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子清哥为我找到了家,这点小事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叶雨蝶弯弯的眉眼就像皓月一般纯洁,她眼里的光辉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看到她这样,我真的不忍心骗她。
“小蝶。”轻轻叫出了她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还把我当哥吗?”听罢,叶雨蝶脸上的笑僵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不管子清哥做什么,一定有你的理由,你现在不说是有苦衷吧,这个我是理解的。”
真的吗?你真的理解我吗,若有一天你知道了,我其实是女扮男装,我其实是顾家的大小姐,我其实是被人暗害丢失了我大小姐身份的顾清儿,你还会相信我吗?你会怪我一直在利用你吗?
想到这里,心里一股酸涩油然而生,就是她的理解,就是她的信任,让我心里更加难过,愧疚,我真的不想这样骗她,但我也是迫不得已。
“时间不早了,小蝶,回去睡吧,今晚的事别跟任何人说起。”我拍了拍她的肩。叶雨蝶点点头,调皮的向我做了个鬼脸:“好哒,我知道啦,晚安,子清哥。”看着少女的倩影渐渐消失在门口,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天,七点。吃过早饭,进房间换上洁白干净的衬衫,套上绒毛马甲,再穿上黑色的貂皮大衣,脚上套上黑色的靴子,在镜子前照了照,整个人显得气宇轩昂,神采奕奕。镜子里的“少年”眉宇间透出一股阴柔之美,眼神虽然英气犀利,但尽显一份柔美。
几步走下楼梯,邵杰说赴约的时间是七点半,七点十分从龚公馆去教堂,凭我的速度,应该赶得上。到了门口,杨成拦住我:“子清,你去哪儿?”我停住前进的脚步,背对着他,没有看他。
“我和你一起去。”杨成不但没有放弃追问,还要和我一起去,我在心里暗暗苦笑了下,我该如何跟他解释我是要去教堂见邵杰呢?
“不用了,哥,我想一个人走走。”杨成“哦”了一声,语气里明显有失望,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回头和他解释,证据要紧。咬了咬牙,没有看杨成一眼,跑出了龚公馆的大门。
欧式雕花铁门被两个礼帽人一左一右推开,其中一个礼帽人还毕恭毕敬的问我:“子清少爷,您要去哪儿,我们可以送您。”我笑了笑,摇摇头:“谢谢大哥,不用了。”说罢,一阵风似的出了铁门,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风吹着我的大衣衣摆在背后摇曳。
我平时从不去教堂这种地方,在顾府也同样如此,爹曾经告诉我,如果一个人行为善良端正,心中怀着神圣的渴望,那么心中有神,神就会眷顾他,保佑他,庇护他。一个心中没有神的人,心怀恶念,品德恶劣的人,就算天天去教堂,神也会视若无睹,所以,爹从来不像其他奸商一样,宰割别人的钱财,他心怀善念,不用去教堂,神都庇佑着他。
问了许多路人,才找到了这座并不怎么大的教堂。来到教堂前,铜色的建筑散发着神圣的光辉,楼顶上的钟表发出洪亮的声音,一些听讲经的人来往穿梭。
我缓慢的踏上教堂的台阶,走进那扇宽敞的大门,身后的阳光从我的背后照射在教堂红色的地毯上。教堂中的气氛庄严肃穆,虔诚的善男信女们正坐在两旁的长凳上默默的闭眼祈福。不远处,正中间,身着黑色长袍的神父声情并茂的读着神经,他身后的玛利亚雕像仿佛在看着她的孩子们勤奋的学习。
我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理睬我,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不是在默默闭眼祈福就是专注的听着神父讲经。在第二排,米白色风衣的男子向我轻轻招了招手,原来邵杰在那里,我点了点头,走到第二排,和他并排坐了下来。
邵杰今天还是那身米白色风衣,这件衣服衬的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再加上他斯文的容貌和文静的举止,没有那个人不会相信,他是一个涵养极好的富家公子。
邵杰今天只拿了一个公文包,他看到我坐下,轻轻开口说:“早上好,杨先生。”他的声音并不大,或许怕惊扰到其他听讲经的人。寒暄了几句,我和邵杰提起了昨天的事。
邵杰听罢,皱了皱好看的眉:“杨先生,我现在并不知道你的来历,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看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些都是气象局的机密,我是不可以随便透露给人的。”本来满心期待,证据近在眼前了,没想到邵杰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我的期望,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邵少爷,可是你昨天答应我,告诉我的。”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压低声音和他说。眼神直直的盯着邵杰,想要得到证据的欲望刹那战胜了理智。我想过如果他不给我证据我该怎么办,抢,和他继续谈判,还是直接走人?
“杨先生都不告诉我你是谁,你找一年前海难的天气情况又有什么目的,我为何要给?”顿了下,继续说,“再说,这是气象局的机密,我怎么可以随便透露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邵杰的几句话让彻底没有了反驳的词汇。
“可邵少爷昨天答应过我的,你总不能食言吧?”半晌,我无话可说,只能继续重复刚才的话。
“杨先生,我昨天只是答应你找你谈谈,并没有说给你气象局的机密。”邵杰轻描淡写的丢下这句话,从长椅上立身而起,“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去工作了,杨先生,后会有期。”说罢,一抹米白色从我眼前掠过,头也不回的朝教堂门口走去。
心里像被人抽空了一样,感觉血液也凝固了,失望,愤怒,生气,沮丧种种悲伤的情绪如河提般向我涌来,我的眼神呆呆的注视着站在玛利亚雕像前的神父,他在讲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只觉得,他口中念出的不再是神圣美好的圣经,而是邪恶狠毒的咒语。
不知过了多久,听圣经的人都走的空空如也,我才意识到教堂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神父没有赶我走,而是做起了自己的分内之事,任由我一人还坐在长椅上。
走出教堂,默默的行走在喧嚣的上海滩街道上,周围来来往往的车辆依旧如昔,没有人能知道我心里的悲伤,没有人能读懂我此刻的失望,我就这样在街道上一直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方向,就像我现在心里没有了一点头绪一般。走在行人和车辆来往穿梭的街道上,我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觉得十分艰难。邵杰拒绝了我的要求,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呢?本来我此刻已经足够心烦意乱的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答应龚元的那件事。
他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找到那幅《奔马图》,可现在我自己的事都没有头绪,如何帮他找到那幅画?为什么我每次做什么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阻扰或困难,从被抓入凯旋门到现在的没有头绪,就好像上天在和我开玩笑一般,难道这就是我今生的宿命和劫吗?逃不掉,躲不了,只能一次又一次遍体鳞伤的闯过去?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也依然不会退缩,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荆棘丛生,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走过去。
已快中午,不知不觉在街上就这样瞎转悠了半天,该回去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再不回去杨成和叶雨蝶又要担心了。
回到龚公馆,进门杨成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子清,你到底做什么去了,从昨天在茶楼里出来,你就一直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的语气分外急切,致使手太过用力,把我的手臂抓出了红痕也没有察觉。
“哥,你放手,弄疼我了。”我甩了甩被他抓疼的手,不冷不热的丢出了这句话。杨成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和冒失,赶紧像被火烧了一样,放开我的手臂,还关心的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摇了摇头,没有理他。杨成看我不愿意说,只能干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我。吃过午饭,龚夫人命女仆端来甜点给我们吃,我没有心思和他们吃甜点,今天中午的饭菜我也是胡乱吃了一通,饭菜吃到嘴里味如嚼蜡,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从邵杰那里得到证据和那幅画究竟在什么地方?
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那张《奔马图》照片,自从龚元交给了我这个任务后,我就一直把这张照片带在身上,就像是一个朋友一样,从未离开。照片上的画鲜亮如新,这张照片早已把《奔马图》最芳华,最动人的一面定格在上面,仿佛永远都不会改变。可谁又知道,这幅画现在究竟在何处,经受着什么人的蹂躏和摧残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