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浅初送走了谢西恬后再次回到了房间,拿着房产证,感觉沉甸甸的。穆严松果然一出手就是别墅,居然还是临近市中心的地段,距离这套公寓也很近,似乎是新盖的别墅区。
也好,搬到了那边,就可以避免和傅白时不时的碰面了。
她低头沉思,又重新拾起笔来画画。
而此时门外,一个身影缓缓在她的门前徘徊了许久,对面歇斯底里的叫喊声还依稀可以听见,但乔浅初没有理会。
自从许智琴回国,对面就经常传来争吵和摔打东西的声音,就连隔音效果这么好的地方都能隐约听见,可以想见现场有多么激烈……
傅白在乔浅初的门前站了一会,苦笑了一声,往电梯走去……
乔浅初画累了,趴在书桌上小憩了一会儿,眼睛轻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恍惚回到了高中,她背着书包站在楼梯旁边等傅白从琴房出来,结果等来了许智琴的一个耳光。
傅白懦弱地后退,不敢顶撞许智琴,眼睁睁地看着乔浅初被打。
画面一转,是傅白在给她敷着脸,红肿的脸颊微微发烫地疼,她闭着嘴和眼睛,倔强地不喊不喊疼,尽管真的疼。
画面再次变了,她和傅白站在校门口,起了第一次争执。
"我妈叫我去……美国。"
"那你呢?你怎么想。"她几乎是冷笑了,有些绝望地看着傅白。
"我……我妈叫我回去。"
"傅白,我不想知道你妈叫你干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自己的想法。"她笑着将手按上了傅白的胸口,力度加大,声音凄凉,"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乔浅初挣扎着想从梦里醒来,但许智琴的不屑和嘲笑接踵而至,在她耳边不停地环绕着,还有乔美琳的哀求和低姿态……
不,这不是梦,这些都是真实地发生在她的生活里的,曾经一度让她绝望地想结束一切的事。
乔浅初的睫毛不安地动着。
画面再次转了,转换到了穆南烟的脸上,放大了的五官,清晰可见的睫毛和嘴角弯起的弧度。
他笑着向她张来手臂,似乎是明白一切,又似乎什么都不知情,但他只道:"过来。"
张开的臂膀像是有魔力一般,她不自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陷进了温暖。
她蹭了蹭--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醒了。
手机里没有来电显示也没有短信,但她的位置变了--从凳子上变为了床上,鞋子也已经被脱下,在床边整齐地摆放,两只摆放的距离相等,一看就知道是穆南烟摆的。
他回来过了。
所以刚才温软的感觉,并不是梦……乔浅初抱着膝盖坐了起来,心跳清晰地响在了耳边。
噩梦做过多次,并不是和傅白分开才开始做这种噩梦的,而是从在一起开始,就不停地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压力,这种噩梦已经持续了好几年。梦里所有的人都针对她,嘲笑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今天的情况。她不再是一个人,穆南烟站在她的身前对她张开了怀抱,让她过去……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着傅白的名字。她眉头一皱,想了想,怕是社团的什么事,按下了接听。
"喂。"她开口,声音冷淡。
对方很久没有说话。
乔浅初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傅白开口,她知道最先耐不住性子的,一定是傅白。
果然,沉默了很久之后,那边传来了声音。
"乔浅初,我找乔浅初,她……嗝……在不在?"隔着电话都能嗅到的酒气。
"我就是。"
看来刚才对面的争吵是以傅白出门买醉为结束。
"阿初……"傅白委屈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为什么不理我了?阿初……"
乔浅初几乎有些不耐地皱起了眉头,久久没有松开。这已经是傅白第几次喝醉了?每次喝醉了就打电话过来,若不是顾及学校的身份,这个电话早就拉进黑名单了。
"说完了吗?"乔浅初十分平静。
她发现自己已经能够非常冷静地处理和傅白的事情,一个是已经这么久了,不在乎了之后就真的可以抛开顾忌,她本身也并不是任人揉搓的性子。第二个原因,不得不承认是来自穆南烟的力量……
傅白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平静,开口道:"我没醉。真的没醉……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回心转意。我知道你等了我很久很久……那我也等你一次……你下来,我们谈谈。"
"下来?"乔浅初压着怒火,刚才的梦境将所有回忆都勾了上来,那些委屈、悲伤、孤军奋战的感觉,她再也不想再体验一次了,"你在楼下吗?"
"嗯,我在楼下。"
"谈可以,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傅白犹豫了一下,嘶哑着声音开口,声音里还带着醉意:"好。"
乔浅初挂了电话,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坐着电梯到了楼下,风很大,她眯着眼睛还是有些刺痛,四处寻找着傅白的身影。
穆南烟的短信突然进来:睡醒了吃点东西填肚子,我马上到了。
乔浅初动了动手指,低头回道:好。
再次抬头时,傅白已经站在身前了。
他身上的味道已经不是从前的淡淡香味,而是十分浓烈的酒气混杂着烟草味。
不仅喝酒,连抽烟都学会了……乔浅初苦笑,难怪许智琴看见她是一副要上来撕了她的样子。傅白变成了这样,许智琴除了怪她,不会去想自己的原因。
"说吧。"乔浅初道。
傅白走近了些,眼睛里含着的情绪不再是从前那样单一干净的,下巴的胡渣也隐隐看得见,整张脸十分憔悴,他开口,嗓子哑了:"为什么?"
"这话你已经问了我多遍,"乔浅初的眼睛轻轻眯了起来:"既然这么想知道为什么,那怎么不自己去试着找答案?你说下来谈谈,说你想明白了很多事,这就是你想明白了之后的举动?傅白,我知道你变了不少,但还是没想到你连谎都能撒得这么顺了。"
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傅白的眼神、表情,一看就知道他仍然在执着那个答案,而对她而言,感情的事情没有标准答案,可能是因为许智琴的辱骂,也可能是因为等得太久,可能是因为舆论,或许是累积起来的绝望已经足够让她彻底放弃。但放开之后的东西,她不会再抓。
傅白追了上来。
"我要是不骗你,你怎么了能从里面出来?"他苦笑:"明明就住在对面,明明那么近,可是我得克制!就因为那里有另一个男人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你,我连接近都没办法!"
乔浅初烦躁地按着电梯,不想多说。
门开了,她大步跨了进去,傅白伸手挡着门,也进来了。
她按下楼,突然发现自己怒气上了头,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她和傅白两个人待在这里,并且,傅白……
她转头,看见傅白已经开始轻微地发抖了,缩在墙角,脸色苍白,有些不适,但强撑着。
傅白有幽闭空间恐惧症。
"啪--"突然,电梯的灯暗了。
乔浅初一惊,立刻伸手去摸电梯旁的逃生按钮,电子拨号器亮了起来,她马上拨出了电话。
不会这么巧吧?偏偏就在这时候坏了?她刚还乘着电梯下楼,没问题啊……
电话没有接通,她又拿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地给穆南烟打了电话。
"喂,南烟。"
"我马上到了。"穆南烟带着轻轻笑意的声音传来。
"我被困在电梯里了,靠近我们楼道的那一个,大概是……十三楼。"她报出刚才看见的最后一个楼层数。
穆南烟一顿,声音变得严肃:"你别动,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乔浅初稍稍放下了心,但转念,又开始考虑等会要怎么和穆南烟解释她和傅白困在同一个电梯里的事情……
傅白突然低声呻吟了一句,黑暗中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能感觉到他走了过来,踉跄了一步。
"你……"乔浅初知道他的症状有多严重,傅白是从不坐电梯的,所以她刚才习惯性地进来,以为傅白不会跟上。
"阿初……"傅白突然抓到了她的衣角。
乔浅初被用力地一扯,整个身子往前倾,载进了一个满是烟酒气息的胸膛。她立刻用手肘抵住抗拒着。
门外已经有了动静,穆南烟大概是飞奔回来的,效率十分高。几个工人在外面喊着:
"有人吗?!"
"有!"乔浅初好不容易将傅白推开,又被死死地抱住了。
"等等,别走,我难受……就让我抱一下……"傅白哀求,他似乎真的快要晕倒。
乔浅初推拒的力道小了些,但手肘仍旧撑着,不让自己身体任何一个地方接触到。说实话,这样的烟味和酒味并不难闻,但让她厌恶,真实地厌恶。
傅白抱着她,扑鼻而来的清香和触手可及的温软,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乔浅初白皙的皮肤,有些迷乱。
外面的动静大了些。
"浅浅,我在这儿。"穆南烟的声音突然穿透了电梯,传了过来。
乔浅初回头,盯着漆黑一片的门的方向,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后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嗯。"她知道自己的声音穆南烟听不到,但还是应了。
傅白突然低声哀鸣了一句,像是受伤的小兽。
随即乔浅初感受到了傅白突然靠近的气息,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一瞬间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将头偏向了一边,使劲推着。
灯突然亮了起来,有些刺眼,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吓坏了吧……"穆南烟带着笑意的声音猛地止住。
乔浅初转头看着穆南烟,手上还在奋力挣扎反抗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