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蝶!”我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上前扶住她,把她拥入怀中,龚雨蝶看着我,满足的笑了笑,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轻启:“没想到......你是顾家大小姐,咳咳,我一直把你当我哥哥,但是,有一个姐姐也未必不好......这样......这样我有了心事,就可以和她分享了。”
“雨蝶你不要说话了,坚持住,我这就救你!”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周围发生了什么好像与我隔绝了一般,我不知道龚沐辉是不是已经把汪国军抓起来了,我不知道杨成是不是也因为我,为龚雨蝶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哭泣,我不知道龚沐辉好不容易认的义妹就这样在短短的一瞬倒在他面前他会如何作想,此时我的心里只有内疚和悲痛,还有对汪国军深深的仇恨!
“清儿姐.........咳咳,我为你挡这一枪,是因为............因为你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不想....不想你就此失去这么好的机会,我知道............知道你为了回到顾府而付出了多少代价,曾经.......你为我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家,我...........我想借此机会来.........来报答你,好吗,清儿姐?”听着她气若游丝,仿佛在喃喃低语的说话,我的心此刻像被撕裂了一样,真的很疼。
雨蝶啊,我是帮你找到了家,我是让你不再受饥饿寒冷,我是让你从一只不起眼的小灰蝶变成了百花丛中的凤蝶,可是,你这样用生命的报答我实在受不起,我宁可你不要报答我,我也不想你就此离我们而去。你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没有与自己的爹娘哥嫂共度那人间欢乐,没有度过你如花一样的青春年华,你这朵年轻的生命之花就这样,就这样凋零了。
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一些人和事与生俱来就是为别人而存在,他们总是为别人而活,忙忙碌碌走来,全然不顾自己?而我,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人要为我牺牲,要为我付出,要为我做那些他们根本没必要做的事,我为什么那么没用,连自己的朋友,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我面前,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为什么?
“雨蝶,我不准你死,给我好好活着,你哥还等你回去以后好好照顾你娘呢!”我发疯似的吼道。我想替她抚一抚伤口,让她不再疼,不再流血,让她渐渐冰冷的身体得到一丝温暖,可我的手抚在她背上却是那么的渺小无用,血染红了我的手掌,但还是在不停的向外涌出。
“清儿姐,能遇到你.......遇到你真的很好,我龚雨蝶,死而无憾了。”她的嘴角溢出鲜血,我想替她去擦一擦,但无济于事,“清儿姐,若......若有来世,我们......我们一定要做最好最好的姐妹。”话音落罢,我握着她的手无力的垂下,不知何时,她已闭上那双清澈的眼眸,眼角的那滴泪,是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那泪中,有满足,有欢欣,有悲伤亦有不舍,还有,对众人深深的留恋。
“雨蝶!”我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抱着怀里冰冷的雨蝶,放声大哭。“汪国军,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杨成愤怒的像一头雄狮,不顾一切嘶吼着冲向被龚沐辉手下扣押住的汪国军身边。却被龚沐辉强而有力的手扣住,但杨成依然挣扎着,喊着要杀了汪国军,为父母和雨蝶报仇,龚沐辉面无表情的一脚踢在杨成腿上,杨成一个趔趄,摔倒地上。
“杨成,你给我冷静冷静,他是罪恶深重,他是死有余辜,但我们不能杀他,他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龚沐辉的语气冷的像冬日里的冰霜,又像凛冽的寒风,没有感情,也不明白他此刻是悲是怒,我抬头,透过朦胧的泪眼,分明看到,他的眼角,有一滴泪划过。
杨成跪在地上小声哭泣着,龚沐辉低沉的对手下说了一声:“把他送到巡捕房。”李念川从地上站起来,郑重的看了看父母和姐姐,悔恨的说:“我也去自首。”说罢,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他们喊他,但李念川像没听见一样,只顾往外跑,好像前方就是一座天堂,可以帮他洗清罪孽,可以救赎他犯下的错误。
李仲只好派了一辆车,带着一个随从跟了去。待周围安静下来后,我听到有一个人向我走了过来。她的脚步很轻盈,没有了矫健和干练,取而代之的是安静和沉稳,她不想打扰我,只想来安慰一下我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她把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用从未有过的柔和的嗓音对我说:“清儿,你就不要再伤心了,我想,雨蝶她.......她此刻也不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话未说完,李念欣的声音哽咽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对刚强的夫妻在哭泣,他们一个是冷峻无情的黑帮少爷,一个是叱咤风云的李家大小姐,如今,都为了龚雨蝶——他们的义妹,而哭泣,流露出属于他们最柔软,最不为人知的一面。“而且,沐辉他现在心里也很难受,包括我,虽然雨蝶不是我们的亲妹妹,但她比亲妹妹还要亲。”李念欣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逼退,奈何眼泪像决堤的河流,沿着她明媚有神的双眸,白皙娇媚的脸颊,缓缓流淌下来。
第二天,龚沐辉带着我们回了龚公馆,龚夫人看到龚雨蝶的尸体哭的泣不成声,虽然这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但毕竟曾是她收养了她,毕竟是她喜欢她,也许,在龚夫人心中,这个女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为她的亲生女儿了吧?
去了墓地,墓地空气清新,仿佛一片圣地,洗涤着人的心灵,灵魂以及他所有的罪过。来这里的人都是一脸的面色深沉,带着淡淡的悲伤气息。黑色的墓碑像一个个侍卫,静静的,默默的守护着地下的长眠者,无论风霜雨雪还是严寒酷暑,它们都会陪伴着睡在它们守护下的一个个安详的灵魂。
众人虔诚站立,每人都是一身黑色的素衣,显得庄严肃穆,凄凉悲伤。龚沐辉一如既往,还是黑色的风衣,他高冷严峻的气场依然没有任何改变。李念欣穿着我第一次看到的黑色呢子大衣,只是,大衣的胸前不再是艳丽的蔷薇,而是一朵素白的雏菊。
杨成穿了黑色的衣裤,我则换上了一件白领的黑色毛衣洋裙,他们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又换回了女装,但我现在的短发与身上穿的这件毛衣洋裙格格不入。
龚夫人身着一件黑色的旗袍,深紫色的绒毛披肩衬的她本就憔悴的面容更加憔悴,龚雨蝶走了,仿佛带走了龚夫人的整个世界,她呆滞的看着龚雨蝶的墓,再也没有了往昔的神采奕奕和高贵优雅,有的只是无尽的凄苦与悲恸。
在我们面前,矗立着一块新立起的黑色大理石墓碑,墓碑的下面睡着单纯可爱,但已离我们远去的龚雨蝶,墓碑上烫金大字清晰的写着:龚沐辉之妹龚雨蝶之墓。“雨蝶,希望你在天堂可以安心快乐的成长,那里没有苦恼,没有排斥,没有纷争,哥哥与你的朋友们都在这里看着你,希望你也能保佑我们,还有最爱你的娘。”龚沐辉第一个走上前去,把一束白色的菊花放在龚雨蝶的墓前,菊花在最美好的时刻绽放开来,就好像龚雨蝶那还没得来及享受的大好年华。龚沐辉的声音低沉凝重,没有一丝波澜起伏,让人不懂他究竟想要表达出怎样的情愫。
紧接着,我和杨成,李念欣也把手中的花束摆在龚雨蝶的墓前,墓前不一会便像铺满鲜花的大道,繁成织锦,但是,就算是再美丽的花朵,就算是再繁华的大道,龚雨蝶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看到了,再也不能陪伴在我们身边,与我们打闹,说笑,分享着各自心中的秘密。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不自觉的落下,与龚雨蝶种种的过往,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但那美好,早已离我们远去,飘到远方,飞散难寻。
龚夫人见我们献完花束,不顾形象的扑过来,跪在龚雨蝶墓前,扶着她的墓碑,眼中噙着泪水:“雨蝶啊,你怎么就这样说走就走了呢?”龚沐辉看到母亲悲伤的哭泣着,他向我们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先离开,他一个人陪着龚夫人就好了,我们默默的离开,墓园里,龚夫人的哭声悲戚苍凉。
李念欣带我们走到来时开的车旁,车就停在墓园周边,司机还在车上等着我们。她告诉我们,李念川昨天被拘留了一晚上,但他除了私自放船出行,并没有任何害死人的证据,所以,巡捕房的警官把他拘留了一夜,罚了三十块大洋,便把他放回来了,船厂因为此事开除了李念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