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执拗让他除了同意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更何况,若是不同意的话,指不定她就乘他不注意自己悄悄溜走了,这样反倒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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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硬生生打了几个响雷,闪电挟着破空之势照亮苍穹。
山雨欲来风满楼。
“雪绒,看来要下雨了,我们明天再上山吧。”夜谨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色,又看了一眼满面肃容的雪绒,出声劝道。
孰料雪绒根本不理他,大步朝前走自己的路。夜谨叹了口气,只得跟上。
乌云在天空中盘旋酝酿,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闷。
护山的阵法早已毁于一旦。原本光洁的宫墙不知为何染上了黑灰色,一阵阵腐败的味道从里面散发出来。
“不!”沐雪绒捂着唇,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她涉足狂奔,跨过昔日高阔宏伟总是紧闭着、如今却好似被烈火焚烧过的宫门,里面的景象却更叫她心碎欲裂。
守门的小童子再没有了笑颜,了无生气的倒在地上,身体已是焦黑一片。
这片她最熟悉最亲切的地方,再也没有以往的平静祥和,走不过几步,便有一具具或烧焦或腐烂的尸体出现在她眼前,她甚至……已经分辨不出那曾经熟悉无比的容颜。死亡的气息弥漫在各处,每走一步,她的心脏就被撕裂一分。
曾经总是用来举办晚会、留下大家许多欢歌笑语的广场上,早已被干涸的血迹覆盖,腥气四溢。沐雪绒再也无力走下去,扑通一声跪倒在满是血迹的地面上,眼泪都已经没有了……
倾盆大雨在这一刻砸下,顷刻便将她浇湿。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一声怒雷适时的掩住了她的嘶吼。
“雪绒!”夜谨从她身后扑过来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一出假山后隐蔽起来。
“那里有人!”夜谨把手从她唇上撤下,低声警告。
一袭黑色锦袍的身影从烧的面目全非的大殿走出,身姿英挺,俊伟不凡。
时光像是静止了在了这一刻。瓢泼大雨、满目疮痍皆成云烟。
萧墨柯……
沐雪绒奋力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夜谨再次紧捂住她的嘴,“别叫!你现在不能出去!”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萧墨柯的视线缓缓投向这座假山。
沐雪绒一瞬间如坠冰窟。
冰冷的视线带着嗜杀般的光芒,再也没有熟悉的温柔,一身黑衣更是衬的他如刚从杀戮场回来的地狱修罗一般可怕。她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缩。
这不是她的墨墨……
她的墨墨从来都是温文尔雅、温柔宠溺的,偶尔有些冷傲,也绝不会像这样慑人。
萧墨柯的视线又缓缓转移开了。只见他招了招手,立即有两个黑衣人将里面的尸体一具具抬出来。
他这是要干嘛?毁尸灭迹么……
手指重重的掐进掌心里,沐雪绒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一滴滴的滴血,像是无数把弯刀直戳进心里,狠狠的捅着,痛得撕心裂肺!
你怎么可以这么的残忍!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萧墨柯……你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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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你知道的真相,不要骗我!”
夜谨还清楚的记得他是怎么把沐雪绒从珀云宫的废墟中带出来的,或者说扛出来的比较妥当。当时她似乎都已经麻木在那了,死活不肯走,只是静静跪在那,不哭不闹也不说话。他无奈之下,只得敲晕了她扛出来。没想到她苏醒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个。
夜谨叹了一口气,劝道:“你先把身上的伤养好吧,然后再操心这些事。”
“告诉我!”她的口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我知道萧墨柯是魇宫宫主是在你们成亲前几天。当年冰月坛初露锋芒时,你们的做法是拉拢,而我们的做法是埋下探子监视。冰月坛的人几乎都是从魇宫里转移出来的,他们都认为自己是被调到了类似于魇宫分部这样一个地方,对外对内都绝口不提魇宫二字,只说自己是冰月坛的人。而且萧墨柯把身份掩埋的极深,哪怕在冰月坛里,也只有少数几个亲信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我的探子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发现这一点。
“魇宫为什么会选择对珀云宫下手,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极有可能只是随便挑了个目标而已,目的是为了震慑江湖,毕竟他们已经‘安静‘多时了。这样的原因你别不信,他们以前也是干过这样的事的。所以才被称为魔宫、邪教。而正因为以前坏事做的太多,魇宫早已不被江湖所容了,但是因为他们太过神秘莫测,老巢设在哪里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无法进行清剿,再加上近几年他们没怎么闹事,便也渐渐的平息下来了。没想到还是……”
“我不是想知道这些,”沐雪绒打断他,他怎么发现萧墨柯的身份或者魇宫曾经做过什么坏事她都没兴趣知道,她想知道的只有那天晚上,他们成亲的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什么……
“别急别急,我知道,”夜谨因为她如此着急而有些哭笑不得,随即马上严肃起来,“他们原来的打算恐怕是在斗武令时对各方人马下手,这样才能重创江湖,可惜参加斗武令的都是精英,哪有那么容易得手?而且你知道的,即使是参加斗武令也只能带规定的人数与武器,否则要是有两方出现了矛盾就难办了。所以就只好借安排婚礼的名义把人手跟武器调动进山南别院(武林盟主的家),等婚礼中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降低防备心的时候一举解决……”
说到这里,夜谨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是那样,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参加斗武令的人里还有每个帮派的领头人,若这些人一夜之间命赴黄泉,江湖一定会乱成一锅粥!“不过因为我之前就探查到了萧墨柯的身份,所以提前跟盟主打了招呼,大家有了防备才没让他得逞。本以为他们计划失败后就会安分一点,谁知道却对珀云宫下了手。”说到这里,夜谨亦有些感到对不起她,“其实本来我完全可以阻止你们的婚礼的,也许后面什么都不会发生,你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但是盟主跟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亦是一个可以擒获他们的机会,所以就放任了婚礼的举行,雪绒,对不起……”
说到底,他也动了利用她的念头,与那恶魔萧墨柯有什么分别?可是他也不好受,眼睁睁看着她跟别人拜堂成亲却不能上前做任何举动的感觉,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沐雪绒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原来那时候,在她一心期盼婚礼到来的时候,底下却有无数的明刀暗箭、暗潮汹涌。
“那为什么,你们没有成功擒获他们?”
“不知道是哪里的消息泄露了,”夜谨叹了口气,“在最后一刻萧墨柯好像发现了我们的布局,率人撤退了。”
“是洛晴!”沐雪绒忽然睁开眼睛,双目却无神,只有着巨大的疲惫。
“你说什么?”夜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极有可能是洛晴告诉的萧墨柯。”沐雪绒淡淡的说道,在夜谨还来不及问为什么的时候及时的补充道,“萧墨柯是她哥哥,亲哥哥。”
“怎么可能!”夜谨愣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道:“果然不愧是魇宫宫主,真是好算计,连小晴都骗了,哈哈哈!”话毕,却是怒容满面。
“你……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不是?”沐雪绒忽然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压置心头,到底还有多少?萧墨柯到底瞒了她多少?又骗了她多少?
“小晴的身世,洛老谷主早就查过了!”
“不是查不到吗?”看来有很多事情洛晴也被瞒着了。
“小晴确实有个哥哥,但绝对不会是他!十二年前,江南仁侠萧家家主因与魇宫产生过节而遭致全家灭门的祸事。幸好一双儿女被亲信护送着逃脱了,但也双双流离失所。听说萧家长子在逃难途中还是被魇宫的人抓了回去,早已惨死在魇宫宫主手里,你说,萧墨柯怎么可能是那个萧家长子?如果他是,他怎么可能成为魇宫的宫主?!小晴的身世并不是查不到,只是洛老谷主不忍她背负这血海深仇,故而瞒了下来!”夜谨已经开始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端了魇宫解恨!
沐雪绒沉默了。夜谨本以为这是她震惊之后的正常沉默,谁知,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正常吃、正常睡,只是不再开口说哪怕一句话。
她的眼睛里不再有喜悦的情绪,甚至可以说是已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是偶尔,会流露出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仇恨,却马上又被收敛起来。
夜谨有些心慌。
她表现的太过平静了。正常的姑娘在遇到这样的事以后,就算不是整日以泪洗面,也该是抑郁不振,她却安安静静、不哭不闹。这很不正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