金创药来敷伤口,就听得门外太监的公鸭嗓声。
“安圣长公主接旨,朕考其文德俱佳,才貌出众,本该赐封清贵妃;却脾性不宜,教导宫人不严,致使其宫人触犯天威,是以,赐封安圣长公主为奴妃,并昭告天下,以警戒各宫宫妃,卿此。”太监读到“奴妃”那两个字时还不忘鄙夷的看一眼雪清涟和惜儿,最后冷淡的说道,“奴妃娘娘,恭喜您,请接旨吧。”
惜儿终于怔怔在地,雪清涟也完全料不到皇帝竟然会下这样的旨意,甚至赐封此等耻辱的封号,一行清泪慢慢滑落。
“奴妃娘娘……”那个太监“好心”地提醒道,声音极其嘹亮,路过的宫人们皆自捂嘴哂笑。
惜儿反应过来,颤颤的接下这将会让她们永远也抬不起头来的圣旨,眼神涣散,担忧地看着床上的清涟,她此刻终于明白了皇帝走之前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心底寒意渐渐扩散开来,无能为力。
她慢慢爬至床边,也不管那太监走前踹了她一脚,说了什么污言秽语,她现在只关心公主,那么脆弱的公主。
奴妃,雪清涟,这两个词此时传的整个羽洲大陆沸沸扬扬,后宫各宫妃宫人人也皆以用来做茶余饭后的笑料,更有甚者也前去阳华宫挑衅侮辱一番,而这些皇帝皆不管不问,任由主仆两个在后宫自生自灭。
“娘娘,外面风大,请回屋吧。”惜儿走至坐在阳华宫后院亭子的石凳上的雪清涟道。
她摇摇头,看着远处长满粉色花朵的梧桐树不语。
惜儿知道经过这么多的事以后,公主已经学会淡漠与接受了,可是内心的伤痛却永远也不会消失。
“惜儿,我记得在父皇赐给我的府邸的院子里也种了一株梧桐树,可惜我还没看它开花就离开莫雪了,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梧桐树繁花似锦。”
“娘娘……”
“惜儿,我说了多少次了,别再叫我娘娘了。在皇帝和全天下人面前我是莫雪的和亲公主,被沦为笑柄的奴妃娘娘,可是在你面前,在天离仅有的一个亲人面前,我只是雪清涟而已。惜儿,以后只剩我们两个的时候就叫我小姐吧。”
“是,小姐。”惜儿也同样望着梧桐树开着恣意怒放的粉色花瓣,心头流过一丝丝暖流。
在这宁静的冷清院落里,两个艰苦的相依为命的女子自此开始了在险恶环生的后宫的艰辛路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