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速度比坐车快了一倍有余,三人又是打马疾驰,不过午时初刻,三人就遥遥望见了灰突突厚重坚实的安阳城墙。
邱晨带了带马缰,放缓了马速,任由马匹渐渐由疾驰转为小跑,汇集了越来越密集的车马行人,径直一路进了安阳城。
安阳城中已经恢复了昔日的一派繁华,随着两拨钦差的入驻,似乎繁华更胜灾前一筹。熙来攘往的车马行人,喧嚣的市声,无不宣示着,这个城市的历劫新生,重新焕发了活力。
邱晨一行三人顾不得流连这些,驱着马匹尽快地穿过街市,一路回了官帽儿胡同。
在门前跳下马,邱晨的腿一软,打了个趔趄。秦礼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搀扶,邱晨摆手挥退,自己扶住胭脂站稳,略略活动了一下酸麻胀痛的双腿,将马交给满脸愕然迎上来的顺子,不忘交待:"让人带下去好好伺候着,这么冷的天出了一身大汗,别病了!"
顺子连声答应着,跟两名小厮牵着马匹去后院刷洗饮喂去了。
邱晨一路进了后院,陈氏已经听到消息跟了过来,招呼人抬了热水,随着邱晨进了耳房,一边帮着她洗着头发,一边低声道:"太太不必太担心,二爷今儿是跟郭府四公子一起去的...他们年轻,有什么事儿也不必出头...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邱晨依靠在浴桶中,双腿在热水的刺激下微微地发着抖,大腿内侧红肿成一片,比较庆幸的是,只是红肿,并没有磨破。
听到陈氏慢慢地说着,她一直高高提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闭着眼睛任由陈氏洗了头发,绞干了,这才从浴桶中起身,穿了一身居家的薄丝绵袄裤,回到内室上了炕。
陈氏吩咐人将浴桶清理了,自己匆匆回厨房端了一盅清鸡汤来:"太太,你赶路赶得急,这会儿不宜立刻吃饭,您先喝点儿鸡汤,我放了一点点参在里边,您喝了缓缓劲儿,我就安排人摆饭。"
一顿午饭吃完,邱晨也彻底缓过劲儿来。看看炕柜上的座钟已是未时初,这个时辰,南湖行辕中的宴席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秦礼和沈琥到达之后,喝了口水,就匆匆赶往了南湖行辕打探消息,到现在还没送回任何消息,也不知道情况怎样了。邱晨很想自己赶过去看看情形,理智却告诉她,她即使亲自赶过去,也不会比秦礼二人探听到更多,只能按捺着担心和焦虑,在家里等待。
等待的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在邱晨无数次抬眼看过座钟之后,也只过了小半个时辰,未时中了,还没有消息...
邱晨有些坐不住了,那什么三皇子设宴请客,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又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怎么用这么久?
穿了鞋子,随手扯过衣架上的一件斗篷披了,邱晨径直往门外走去。不能去行辕,至少去前院等着,有什么消息送回来,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关键是,她要活动活动,否则坐在炕上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下去,她会更焦躁更不安。
也是巧合,邱晨还没走出二门,就见顺子从前头飞跑进来,一眼看到邱晨有些刹不住,往前冲了冲才停下来,喘着气将手中的一支小竹管递给邱晨:"太太,刚刚送回来的..."
邱晨不等他说完,就一把夺了过去,脚下不停地往外院走着,一边已经把竹管打开,从竹管里取出一张小纸条来。纸条上简单的写着一行字:认捐河工银,勿忧!
邱晨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来,接到消息一直提到这会儿的心也放了下来。单纯要银子不怕,皇子让乡绅富贾捐银子也总得有个限度,也不会逼得人家破人亡。银子算什么,捐就捐了,以后慢慢赚回来就是了。
一路来到大门旁的倒座中,邱晨将手中的纸条扔进炭盆子里,看着炭盆中窜起一簇火焰,小纸条转眼化为灰烬,这才抬起眼,就在炕沿上坐了。
陈氏已经闻讯赶了过来,很快冲了杯热茶递上来:"太太不必太忧心,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您且上炕安心地等着,二爷也快回来了。"
邱晨点点头,抬眼看向陈氏,突然道:"你去拿些带壳的花生来,咱们在这炭盆子上烤着吃!"
陈氏看了看邱晨,答应着下去了。太太这不是真的馋花生,不过是找点儿事儿给自己做着,免得太过焦急罢了。
片刻后,陈氏端了个小笸箩转了回来,笸箩不但有带壳花生,还有板栗和一个长条馒头。
"太太说烤花生,我看到板栗就拿了些过来。由这些,又想起我们老家的一种吃食,就是用馒头片放在熏笼上烘,烘至外酥里脆,就成了馍干,过去都是外出行商人家或者上京赶考的学子们带了路上吃的,放在密封的小坛子里,能放一年都不坏,而且只要不受潮,就一直酥脆焦香。"
邱晨眼里带了一抹笑,点点头,看着陈氏把火盆子搬到炕下,盖了熏笼,又在熏笼周边放了个铁箅子。因为不是配套设备,熏笼和铁箅子有些不太搭配,好在这个铁箅子的作用就是防止熏笼上的花生、栗子、馍干滑落,虽然有些晃荡,却也能将就着用了。
陈氏搬了个凳子在邱晨对面坐了,两人一边往熏笼上摆栗子花生和馍干,陈氏一边跟邱晨说着话:"...廖管家挑了四个厨娘回来,两个炒菜还行,一个善白案,还有一个对煲汤炖盅有些天赋,我再带上一些日子,也就能放手交给她做了..."
陈氏毕竟是从越国公府里出来的,经历见识、礼仪规矩上知道的很全面,邱晨之前就让她和大兴挑着再买几个厨娘回来,然后把陈氏替出来,好跟在她身边,随时给她提个醒儿,以免往后和富贾官宦人家往来失了礼仪,闹了笑话。
今儿听陈氏介绍新挑进来的厨娘,不由上了心,厨房重地,关乎着一家上下的饮食,味道好歹还罢了,人必须可靠,否则谁知道会不会啥时候中个毒丢了命。
陈氏见邱晨听得上了心,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道:"...今儿的午饭夫人用着还合口吧?那一道溜肉片和香糟鱼就是刚来的厨娘梅氏的手艺。那品莼菜豆腐汤则是善汤品的袁氏做的..."(未完待续)